刚好完成任务。
但七八又说:“模型推演的不一定正确,毕竟人心难测,情感复杂......”
尤许打断它:“事件讲究概率,你说完成任务的概率会是多少?”
“80%”
那就够了,尤许定下了这个主意。
——
迷雾森林内,风雪不侵,依旧枝繁叶茂,厚重的水雾弥漫在四周,遮天蔽日,视线可见度极低。
闻术一身衣袍被浸润发潮,他行走于茂林间,不知过了多久,水雾退去,他来到平静小湖,陈旧木屋的一处。
他刚一靠近,便远远近近响起银铃声,清脆悠长。
“咯吱”一声,木门开了,走出一位艳红僧袍,墨发散披的人,他面容妖冶,左手一串佛珠,右手一串铃铛,赤脚走来,他丹凤眼轻勾,睥睨着不远处的人,“闻术,你来作甚?”
“我当年便说过,若是你同玄净老头离开,再有事求我,便要剜一双眼睛给我,你可记得?”
闻术淡抿着唇,不甚在意,抽出一把匕首,便要往自己眼睛刺去。
“诶?莫急。”彦无声用铃铛挡住他的匕首,周围有铃铛声,他手上的铃铛却是无声,“那是当年的话了,如今我对你的眼睛并不感兴趣。”
闻术看他:“那你想要什么?”
“哎呀呀,”彦无声懒散一笑,“前段日子我去了皇宫,见里面的阉人甚是有趣,身残缺心脏污,你觉得如何?”
闻术没什么表情,匕首锋刃一转便往身下刺去。
彦无声抬手一击,将他的匕首打落在地,“你这般甚是无趣,我懒得为难你了,当年我便叫你莫要出林子,恐遇如今两难之事,你愿坠尘世,不肯听话,这下倒是懂得来求我了?”
他有点感慨闻术还是如当年一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闻术早习惯他的阴晴不定,说一做二的性子,便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问他:“何解?”
“我怎会知晓何解,既然是天意,自然得问天,”彦无声说,“你本有血煞之气,先前又沾染三条性命,恐怕解铃不易呢。”
见闻术一脸不想和他废话的表情,他啧了一声:“你这死小孩,十年前该扔你入湖喂鱼。”
也不知彦无声用了什么妖法,十年风霜没在他妖异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随我来。”
彦无声走向那一片镜湖,湖上像有一块透明的冰镜,清楚倒映周边的景色,上面的寒气从脚底侵入到人的全身。
此湖名曰通天湖,当年彦无声找到闻术,也是通过此湖,湖底有阴阳八卦阵,利于卜算卦象。
彦无声从衣袂里拿出一张黄纸,递给闻术:“你用心头血描绘此图上的血天祭,而后推演卦象,断因果分爻位,解法如何,得听由天命。”
“画阵之时得排除杂念,若是行错一笔,便会反噬自身。”
闻术接过,淡道:“多谢。”
彦无声殷唇一勾:“这般感激涕零的话,不如磕个响头来听听?”
闻术面无表情地看他。
“哎呀呀,死小孩。”彦无声边摇头,边走出湖面,盘腿坐在湖边观望。
闻术垂眸看了眼符纸,是一个极大的阵,恐怕画完外面一圈,就得半碗血,阵法符文极其复杂,寻常人怕是难以画全。
闻术二话不说,拿着匕首扎入心脏,鲜血溢出,他用食指蘸取心口之血,在镜湖上画阵。
原本翠绿又湛蓝的湖面顷刻变成浑浊的暗黑色,让鲜血显得极其刺目。
半日过去,闻术画完外面的大圈,已然唇色发白,为了节省时间和步骤,匕首一直插在他的心口,若是血干了,他便转动柄手,让锋刃在心肉里绞动,方便取血。
一笔一划,绘尽执念情长,血痕无声,道尽心中虔诚期望。
“啧,死崽子。”
彦无声放下佛珠,不由感慨道:“用情困已,意乎悲哉。”
两天一夜过去,血天祭最后一笔落下,刹那间镜湖血光冲天,风云搅弄一片。
闻术盘腿坐下,拿出那三枚铜钱,凝神卜算。
片刻后,水中血红如退潮般淡去,渐渐恢复原本的清澈透亮,风停歇,云轻淡,林子中央回归宁静。
闻术收起铜钱,扔掉匕首,一手捂住心口,血液从苍白的指尖渗漏,他一步步走出镜湖。
彦无声站起身,走近他,正开口问:“如何?”
谁知闻术一个前倾,昏掉在地。
彦无声连忙蹲下,伸手探查他的脉象,见他脸色惨白泛青,脉象虚弱,气若游丝,镜湖寒气已然侵入骨髓,冰刺难忍。
他收回手,叹息道:“何苦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诶?感觉两章搞不完,大伙儿莫要慌,我也瑟瑟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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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是算我的20
发现闻术不见了, 尤许焦急地派下人去寻, 又用积分让七八定位。
尤许语气着急:“找到没有?”
七八挠头道:“奇怪,根本定位不到闻术的位置,只知道他已经不在涧安城内了。”
虽然思来想去剧情里没有闻术被绑架和谋杀的事情, 但尤许依旧放心不下, 心急火燎地找了两日。
这日, 一只翠鸟脖系铃铛, 落在尤许的窗台前, 将口里叼的纸条放下, 便飞走了。
尤许连忙展开一看——莫要忧心,我在彦无声这处礼佛休憩, 一月后归家。
确认是闻术的字迹, 尤许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便好, 毕竟他现在待在她身边, 精神压力极大, 权当放松一个月调整情绪罢。
——
“咳咳——”气息虚弱的咳血声在旧屋内响起。
闻术缓过一口气,看着旁侧喝茶之人, 说道:“送出去没有?”
“急什么,”彦无声斜睨他, “喏,这不是回来了。”
一只翠鸟从木窗飞入,在彦无声手边飞了一圈才离开。
见闻术咳血不止,彦无声从暗格中拿出一红一黑两颗药丸, 递给他。
闻术接过服下,问他:“我在这有几日了?”
“五日。”
闻术:“五日后我便离开。”
彦无声看他一眼:“你可考虑清楚了?”
虽不知闻术卜算到什么,但强行改命,自己起码也得丢掉半条命。
“嗯。”
“随你。”
彦无声理了理衣摆:“你算出什么了?”
闻术垂下了眼,无声抓紧被子。
他算到尤许终将离开。
五日后,正巧入春的涧安城忽然天降大雪,冬雪正消融的湿地上又积了一层到脚踝的厚雪。
奇异的景象让众多人不便出门,而闻术换了一身洁白的僧袍,来到善元寺的山脚下。
他拿出一把匕首,果断地刺向胸膛,布料划裂声伴随着风声飘远,鲜红的血顷刻侵染白袍。
闻术跪地叩首一拜,而后起身走上一级阶梯,再次手握匕首刺向自己的大腿,又跪地叩首一拜,礼毕再行至一阶梯。
“弟子闻术罪孽深重,煞气难除,愿佛祖菩萨网开一面......”
“弟子闻术前来赎罪,死后愿下无极地狱,历刀山火海折磨,不入轮回......”
一声声虔诚祈求的声音回响在石阶上,寒风吹着他的墨发,血袍猎猎翻飞。
以前他站在岸边,如披着佛陀的饿鬼一般,品味他人疾苦,看他人在苦海里挣扎,他们恐惧未知,求他卜卦,他便倾听他们的悲苦,面目慈悲,心中嘲讽。
他告诉他们卦象,又将他们重新推回苦海中。
佛曰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而如今,他也如芸芸众生一般,在苦海中挣扎。
“弟子闻术罪孽深重,前来赎罪......”
天空阴云蔽日,鹅毛大雪纷纷落下,九百九十九级阶梯上早已落满银白冰雪。
迈上第一百级石阶,他身上也有了一百道伤口,刀刀见血。
而他的身后早已形成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痕,从山脚下一直蔓延至山间,像雪地里长出了一道傲雪红梅。
“滴答——滴答——”鲜血直流而下。
“弟子闻术......咳咳——”
一阵卷风袭来,原本失血无力的闻术双腿一软,差点滚下山去,他及时用匕首深扎入旁边的泥中,才堪堪稳住身形。
闻术大口喘气,视线所见天地昏暗一色,他强行站起,手起刀落又割了一刀在胸膛,血落而跪。
两百九十九步。
三百五十步。
四百步。
每一步都是极限,可他细雪凝冰的睫羽之下,破碎的目光满是哀求。
“傻子,世间竟有如此癫狂执迷之人。”
彦无声远远看着,只见白茫茫的山间,冰冷的石阶上,一步一叩首之人,满身是血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可他好似只要背脊仍未折断,血液仍未流尽,便能再撑着站起来。
哪怕是经历世事如彦无声,也被这种磨不平的意志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