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羡了解季神医,也知道他的痛点在哪里,他平日里虽不那么正经,但眼里,心里,是有天下人的。就如同前世,他看上去谁也不关心,但若真有人求他他面前了,他都会竭尽全力救人,也从未想过要报酬。
眼见他被说的有些动摇了,扶羡继续道:“您为医者,有仁心,想必不愿瞧见您师弟走上不可回头的邪路,若不能寻到他,错误,只会越来越多。到时若前朝余孽成了大气候,受苦的也还是百姓,您救人,为的不就是这世间少些苦痛吗?”
扶羡的话虽有故意夸大之嫌,但理还是那个理,季神医不傻,自然也猜得到他师弟做的,是大事。
琼兮看着扶羡这一句一句的击溃季神医心底防线,特别想为他呱呱鼓掌,没想到平日里不爱说话还面瘫的人,叨叨起来还挺有一套的!牛批!
季神医沉默许久,最终看了看天色,起身出门:“我再想想。”
他的师弟,固然决裂,也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啊。
季神医神神叨叨的走了,院子里又只剩琼兮与扶羡二人。
风吹花落,空气中传来梅花清香,这一刻,满园寂静。
琼兮:……才被冲散的尴尬又跑出来遛弯了呢。
“兮兮——”
扶羡想说什么,琼兮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若是现在就叫我回去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还在生气。”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时琼兮努力做出个生气的表情,但这情景落在扶羡眼里,就只剩可爱了,这哪里是生气,明明是只小松鼠在嘟着嘴赌气,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扶羡这么想着,便露了丝丝笑意出来,那双眼含着波光,瞧得人无端心动。
琼兮:“……”不要试图用美人计!我告诉你!没!有!用!
最后的最后,琼兮坚守本心,还是没有回府。
于是扶羡他决定回府收拾东西……来琼兮这住。
琼兮:……说好的高冷面瘫呢?二狗子你变了。
扶羡:当今陛下言传身教,追媳妇不能要脸皮,他身为臣子当然不敢不从。
扶羡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府里却异常寂静。
很不对劲。
北公府的下人们虽都懂规矩,但这样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少见的。
行至外堂,才有小厮跑过来迎他,面上十分着急的模样:“世子,不好了,北堂那边,闹起来了!”
北堂,是柳老太太住的地方。
扶羡皱眉,加快步伐过去。
小厮一面随着扶羡的步伐赶,一面解释道:“自三爷进大牢后,老太太就一病不起,这几日也很少闹出什么动静,除了大夫进出,都很少有人,谁知道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也没什么征兆,突然就趁丫头打盹的功夫跑出去了,老太爷还病着,被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扶羡霍然抬头,“老太太去找我祖父了?!”
小厮被扶羡震得嘴唇翕动片刻,才道:“是、是,也不知老太太怎么回事,径直去了老公爷屋里,还走的偏门,正巧没人守着,也是奴才们觉得近来府里安定些,放松了警惕,才没注意到。”
扶羡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沉声道:“所以,老太太去我祖父那乱说了?”
小厮不敢抬头看扶羡,只回道:“是,老太太说了……三爷的事,老太爷当时就差点不好了。”
扶羡神色一凛,道:“你去叫季神医,让他速去北堂。”
“是。”
北堂,镇北公焦急的来回走动,不久大夫出来,神色不大好:“老太爷这情况,本就是吊着命的,此时受了这样大的刺激,情况已不大好,好药材用下去,也只能熬一熬,运气好的话,还能过个年。”
镇北公默然良久,他不是会迁怒于大夫的人,只道:“好,劳烦您了。”
扶羡这时也急忙赶过来:“爹,祖父他,如何了?”
镇北公常年镇守边关,说起来,幼时的骑射弓箭也全是老镇北公手把手教出来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此时面对扶羡,他也只叹口气摇了摇头。
有丫头出来传话:“世子,老太爷叫您进去。”
扶羡掀开帘子,先闻到一股药味,但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因为早在他去南疆寻父亲前,老爷子就已经不能停药了,他常过来服侍。
今日老太爷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虚弱:“……是阿羡吧?我方才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
扶羡上前,坐在老太爷床头,端起下人早做好的药喂到老爷子嘴边,道:“是我,祖父,您先喝药。”
老爷子摇摇头却将药推开:“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浪费药材了。”
扶羡端着药碗的手没有动,显得有些固执。
老太爷也不再劝,他望着扶羡片刻,忽然道:“阿羡啊,其实你三叔的事,我早就察觉了。”
扶羡倏然抬头。
“就在你才从南疆回来的时候,老二战死,你爹失踪,你又身受重伤,我险些受不住。”老太爷浑浊的眼里透着一丝自嘲,“说起来,若非无意间知道了老三的心思,我还没那么大意志力撑下来。”
扶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他们为扳倒扶正黍到处搜集证据,也在刻意瞒着老爷子,生怕他上了年纪受不住刺激,一个儿子已经马革裹尸,另一个才回来,再要失去一个,谁能受得了呢?没想到,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管家,是我特意派去助你的,我知道老三的心思,万分心痛,我心底其实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看他们兄弟操戈相向的,但我不能心软,不能因此毁了我镇北公府百年的基业。”
“阿羡,我知道你们做的,也不怪你们。”
扶羡突然不知要说什么了。
本来他在路上想的是要安慰老爷子,尽管他恨极了扶正黍,但他不能要求一个父亲不去关心自己的儿子,可这一瞬老爷子告诉他什么都不必说了,他都知道,他也不怪。
之前他也疑惑过管家的事,那个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掌握着大量信息,但因他一直是老太爷的人,他没动过,谁知后来人主动找上门来,说他也发觉出三爷的不对来,要帮他,他没多想,没想到却是因为老爷子。
第六十三章
屋里的地龙烧的很足, 几乎与外面的冰雪是两个世界,老人家本来就瘦,折腾了这么些日子, 到如今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 说两句还要咳一下, 咳的扶羡心里一揪一揪的。
“老三从小就要强, 他幼时虽也身体不好,我却觉得咱们靠战功立足的世家不能不习武, 我总以为多练练就好啦,就算不能和老大他们一般,也得比一般的强点不是?可他身体是真不行,怪我太严厉,让他冬日里在外边练剑, 练的发热发寒,病情加重, 从此我再不敢让他动武,我作为一个父亲,是不合格的,现在回想, 我常常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 也许就是埋在他心里的种子。”
“以至于他身子越发弱,总被人欺负,但他一直坚持读书,即便是在数九寒冬里也不曾歇息半刻, 我虽欣慰, 但也甚少夸奖孩子,或许就是因这些年幼时的不痛快, 他的心思越发阴沉,我发现了,自然要矫正过来,可他却说我偏心,所以看他不顺眼。”
“可他是我儿子啊,我如何会不希望他好呢?我虽心痛,却无可奈何,他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以为他慢慢懂事了,会理解我的心思,后来他也的确越发温顺,兄友弟恭,样样做的都挑不出错来,我很高兴,没成想他的心里竟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思。”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是我教导不善。”
老爷子和扶羡说话的时候,镇北公正站门口,听到这话,他突然顿住了掀帘子的手。
埋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但这也是因各人而变,若老三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发现他的心思后很担忧,怕你被他暗算,也一直在暗地里帮你们,现在目的达到了,老三再也不是威胁,我却……”
老爷子说到这,声音突然哽咽。
他驰骋沙场大半辈子,从来只流血不流泪,可此时也许是因病痛带来的脆弱,他控制不住的难受。
那是他亲儿子,他亲手将他送去了牢狱。
镇北公走进来,声音透着沧桑:“父亲,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三弟不会被流放了。”但也不会再被放出来就是了。
照他原来的罪名,本该是流放西北,终身不得回来的。
“而且新皇下令,因在镇北公府多年征战劳苦功高,特赦三弟所犯之罪不牵连家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爷子轻咳两声,才道:“新皇仁慈,是我大燕之福。”
又顿了顿,对镇北公道:“你不必自责,老三的事,与你无关,便是你不动手,他早晚也会作茧自缚,和前朝勾结,不亚于与虎谋皮。”
听到这话,扶羡先惊讶问道:“他与前朝勾结?!”
老爷子顿了顿,迟疑道:“……你们不知道吗?”
镇北公声音沉了下来:“我们只知道他是先帝的人,先帝可能觉得咱们家功高震主,联合老三想打垮咱们家,幸好阿羡发现的及时,也幸好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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