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张婉瑜刚住进来几日功夫,屋子里长得全是蘑菇。
“张婉瑜坏的时候与众不同,稍微变好点儿了依旧与众不同。”宋平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关键是抗打,给我哥做妻主正好。”
远在河边的张婉瑜有种不详的预感,无端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坐在石头上看河里的篮子。
她是怎么捕鱼的呢?用的是她自己编的简易竹篮,卖是卖不出去的,只有自己不嫌弃,凑合着用。
就她这个捕鱼方法,除非鱼傻自己往里钻,不然等到地老天荒也吃不上鱼,不过还真有傻鱼钻进去了,张婉瑜惊呼一声苍天有眼,从石头上跳下来,光脚下河拾起竹篮,把鱼取出来收拾了,架在火上烤。
说来也巧,她刚把两条鱼烤好,宋康健就来了。
那小子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满身是泥,应该是过来洗澡的,看到张婉瑜也在,拧了拧英气的剑眉,走到火堆旁,说道:“换个地方。”
张婉瑜抬眉扫了男人一眼,回道:“嗯,你想换到哪里就换到哪里,不用和我说。”
“你……”宋康健被气得不轻,若是能看清脸色,能看见一张包公脸,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张婉瑜不明所以,抬眉问道:“啊?我说错了什么?”
男人一巴掌甩过去,本以为会发出“啪”地一声,谁知张婉瑜身子后倾躲过他的发难,坐直身子后怒道:“宋大,你有毛病是不是,无缘无故打我做什么?”
“你流氓。”
“我怎么流氓了?”
“你想偷看我洗澡。”
“我……”张婉瑜起身,无奈道:“家里没地方洗了么?非要挑我烤鱼的地方洗澡,确定不是给我看的么?”
结果可想而知,张婉瑜被宋康健追了三条街,天黑了也不敢回家,半夜三更扒墙头上看隔壁老宋家剪了灯芯,适才偷偷摸摸回家。
家里没有烛火,索性不用燃灯,没人知道她回没回来。
第二天早晨,张婉瑜捡了一篮子蘑菇,放到宋家门口,留了一张白布条,真诚实意的道歉,自己趁早赶集去了,为蘑菇寻找销路。
宋康健今天也要去赶集,推开房门看到布条落在地面,捡起来一看,字迹还是用烧过的木棍子划的,不怎么好看,好看不好看的他也不认识。
这年头男子无才便是德,加之父母早亡,也没人培养他,这布条就这么废了。不过宋康健是个聪明的,看到那篮子蘑菇便知张婉瑜的意思了,闭紧房门,去镇子上赶集去了。
山路不好走,张婉瑜的简易小拉车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顶用,只能手提肩扛,她做纨绔十五载,身体没得到锻炼,此时扛也扛不动,一路走走停停。
就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感觉轻松许多,回头一瞧,隔壁老宋家那小子站在自己身后,下意识想跑。
“往哪跑。”宋康健抓住她的背篓将人拽回来,冷着一张脸道:“昨日之事我原谅你了,不必逃。”
第4章
身侧多了一位随时暴走的夜叉,张婉瑜战战兢兢前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眼前。
一座牌楼作为分界线,跨过牌楼便是枫梧镇大集,路两旁摊子一个挨着一个,杂七杂八的也没个分类,有点混乱。
“没地方了啊。”张婉瑜面露惊讶之色。
“哼。”宋康健睨了她一眼,想她纨绔惯了,没见过赶集这等场面,解释道:“人家赶集天未亮便起来赶路,你这个时辰来,好位置自然没了,找个犄角旮旯凑合着吧。”
张婉瑜道:“就算金子也得见天日才能发光,何况蘑菇,位置决定销量。”
“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这话,宋康健提着竹篮离开,留给张婉瑜一抹背影。
张婉瑜真没想到,这小子就这么走了。转念一想也怪不得人家,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人家没有理由帮她。想开了之后,她冲着宋康健的背影喊道:“你小心点儿。”
听到这话,宋康健的脚步微顿,扯了扯嘴角继续朝前走。
可怜张婉瑜对行情不了解,没能赶早来,此时只能蹲在角落里,见着人便问:“大姐买蘑菇吗?”
大姐直瞪眼,“就凭你这称呼,今天我就不买。”
望着脾气暴躁的大姐离开,张婉瑜心中暗骂“这人有病”,不过还是总结经验,改口唤人家一声“小姐姐”。
被她扯住衣袖的大姐没法子,垂眸看了看篮子里的蘑菇,看在蘑菇还算新鲜的份上打算买一些,便问:“你这蘑菇多少钱一斤?”
这个时代,一文钱能买一个包子、三个馒头、二两米酒,一文钱相当于现代一元的购买力,超市里蘑菇价格大概六七块钱一斤?那她怎么着也得卖五文钱一斤吧?
张婉瑜朝大姐伸出五根手指,笑着道:“五文一斤。”
“什么?”大姐转身便走,却被张婉瑜拉了回来,“大姐别急着走,价钱好商量。”
大姐试探道:“一文钱一斤?”
张婉瑜保持着微笑,道:“大姐您若真想买,十文钱三斤,不能在便宜了。”
议价过程,一般都是双方各让一步即可成交,谁知这位大姐一根筋,认准了一文钱一斤不肯退让,挣开张婉瑜的手,嘴里念叨着:“这也忒贵了些,不买了不买了。”
“穷,忒穷了。”张婉瑜摇摇头,刚想蹲下来歇脚,余光瞟见一群人迎面走来。
领头的女子三十来岁,一袭紧身短打,三千青丝全部束于头顶,银冠银簪,装束还算干净利落。然而那张脸却让人不忍直视,八字眉,绿豆眼,双腮长满了雀斑,有密集恐惧症的可不敢正面欣赏。相貌丑陋也就罢了,气质可以弥补,偏偏这女子气势凶恶。
那女子走到张婉瑜摊子前,脚踩箩筐边沿,嘲讽道:“这不是小河村的小霸王么?怎么?给姐送银子来了?”
此女名唤何穗穗,为人嚣张跋扈,以收保护费为业,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欠着何穗穗五十两赌银,是她最大的债主。
张婉瑜暗暗叫苦,怪不得张老三不想活了,这种小人也敢得罪,这不是自寻死路。
眼下被凶恶债主盯上,她要怎么办?
“原来是何夫人。”张婉瑜笑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得容我些日子凑钱。”
何穗穗邪魅一笑,阴险芒色落在张婉瑜脸上,“听说你被父母逐出家门?现在一穷二白,拿什么还?”
张婉瑜笑着道:“做生意还。”
何穗穗忍不住嘲讽:“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还能做生意?大家伙看在你姐是读书人的份上才叫你一声小霸王,没了你姐谁认识你是谁呀,现在在看看你,哪里还像小霸王,简直就是一只小王八。”
最后三个字激怒了张婉瑜,她的脸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烁这愤怒的火光,盯着何穗穗道:“想要我还钱,先给我道歉。”
难道不是“欠钱的是大爷,追债的是孙子”?
她现在对外人品这么差,张老三那些歪三观白用白不用,气死何穗穗那丫挺的。
“哎呦。”何穗穗嘴角斜勾,棍子砸在自己手上,不屑道:“你这混账劲儿倒是招人喜欢,要不这样,今后你跟着老娘混,一起收保护费,五十两银子很快可以还完。”
张婉瑜把那份不屑还了回去,“本姑娘羞与尔等为伍。”
“你说什么?”未等何穗穗发难,她身后的跟班往前窜了一步,擀面杖粗细的棍子直指张婉瑜,怒道:“没见过欠钱还这么嚣张的,是不是欠揍了?”
她说话声音洪亮,佯装出慑人气魄,奈何这对张婉瑜来说没有丝毫震慑力。
张婉瑜扬了扬下巴,“那你动手试试,不过事先说好,今天你敢动手,无论伤残都怪不到本姑娘头上。”
何穗穗怎受得了张婉瑜如此挑衅,喝道:“给我揍。”
她手下那些小罗罗听闻老大发话,抡起棍子便朝着张婉瑜袭来,群起而攻之。
张婉瑜向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也没找到称手的兵器,抓起临摊大姐的扁担迎战。扁担比棍子长一些,占了优势,她一扁担轮倒三人,心情畅快极了。心里想着,若是对付公堂的话,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何穗穗见自己人被撂倒,心中泛起熊熊怒火,怒喝一声向张婉瑜奔来。
占据上风的张婉瑜无所畏惧,扁担往前一送,戳在何穗穗胸口,朝何穗穗吐了吐舌头,“略略略,手不够长了吧?”
何穗穗只觉胸口疼,暴怒道:“张、婉、瑜,我要杀了你。”
张婉瑜勾了勾手指,挑衅道:“那你过来呀。”
何穗穗:“.....”
太特么丢脸了,今天一定要弄死张婉瑜这小畜生。
众人瞠目结舌,扁担还可以这么用?
“英雌加油。”不知哪位血气方刚的少女高喊一声,有人牵了头,众人举着拳头呐喊:“英雌加油。”
面对陌生词汇,张婉瑜一头雾水,一时没想明白“英雌”什么意思。
地头蛇们可不给她深思的机会,其余几人见自家老大吃了亏,从地上爬起来,向张婉瑜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