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清立刻上前,将礼物收起来,也没管礼物是什么。如今三妹妹眼光高了,见过的好东西也多,她怕礼物过于寒酸,拿出来丢了大姐的面子。
短暂的收礼过程中,张婉云默不作声将三妹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中啧啧称奇。这哪里是以前那个张婉瑜啊,简直脱胎换骨了一般。
只见张婉瑜身着月牙色锦缎长袍,绣花样式与纹理前所未见,很是新奇。外罩轻薄透亮的烟纱外衫。腰束一根水蓝色腰封,腰侧坠着一块麒麟暖玉。这身装束不仅料子上乘,做工精致,样式也是新颖的。
不看脸,光看一身锦衣便将她比下去了。
再看三妹妹那宛若雪染的双腮没有半点瑕疵,细腻光滑,清纯碧玉的柳眉杏目长在三妹妹脸上,总有种英明神武的感觉,一颦一笑皆透着深不可测的睿智,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张婉云算是服了,三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变化也太大了些。相比之下,自己虽然是个秀才,寒酸落魄的面貌怎堪窥探。心中感叹,有钱人果然不一般。心虚道:“只是小小薄礼,还望三妹妹莫要嫌弃。”
“无妨。”张婉瑜挥手示意李绣文上茶,笑道:“礼轻情意重,大姐有心了。”
“……”三妹妹突然变得通情达礼,这让张婉云不太适应,讪笑一声坐下,看向戴景然,不知如何接话。
戴景然也不知如何接话,好在这时茶水来了,几人借着抿茶的时间缓解尴尬。
张婉瑜轻啜一口茶,放下茶盏问道:“大姐这次前来,可是有事儿?”
张婉云眼底闪过一丝羞愧,讪讪道:“是有点事。这不春闱将近,我还……还……”
戴景然见大女儿吞吞吐吐的,把话接过来,对三女儿道:“我来说吧,是这样的,你大姐今年要进京赶考,没有盘缠,来找你借点,你就借给她吧。”
张婉瑜很想说一句“凭什么”?转念一想,若是亲姐姐当了官,对她也有好处,便道:“可以,大姐需要借多少?”
张婉云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道:“三百两。”
张婉瑜惊道:“盘缠需要这么多?”
张婉云细细道来:“不光是盘缠,上下打点也需要用钱,你也知道,现在朝廷试行举荐应试,我们书院只有三个名额,不打点一二,我怕进不了京城。”
又是该死的贪腐风向,张婉瑜对这样的制度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砸钱,便道:“好,借你三百两便是。”
张婉瑜松了口,张婉云欣喜若狂,急忙起身给张婉瑜行礼,“多谢三妹妹成全,他日我金榜题名,定不会忘了三妹妹。”
如此甚好。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眼前之人毕竟是要考功名的,不能得罪了。
张婉瑜笑道:“大姐那么见外作什么,我们三姐妹既然凑齐了,那就一起吃顿团圆饭,小酌两杯增进一下感情。”
来州府之前,张婉云想过各种可能,被拒绝、被轰出门、被冷眼,唯独没有想过会被热情招待,张婉瑜这般,着实超出了张婉云的预料。
三姊妹能和谐相处,最为欣喜之人当属戴景然了,他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聊,我去准备酒菜。”
戴景然拉着大女婿走了,留下她们三姊妹。
第一次坐在一起平等说话,她们暂时抛去烦恼,聊儿时回忆,聊对未来的憧憬,满满地都是对生活的美好期待。
作为读书人,张婉云心怀沟壑,理想是站在朝堂之上为百姓排忧解难,做一方好官。
张婉清的理想比较现实,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便是平生所愿,甚至连柴米油盐都没考虑过。她对爱情的期盼,令人神往。
而张婉瑜则不同,她对未来根本没有规划,唯一的目标便是赚钱,花钱享受,睡到宋康健那位俊美郎君,再带他游遍万水千山。要说规划,享受算不算?
刚刚走到门口的宋康健听到张婉瑜所说,耳根子都烧红了,害怕别人看到他娇羞的模样,立在门口半晌没敢进去。
还是张婉瑜发现了他,唤道:“康健你站在门口干啥,快进来,坐到我身边来。”
屋里皆是女子,宋康健哪肯进门,站在门口道:“酒菜已经备妥了,戴叔叔喊你们去花厅用膳。”说完转头便走,省得被张婉瑜发现他害羞了。
张婉清拿胳膊肘杵了杵张婉瑜,揶揄道:“你看三妹夫害羞了呢。我们一个村住着,也有十几年了吧,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你见过宋家小子害羞吗?”
“还真没有。”张婉云摇头道,意味深长地问道:“三妹,你们修成正果了?”
“哎……”说到这个问题张婉瑜就忍不住叹气,略显失落,感叹道:“我也想啊,可是人家还未表态,我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咱又不是地痞无赖。”
她的话音刚落,便迎来两位姐姐的唏嘘声。
三妹妹不是无赖,谁会是无赖呢?
张婉瑜有些委屈,又无法解释,这黑锅不背也得背,着实不是什么好滋味。
三人起身赶往花厅,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气氛倒也融洽,只是苏呈祥过于腼腆,没有说过一句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散去。
张婉瑜酒壮怂人胆,借着醉酒冲入宋康健的卧房,往宋康健的床上一躺。
第42章
待宋康健洗好碗筷回房, 点燃烛火,解开裙子的一角,忽闻床铺那头有动静, 他拧起眉头, 系好罗带, 抄起扫把, 蹑手蹑脚往床头走,想要打登徒子一个猝不及防。
然, 映入眼帘之人却是张婉瑜。
这个登徒子比外面那些登徒子好上许多,还算有原则。宋康健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一些,凑近张婉瑜细细打量。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耀下,她那鸦青长睫映出两道阴影,因为醉酒的缘故, 双腮绯红,呼吸带着丝丝酒气。
宋康健轻轻推她:“醒醒, 你走错房了,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可是,张婉瑜并没有回应,翻了个身继续睡。
宋康健叹道:“哪有你这样的, 每次醉酒都想占人家便宜, 君子风度都被狗吃了。”
他对张婉瑜可谓是又气又爱,俯身将人抱在怀里,送她回房。
张婉瑜的房间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宋康健凭着记忆摸索前行, 每走一步都用脚试探,确定前方没有障碍才敢向前迈一步, 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直到脚尖踢到床脚,适才俯身将人轻轻放下。
为她掖好被子,临走时发现自己的裙脚刮到了什么,扯了扯没扯动,却听张婉瑜道:“你是本姑娘的男人,别想跑,快到我怀里来。”
宋康健:???
这个不要脸的,睡着了也不忘占人家便宜。
就在宋康健疑惑的时候,屋内响起咯咯笑声,听起来有些可怖。
彼时,张婉瑜正在梦中与宋康健约会,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梦中的她放得开,行为有些奔放。
她按住宋康健的肩膀,眼神犹如一池春水,潋滟生波,大灰狼逮到小绵羊似的,挑起宋康健的下巴,俯身便往下亲。
哈哈哈……
姐终于睡到我家健健了,哈哈哈……
看到张婉瑜粉唇高高翘起,宋康健拧起英气的剑眉,寻思着,这女人是在做春梦?
别看宋康健像个女人,内里还是个传统的男人,没有出嫁之前,他绝对不会献出最宝贵的东西。
他喜欢张婉瑜不假,可是让他堵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有些决定便要甚之又甚。
万一他献出自己,张婉瑜不提嫁娶怎么办?万一在大婚之前张婉瑜遇到更好的,抛弃他怎么办?万一有了孩子,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
宋康健是个理性的人,他的爱也是理性的爱,他把能想到的皆想到了,决定守住自己的清白。
“健健你是跑不掉的。”张婉瑜抱着枕头狂亲,“今夜让你享受一下姐的爱。”
“……”
宋康健感觉自己要长针眼,害怕张婉瑜醒来胡作非为,扯回自己的裙子,匆忙跑出卧房。
张婉瑜整晚都在醉生梦死,快活到天明。
这几日,她们一家子过得其乐融融,戴景然忍不住感慨,家里少了张晓晨那个会作妖的女人,日子果然红火起来了,女儿的精神面貌一个比一个好。
三女儿是个会赚钱的,他完全不用为钱发愁,余生只剩下享受天伦之乐了。
依附妻主半辈子的男人终于想开了,眼下日子这么舒心,他还要妻主干什么?他又不缺娘。
守着女儿足矣。
三日后,是张婉云启程进京的日子,为了方便出行,也为了维护张婉云这份姐妹情,张婉瑜打算亲自送张婉云进京。
苏呈祥有孕在身,不便随行,便留下来由戴景然照顾,安心养胎。
临走时苏呈祥泪眼朦胧不愿松开妻主的手,哽咽着问:“妻主几时回来?”
张婉云目光是那样温柔,拍着苏呈祥的手背,安慰道:“此去需要两月,四月便可回来。你在三妹妹这里安心养胎,爹亲会照顾你的,乖乖等我回来。”
“嗯。”苏呈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哭着道:“我和孩子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