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片清脆,悠长的卤香越嚼越浓郁,偏偏藕片自身还有回甘,口味更加丰富了不说,也抵消了他第一次吃辣带来的刺激感。
谢琅咽下卤藕,不发一言,仰头往口里倒下一杯清酒。
微苦的凉酒顺着喉管流入腹中,谢琅不由得舒服地叹了口气,太爽了。
谢理还等着他品评呢,见他饮完酒又准备动筷,而且还是朝着盘中最大的那根鸭翅下筷,连忙也拿起筷子。
自己的弟弟自己明白,谢理曾尝过蛋糕,对姜舒窈的厨艺十分认可,当下也不犹豫了。
光是素藕都这般美味,想必荤腥更甚。
谢琅挑起鸭翅,艰难地开始啃食,鸭肉焖炖得嫩滑,保留了肉质本身的弹性,一口下去鲜香四溢,丰富的大料和药材让鸭肉不留腥味,只余肉香。卤汁入味,内里也咸香麻辣,谢琅恨不得将骨头上粘黏的鸭肉全部啃干净。
偏偏用筷子挑着不太好啃,等他啃干净半截后,对面的谢理已经啃了一个鸭脖,吃掉两块藕片了。
谢琅顾不得凤仪了,袖子一捞,速度飞快,大口大口啃起来。
等到谢珣赶到曲水亭时,只见到往日那两个颇重仪态的哥哥正神色狰狞地啃鸭架,注重外貌的二哥居然嘴角还挂着枣红的卤汁。
而往日爱拿架子的大哥一拍桌子:“来人,再续一壶酒。”
谢琅杯里空着,辣味的后劲儿逐渐上来了,他只能轻而短促地嘶嘶吸气:“别用壶了,把我珍藏的蒲中酒拿来。”
谢珣走进亭中,只见那盘满当当的瓷盘上只剩下了两三片藕了。
谢理和谢琅同时下筷,一同夹住了那鸭脖。
两人暗自僵持中,谢珣清咳一声,吓得他们马上松筷。
见来人是谢珣,两人皆松了口气,没有在下人面前丢脸就好。
“三弟,你怎么来了?”谢琅又恢复了那副端着的清风明月般的作态,抚袖问道。
谢珣本想给他们留点面子,但见状实在是没忍住,嫌弃道:“二哥,擦擦嘴。”
谢理倒是坦荡许多:“三弟,弟媳做的这份吃食可真是美味,用来下酒真是一绝。”
谢珣不接茬,坐到他们中间的石椅上,看着一片狼藉的餐盘,道:“明日还要上值呢,少喝点。”
谢理想着也是,赞同地点头:“罢了罢了,那就休沐再饮。”
“只是不知休沐日弟媳可还会做这份吃食?”谢琅试探道。
谢珣答:“我不知道。”
谢琅厚着脸皮道:“那就请三弟回去问问弟媳,若是还做,就拜托她给我俩捎上一份。”
谢珣冷淡地瞥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为轻小的哼声,不细听是听不见的。
谢理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儿,自家弟弟成日里板着脸做个老态龙钟的冷漠样,他早已习惯,不打算从他面上探出什么情绪来。
“原来弟媳厨艺如此精湛,真是叫为兄羡慕。就说这份吃食,美味到我和你二哥忍不住喝了好几壶酒,现下腹中还有些胀呢。”
“是吗?我不知道竟然如此美味。”他都没吃过呢,哼哼。
可惜他十几年来习惯了平淡的语调,连阴阳怪气也不会,说出来谢理还接话:“正是正是。”气得他更委屈了。
谢珣吐出一口气。忽然提议道:“大哥二哥,不如我们下会儿棋?”
谢珣棋艺高超,谢理和谢琅每次和他对弈都能收获良多,闻言乐意至极,毕竟以往他们邀他下棋他总是推脱。
谢理先和他对弈,谢珣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三弟,几日不见,你的棋艺竟然如此精进!”
谢珣脸上表情不变,又和谢琅对弈,每一次落棋都让谢琅心肝一颤。
“三弟,你这棋路和棋风怎么大变样了?”
两人感叹不停。
谢珣道:“废话少说,还来吗?”
“来来来!”两人赶忙应下。
可惜谢珣再也没有放水了,短短两刻钟就将他们虐得怀疑人生,恨不得在亭中枯坐到天明。
谢珣痛快了,起身欲走,却被谢理叫住:“三弟,你最近可是得了什么棋本?”
谢琅补充道:“或是突然顿悟,可否将感悟告知二哥?”
谢珣闻言十分无语,他的两个哥哥虽算不上官场老狐狸,但说句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也是可以的,居然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
他都走到了亭外了,身后两位哥哥还在唤他,让他分享感悟和棋谱。
谢珣忍无可忍,一个转身,大步向他们走去:“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两人见他回头面上升起欣喜之意:“知道什么?”
想着多年来被臭棋篓子折磨的苦,谢珣一字一顿道:“你们的棋艺——真、的、很、差。”
说完,利落转身,背影挺拔而无情。
月华冰凉,曲水亭中,两个棋痴相对而坐,身姿僵硬,久久不敢接受事实。
心碎无痕啊。,,
第25章
谢珣回到听竹院时, 姜舒窈正在到处找他, 见他神清气爽地回来, 眉头一皱:“你去哪了?”
谢珣收住脚步, 语焉不详:“我去院子里转了会儿。”
“这么巧?”
谢珣移开目光, 垂下浓密的睫毛, 僵硬地点点头。
虽然姜舒窈常常吐槽他是个棺材脸,但跟他相处一段时日后, 渐渐能从他脸上看出点情绪了。
比如现在,脸上依旧冷淡平静,实则可是透着心虚呢。
他面对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呢?姜舒窈想不通。
“我把明日的午饭准备好了,你跟我过来。”
谢珣被她盯着, 差一点就交代了去处,听她忽然话锋一转,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乖乖跟在她后。
在古代找个手艺人不容易,幸亏姜舒窈有钱, 一天不到就找人制作出了新型饭盒。
饭盒用两层大小不一的木盒嵌套而成,中层留有空间, 并用铁片镶了一层皮, 防止漏水。盒盖戳了几个透气孔,以供散热。整个饭盒的制作全仿造着现代的自热饭盒,发热包用焦炭粉、生石灰、盐制作而成, 成本不算高, 只是取了个巧思。
她把饭盒打开, 拿出上面一层,指着发热包对谢珣道:“我把这个发热包放在这里,你不要随便动,不要用手碰,知道吗?”总有一种害怕熊孩子见着什么都往嘴里塞的担忧。
谢珣点点头,问:“这是何物?”
姜舒窈不可能给他解释化学原理,只是说:“这个东西遇水会发热,切记切记,一定要加凉水,看到这条线了没?凉水加到这就好了,不要超过。加完凉水后就把这个小一点的盒子重新放回,再盖上盖子,不要碰这几个孔。”
姜舒窈说完,尤不放心,让谢珣复述一遍。
谢珣人生头一回被人怀疑了记性,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姜舒窈满意了,最后叮嘱:“我会把你的午饭放在这个小盒子里面,你盖上盖子后约摸等个六七分钟……呃,半刻,就可以打开吃了。”
谢珣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饭盒,连想到明天晌午用饭都紧张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
目光在饭盒上多打了几转,他忽然想到了一事,忙问:“你做这些可有从公中拨银子?”
姜舒窈不怎么在意钱这件事:“没有啊。”
谢珣愕然,没想到这些时日在她这儿蹭饭全是她出的钱!
他以为开了小厨房就等于过了大房的明路,花销采买全由公中拨银两,却不知姜舒窈这个富婆在和徐氏商量开小厨房时,直接说了所有钱自己出。
姜舒窈十分富裕这件事京中没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她大手一挥差点买空布庄,谢珣还提心吊胆的,生怕欠了她银子,后来买来的男式布匹全送至襄阳伯了,谢珣才放下心来。
他对姜舒窈道:“你等我一下。”然后火急火燎地跑远了,过了会儿抱着个小木箱跑过来。
他把木箱往桌上一放,打开锁,取出厚厚一沓银票:“这是我多年的积蓄,这是地契——”
姜舒窈赶忙制止他:“哎哎哎,等等,你拿这个干嘛?”
谢珣也察觉到有些过了,清咳一声:“我只是想说我有足够的积蓄还账。”
他拿出银票放在姜舒窈面前,说道:“我现在俸禄虽然不高,但每月的银两也能抵掉日常食材采买。”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的荷包放在桌上,“这多余的银票就当是我提前做抵押。再说你下厨耗费精力,不能单用价钱来衡量。”
姜舒窈瞅了一眼银票面值,颇为无奈:“这也太多了吧,你是打算把这辈子都定了吗?”
姜舒窈的意思当然是指“定这辈子的饭”,但谢珣却理解成了其他意思,突然愣住了,连说话都带着结巴:“不、不是这个意思。”
姜舒窈根本没接上他的思路,只是拿走了他的荷包,掂量了几下:“就这个吧,远远够了,我平日做饭也不会用什么山珍海味。”
谢珣还因为刚才姜舒窈那句吐槽而恍惚中,没有多说,闻言只是点点头:“那以后我会定时向你上交银两的。”
“好。”姜舒窈也不推拒。
*
翌日清晨,谢珣早早地起床用膳,天色还未全亮时就已经收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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