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败坏名声?有谢锦随在还用得着她败坏郁侯府的名声?孟长宁表示很冤枉,刚要开口,谢锦随又堵住她的话,“你这右手要是不想要就赶紧剁了,别挂在这儿做摆设碍眼!”
谢锦随不等她反驳,起身就离开,干脆利落,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孟长宁一脸懵逼地拿起那瓶药膏,“这是想揍我?还是要关心我呢?”
这回打架虽然有利器在手,可到底是第一回 接触,孟长宁用得不算太顺,右肩的伤口至今还隐隐作痛。她看着门外消失不见的人影,“不出门就不出门,刚好休养两天。”
接连几天,孟长宁都乖乖呆在家里。
这天她正擦着自己沾了灰尘的兵器的时候,长青突然就闯进房间,大呼“不好了!”
孟长宁放下手边的兵器,倒杯水给长青,拍着她起伏不定的后背,“怎么了?这么大呼小叫的,平时不是你教我要端庄的吗?”
长青哪里还顾得下喝水,喘匀了气,忙道:“姑爷被护城营的人给抓了!”
孟长宁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开什么玩笑?护城营的人只管晋州城池安全,为什么会抓谢锦随?”
“姑爷他……他跑到护城营把人给打了!”
孟长宁惊得牙都掉了,恨不得当场去世。她是知道谢锦随混蛋,也知道谢锦随脾气上来就喜欢乱来,可这也太胡闹了吧。
“还不快带我去!”
二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到护城营,可护城营的将领黎成说人已经被禁军带走了。
孟长宁怔在原地,禁军把人带走,那必然是已经惊动了陛下。她赶忙回侯府,找了婆母要了帖子入宫。
等孟长宁见到谢锦随的时候,谢锦随已经在大殿之上跪了三个时辰了,整个人疲惫无力,摇摇欲坠。
孟长宁刚想去扶他,便听魏思泉道:“世子妃,这边请。”
她只能跟着魏思泉进了内殿。可一入内殿,看见那齐齐站了一排排的人,还有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蔡如斯以及被恩准躺在贵妃椅上许久不见的三皇子,孟长宁这下真是恨不得自戳双目。
“臣妇参见陛下。”孟长宁跪地行礼,可通身气度却丝毫不折损。
“长宁来了,快请起吧。”明德帝声音温和,丝毫不像是被眼前事所困扰的模样。
“谢陛下。”孟长宁起身。
“长宁倒是有许久未曾入宫了,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呵——我的夫君还跪在殿外呢,你问我今天来有什么事?孟长宁在心里腹诽,再瞅瞅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光,明摆着是要撕碎她和谢锦随这两只小绵羊。
看来今天这事自己是不能主动提起了,不然便是给了陛下发落的由头。
“回禀陛下,长宁近日在家中休养,身体渐好,本该早日来向陛下请安的,奈何家中琐事繁多,故而至今才来,还望陛下海涵。”
一番官话说得滴水不漏,孟长宁想原来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懂这晋州城里的套路,好好学学还是有点儿天赋的。
“是嘛,长宁身体转好自然是喜事一桩。”明德帝语调带上了两分欢喜,“来人。”
站在一旁的魏思泉连忙应和道:“在。”
“长宁,你养伤有功,听闻你最爱这真金白银,朕便赐你黄金百两,东海人参一株,以备不时之需。”话语间不失调侃,完全不像是要责备孟长宁的态度,旁边的陆萱将手里的帕子都要拧碎才好。
“谢陛下恩典。”孟长宁再次跪谢隆恩。
真金白银的赏赐不要白不要,要了全当医药费。
明德帝赏赐完东西之后,便专心看奏章,许久之后,脖子都有些酸了。他仿佛才注意到一样,惊道:“长宁竟是还未离开?怎么,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孟长宁俯首,恭敬道:“长宁不敢。”
“那你为何还不离去?是要赖在宫中管饭么?”
旁边站了一排的人,还是顾未生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长宁……不饿。”
明德帝一时失笑,这回答也就孟长宁敢说,也算是沉得住气。他瞧了瞧旁边的滴漏,今日时辰差不多了,该给的教训也给了。再瞥一眼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人,佯装怒道:“是为了那混小子来的吧?”
孟长宁叩头,“还望陛下开恩,绕夫君这一回。”
明德帝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你可知道那个臭小子这次犯了什么错?”
孟长宁低头,她来得匆忙,许多事情未打听清楚就来了,哑口道:“长宁不知。”
“你不知也敢来求情,就不怕他犯的是死罪,连累你一同受罚?”明德帝对着眼前的女子倒是充满了好奇。
如今的孟长宁纵是有滔天才华,也不过是个女子,于他的皇权地位没有丝毫威胁。更何况还是个少有的将才,这么想着,明德帝眼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喜爱。
孟长宁趴在地上,思考了一瞬,开始放低声音,“回陛下,我与夫君成亲不过月余,若说真的爱得死去活来,也不太现实。”
温言入耳,明德帝挑眉,这话倒像是两三分真心话。
“可是,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与夫君既然是做了夫妻必然就是有缘分的。长宁是个习惯带兵打仗的粗人,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要仗义,这样士兵之间才敢信任彼此,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做人如此,做夫妻更当如此。长宁与夫君有缘结为夫妻,便如上了战场的士兵一般,也当讲义气,彼此守候,与夫君共渡难关。”
旁边的顾未生轻咬下唇,讲义气。
好啊,孟长宁,好一个讲义气。你便是这般看待你与周遭人的关系的吗?可我偏不要你这该死的义气。
明德帝听见这一番言论,倒是心中一震。说得多好,不说有多情深,只道义气深重。在这晋州皇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这样一份义气。
他突然有些后悔,若是那日没有给孟长宁赐婚,而是让其他皇子娶了孟长宁亦或是……自己将孟长宁收入宫中,她是否也会许自己这样一份义气。
明德帝失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呢。他叹一口气,瞅了瞅旁边护短的礼部侍郎蔡明,道:“谢锦随在护城营当众殴打礼部侍郎之子蔡如斯,此事你说该不该责罚?”
孟长宁声音沉重却有力,道:“该!”
“谢锦随在承平王府以下犯上殴打三皇子致使其重病,该不该罚?”
孟长宁心神一窒,微微偏头,看向那站着的一排人。
陆萱倒是皱着眉头,面色不虞,顾未生却是嘴角挂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再看看那见面色青灰颓败的三皇子。
孟长宁心里发凉,他们竟是串通一气将所有的罪名都怪到了谢锦随身上。果然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收拾谢锦随,让他们放下芥蒂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是委屈他们了。
今日情形于她不利,证人与受害者都站在一边,此刻就是想说出真相也无人相信,不仅毫无益处,还落下个狡辩的恶名,倒不如全数认下,先将这阵风波躲过去再说。
孟长宁冷声道:“该。”
明德帝听她如此不情不愿,却也不追究,继续发问:“谢锦随在宫中对朕大呼小叫,直呼其名,以下犯上,该不该罚?”
“该!”
认,今日她与谢锦随尚且处于弱势,所有罪名她通通都认下。
“好。”明德帝瞧着跪了许久的孟长宁,“数罪并罚,朕已责令谢锦随罚跪五个时辰,待到时间一满,你便可带他回去,只是他不得坐轿,不得乘车,需得自己走回侯府。”
皇宫离郁侯府有十数里地,谢锦随才跪完,膝盖怕是都要废了,还不许坐车,只能自己走回去,想必接下来许多天都没有机会出门闹事了吧。
蔡如斯想到这些,眼底的笑意就藏不住,偷偷碰一下自己本该英俊潇洒却肿如猪头的脸蛋,觉得自己挨的这顿揍都值了。
“是。”
“此外,朕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你可有意见?”
“没有。”孟长宁牙都要咬碎了。
“好。”明德帝眼里流露出欣赏,能屈能伸才能成大器。可偏偏已是别人家的人,他瞅一眼自己不成器的三儿子,嫌弃道:“这最后一罚,朕命你寻找良医,治好老三身上的怪病。你可能做到?”
孟长宁拧眉,她怎么知道这该死的是什么病?可此刻却非要接下不可。“能。”
明德帝轻笑,孟长宁还是太看轻此事了,“长宁,老三毕竟是朕的亲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说谢锦随该如何为此事负责?”
孟长宁捏紧了拳头,一个是皇子,一个只是没落的侯府之子,父死至今未能继承侯爵,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这要如何负责?不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承平王府如今可比郁侯府有权有势多了,承平王府的人都没找到办法,她又怎么可能找到?陛下这明摆着是要谢锦随的命。
孟长宁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上辈子谢锦随会落到那般下场,明德帝表面上是谢锦随的堂伯父,实际上对这个堂侄狠辣程度却异于常人。她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仇恨谢锦随,他不过是一个胡闹张狂了些的纨绔子弟而已,就这般不能被容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