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这么晚叫老奴来作甚?”
“我且问你,二公子的汤药多年来可一直是你亲自熬制的?”见婆子如此紧张,时昔尔故意摆起女主人的架子。
“早些年,是二夫人亲自早起为少爷熬制的,近些年夫人年岁渐高,身子弱了,便交由老奴一人了。”汤婆子憨笑着说。
“如此说来,这药方子也是从二夫人那得来,从未变动过?”时昔尔追问。
“是呢,这药方子可是二夫人亲自找遍了京城的名医才讨来的,此药大补,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二少爷气虚,这些年都是靠这副药维持的,说起来,二夫人对少爷真是关切备至,胜似亲生呢!”汤婆子称赞道。
“是吗?那你将这药方子说与我,从明日起,将由我来为夫君熬药,以表我对夫君的关切之心。”说着侧过头看向齐梓,对他抛之以意味深长的笑眼,却看到此时的他表情极其别扭,耳根子处泛起一抹红色。
“少夫人可真是温柔体贴,只不过二夫人嘱咐过老奴,不可将此熬药的重任转与他人,更何况二少夫人娇贵之身,怎能做此粗活,老爷夫人怪罪下来可不好,还是交给老奴吧。”汤婆子推脱道。
齐梓刚从时昔尔的笑语中缓过神来,才会意昔尔的暗示,面无表情地对汤婆子说:“这件事就交给少夫人吧,母亲那边我自会说清。你快将方子详实告知即可。”
汤婆子只好一五一十地将方子和盘托出,说完便慌忙退下了。
听完药方的时昔尔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
“这些年来你是否从未接受大夫亲自医治?仅靠这副药方支撑?”她忧心忡忡地问。
“幼年成疾,寻医多年,从未寻得根治之术,终不得治。这些年便靠这药维持着身子。”齐梓叹道,眼下浮过一丝阴霾。
“丹参、沙参、玄参和枸杞都是滋阴的中药,阳虚血寒的人不宜服用,枸杞外邪实热,脾虚有湿者更是大忌,阴虚不宜服热,脾虚不宜服粘滞。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么多并不对症的大补药材熬成浓汤!再者,凡是通晓医术之人绝不可能将人参、五灵脂这些不相干的反、畏药同处一方!若不是加之甘草、大枣进行调和,精制中成药,你恐怕早已归西!”
幸亏原主从小学医,精通医术,再加上时昔尔拥有虚不受补的现代医学常识,她才能如此有底气地说出其中的端倪。齐梓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这时昔尔竟会医术,而且精通到如此地步…他再一次觉得,此女子非同凡响。
“齐二夫人与大夫人是情敌,纵使你们并无恩怨,她还是会因你是嫡子而不喜你。或许在你看来她对你宠爱有加,甚至超过齐煌,你可曾想过,那是她为展现慈母之心,故意为之。听说大夫人生下你时并无异样,旁人都说你是因小时候的风寒遗留下来的体弱多病,而今看来倒另有考究。”
时昔尔轻轻说出那残酷的现实,内心却想着,果然还是逃不过古装剧中的下药套路!
齐梓不由得神色恍惚,一向不露声色,言谈举止滴水不漏的他,却突然就这样没有保留地在时昔尔面前展现了他的柔软。
看着齐梓惊诧而又失落的眼神,时昔尔很快就从自己的内心世界走出来,目光由愤恨无奈变得柔和起来,想必齐梓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你还想做甚?”齐梓抗拒地问。
只见时昔尔拉过他的手,虽不似遇到其他女子般厌恶,但却像极了乘人之危。
时昔尔哪管他愿不愿意,仔细把过脉才认真地说道。
“你这脉象时日无多了,你怕是被早就被下毒,才有副如此破败的身子。”时昔尔扬起头笑道,“不过嘛,这毒还算可解,若你信我……”
她一向如此自信,比她高了一头的齐梓被她轻轻安慰着,“不要慌,我帮你便是。”
我帮你,这三个字似在齐梓的心里荡起一阵波澜。他生而孤单,母亲未曾见过,早早便青灯伴古佛。父亲忙于官场之事,鲜少管他,而他曾经敬爱的齐二夫人也是要他命之人。第一次听到,一个本与他无关的女子这般关心他。只是三个字,却似乎注入了三生因果,她似一缕光,不小心照在他漆黑一片的世界里。他突然想努力去追寻这缕光,哪怕粉身碎骨,或是烟消云散。
“那便信你一次。”
齐梓有些质疑,却并未拂了时昔尔的好意。看着时昔尔在一旁翻阅医书,心里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夜未眠,趁着时昔尔睡着了,他唤了一位小厮。这小厮代号甲一,是他养在府中的心腹之一。
“去,将齐煌店铺内的收入及进账查个明白,顺便观察一下他要做些什么。另外,最近二夫人那儿也不可掉以轻心,时昔尔发现**之事,喝药之事再不得逞,我担心她找昔尔麻烦。”齐梓命令之中带着担忧。
甲一愣了一下,从未见过公子吩咐他为了一个女子办事,曾经冷若冰霜的脸上竟多了一分柔和。尽管不解,甲一还是双手作揖,一个利落的翻墙,便不见了踪迹。
第二天清晨。
因为昨夜没睡好,今日齐梓难得晚睡了些,醒来时周身的时昔尔早已不在房内。这倒不是她的作风,往常若不是吩咐下人去唤,时昔尔断断是起不得这么早的。还未想到是何事,已经有丫鬟进来了。
“二少爷,您醒了便好,二少夫人今日早起便在熬汤。也不知熬的是何种补汤,那味闻起来倒是苦的很,怕少爷醒的晚,一直热着呢。少爷快些洗漱,我去端那汤来,莫辜负了二少夫人的一番心意。”
那嘴甜的丫鬟可会说了,见他醒来,便转身去了厨房。不过一时半会便将那汤端来上来。
汤是如同枯木皮般的颜色,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好喝。齐梓皱了皱眉,毫无食欲。后面想着也是时昔尔好不容易熬的,便放下成见端了起来。
初尝一口,才明白她是何目的。这哪里是汤啊,分明是药。药看起来是苦了些,喝起来却有些甜意,原是她怕他喝不惯吗?特意放了些糖进去,倒是个心细的人。齐梓自己都未察觉到,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喝一碗汤药下肚,齐梓似乎有了些精神气。突然有些思念起时昔尔来,虽然他平日里不善言辞,心里却开始对她有些波澜,那丫头天天在他面前晃,今日倒不曾见过踪迹,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第6章 娇妻升职记(六)
“二少夫人呢?”齐梓在寻遍齐府后,叫住了一个时昔尔房内的丫鬟。
“回二少爷的话,二少夫人今日做了补汤便出去了,说是…去买几个店铺,要将三家铺子打造成一家,做一家专门为女子服务的店铺,说是什么…连锁品牌…”丫鬟说到后面自己也带了些疑惑的神色。这些年倒从未听说过有这类的店铺。
“行了,你下去吧。”齐梓示意那丫鬟离去,他径直走向后院,那小厮恭恭敬敬地作揖在他面前。
原来,是昨夜出去的甲一。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齐梓恢复往日的冰冷,淡淡问道。
“回主子,齐煌名下店铺皆有亏空,其中很大一部分用于培养自己的势力,还有一些用于贿赂朝中重臣,想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甲一简单地说完,还轻轻提了一笔。“齐煌狡猾的很,几乎所有官员之女都与他有过来往。”
齐煌本作为齐府长子,若是潜心读书,提升修为,在朝廷有立足之地是迟早的事,奈何齐煌得老爷夫人骄纵,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过着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日子,在外名声破败不堪,由此也牵连了齐梓的名声。
“查得不错,吩咐下去,搜罗齐煌做假账的证据,然后与几个熟络的大臣商量一番,来个瓮中捉鳖。”
齐梓的表情变得有些阴狠,他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事情,便去书房寻些好地段的房契,他齐梓还不缺那几块地,哪里需自己的夫人亲自出去寻。
时昔尔回齐府的时候已是用午膳的时辰了,她脸被外面的骄阳晒的有些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只是脸上的懊恼之色显然得知她并未找到如意的地段。时昔尔心情不是很美妙,她连续跑了几个繁华的街都是有主的,问他们卖不卖又不愿告诉主人的名字。
齐梓正在喝茶,他手持一茶杯,惬意地坐着大厅之中,这里可以看到得到府邸的大门。他将时昔尔的懊恼之色尽收眼底,自然知道她此番不顺。这丫头,不知事情的难易却还是努力去做,着实可爱的紧。
“昔尔可寻到满意的地段?”齐梓主动询问,起身看着时昔尔。手中的茶杯已经被他喝尽。
时昔尔撇撇嘴坐与椅子上,喝完一杯茶才不快地说,“不好的我便看不上,那些好地段却又都有了主,今日逛了一上午,却是没寻到什么满意的。”
“昔尔哪需要寻,为夫这儿的房契还不够用么?”齐梓难得有些笑意,将桌上的地契房契拿给她。
周围的小厮与丫鬟皆是一笑,旁人皆知这齐府收的地段是最好的,齐二夫人却去外面寻了一上午,倒是个可爱之人。
“好哇,我道是为何那掌柜不愿透露主子名号,原来那便是你的铺子。”
时昔尔当下翻阅一下,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立即笑得极为灿烂,如个孩童半欢呼雀跃起来。
“你若早些说我哪里还会去寻,只管跟你要便是。”时昔尔对齐梓嗔怪道。在众人眼里却像极了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