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笙笙乖乖点头:“多谢宗伯。”
于是略作收拾便出了飞羽阁,路上宗伯介绍道:“咱们这府里叫惠园,是陛下亲自赐名的。因王爷身体不适,于是赐下这一块专为王爷休养用。”
“惠园占地不小,除了前面居住的几处园子,还包括后面的两个山头一片竹林,前后一起约有三十顷。”
“三十顷?”快有故宫一半的面积了,这位惠帝对宗亲王也太大方了吧。
宗伯点点头:“是的。不过前面住的和后面的园子用一道墙隔开了,大家平日里也不大去后园子。那两个山头种的树也多是为了我们王爷准备。”说着他笑眯眯道:“王爷喜好木工。”
喜好木工?一个又怪又疯的人竟然喜好木工,真是有意思。
惠园与一般的住宅不同,没有遵循什么对称原则,而是根据里面的景致和地势顺势修建的宅子。
比如管笙笙住的飞羽阁在偏西的位置,而宗亲王的释心院在东南角的位置,中间有一个活水引进来形成的妙莲湖,湖里种着莲花,湖心有亭,湖面有桥,湖边有柳,周围顺势有几栋院子,与南方的园林建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惠园的几处主院却十分宽大,周边围墙高耸,偏向北方建筑的大气磅礴。
南北融合,精致与大气共存,加上后面大片的林子,惠园在京中的名气很大。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它有个很不一般的主人。
他们一路走到了最北面,这里果然也有围墙,不过相比两边的围墙来说要矮了许多。中间开了一扇门,穿过去后就是一处打理得很清爽的草坪,草坪一直延伸到很远,远远能看到有好几匹马儿在悠闲溜达,再远些就是一片茂盛的树林。
宗伯朝四周一指:“这就是后园子,有专人管理。往后若公主想要骑马踏青,都可以来这里。”
在自家院子里就能骑马踏青,真够奢侈。
不过对于种了十几年地的人来说,看到这么宽敞的地方,不由心中蠢蠢欲动。
心里渐渐有了些规划,但她并未马上说出来,随意在草地上逛了逛,又看了看东边的竹林,便随着宗伯回了前院。
第二日一大早,宗伯又把惠园仆从们的册子给她带来了。
管笙笙接过看了看,发现惠园的下人并不算多,不到一百人。
之前惠园没有女主人,一直是宗伯管着庶务,而管着丫头仆妇们的则是原嬷嬷。
管笙笙的目光在原初的名字上落了落,好奇道:“我来了好几日,为何没见过这位原嬷嬷?她与原初都姓原,可是有什么关系?”
宗伯笑道:“公主聪慧,原初正是原嬷嬷的女儿,而原嬷嬷则是王爷的奶嬷嬷,前几日到城外的鸿恩寺祈福去了,还得一月方回。”
管笙笙恍然点头,难怪原初在她面前也不卑不亢,甚至隐隐有些高高在上,却原来有个将宗亲王奶大的娘。
俗话说有奶便是娘,高门贵胄身边的奶嬷嬷在古代地位十分特殊,岂不见她那个时空的万贞儿,以年长明宪宗十七岁的高龄成为明朝史上最受宠爱的皇贵妃,可见奶姆们的战斗力。
如今这位奶嬷嬷的女儿又是男主人身边唯一的丫头,就更不同寻常了。
第10章
她又问起另一个人:“此前护着我的那位大娘是谁?”
宗伯道:“她是管后园子的凡仕林家的,姓包,因力气大,在厨下做些帮工。”
管笙笙忍不住笑了:“凡士林家的……”
那后园子可不小,管着后园子的管事的老婆却只在厨下当个帮工?
她晶亮的眸子看向宗伯:“那我可以把包大娘要到身边来么?”
“您要包大娘?”宗伯诧异道。
“是呀,遭了刺客的那天晚上,是包大娘护着我,我觉得她人很好。”
“这……倒不是不行,只是凡仕林家的脾气直,不会说话,她那张嘴可得罪了好些人,就连原嬷嬷也与她生过龃龉,就怕她粗俗不懂礼,到时候惹您厌烦。”
她现在就需要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而且与原嬷嬷闹过矛盾……那就更要将人要过来了。
她笑的乖巧:“您不用担心,我性子安静,就想有个热闹的人在身边,免得太过冷清。”
见她坚持,宗伯也不好再劝说,很快就把人领过来了。
包大娘四十出头,面像方正,身材高壮,站在她身边就跟座小山似的,倒很有安全感。
她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厨房帮工成为小公主的身边人,简直一飞冲天啊!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给管笙笙磕头时砰砰只响,恨不得血溅三尺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管笙笙笑眯眯地将她扶起,心中感叹,这才是真单纯的人。
有了包大娘在,她对惠园的了解又更深了些,比如宗亲王的确很少露面,就是惠园的仆从们也很少见到他,但即使如此,提起他时皆不敢放肆,可见其威慑之重。
她在惠园逐渐熟悉起来后,便渐渐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从没忘记这惠园的真正主人是谁。
虽然很想离那位宗亲王远远的,想到那晚他的眼神就有些发憷,但在人家地盘上,不得不低头。
她想了想,既然那位宗亲王‘病了’,那么她就做一个贤惠乖巧的妻子吧。
于是这天早上用过早膳后,她亲自去厨房煲了盅鸡汤。
包大娘带路,穿过妙莲湖,从惠园的西边走到东边,用了两刻钟,鸡汤都快要凉了。
到了释心院的外面就进不去了。
释心院也是两进的大院子,外面种了一圈高大的梧桐树,将整个释心院围在里面,站在外面只能看见院子的局部,显得有些阴森。
前院住人,后院只有五间正房,左右厢房都被打掉了,只剩了屋顶,然后屋顶下、院子里码着许多木材,有大有小,有干有湿,有二三老奴正在收拾。
正房大门紧闭,却从里面传出哗哗的削木头的声音。
宗一没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左边的一扇小门,进去后又马上把门关上。
里面十分宽大,也是几间房打通,门窗都蒙上了黑布,点了许多灯,亮若白昼。
四周整齐摆放了许多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木制的物件儿,大小不一,种类不一,有各种小动物,各种工具,甚至还有好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右边还有好几个大的物件,有风车、水车、纺车,还有类似投石机之类的战争用具等,一眼看去眼花缭乱,应有尽有。
而中间的架子上则摆满了工具。
各种刨子、锯子、凿子、尺子、锤子、墨斗等,每一类都有大小形制不同的数把,每件工具都摆放地整整齐齐,上面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清理使用。
这里就像是一个宽大的木工作坊,工具齐全,木制品种类繁多,实在震撼。
里面只有宗亲王一人,他正专心的给一块光滑的木料打磨,那刨子一下接一下从木料上划过,薄薄的木皮卷成卷从刨子上面的槽口飞出来掉到地上,周围已经堆了不少。
宗一没有打扰他,等他拿起木料看了看光滑度,似是满意了放下工具才道:“主子,公主殿下来了,她煲了汤给您送来。”
宗亲王沉默一瞬,头也未回:“不用,叫她带回去吧。”
宗一愕然,却只好应下:“是。”
刚到前院就碰上了原初,原初见他一脸为难,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宗一叹气道:“公主来给主子送汤来了,可主子不见,让她带回去。我正不知该如何和公主说呢。”
竟还敢主动来献殷勤,看来教训还没吃够!
原初眸中厉色一闪而过,转眼却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与公主说,这事便交给我吧。”
宗一大喜:“那真是多谢原初姐姐了。”那小公主娇娇柔柔的,眼儿一红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会儿烫手山芋交了出去,顿时松了口气。
原初好笑瞪他一眼,自己去了门口。
她上前见过礼,柔声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管笙笙暗自挑眉,面上却乖乖点头,原初将她带到一旁,轻声细语道:“公主,王爷病中脾气执拗,他说不见自是不会见您的,不如您再等些日子,等王爷病好了,他传召您了,您再来如何?”
管笙笙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原初见此露出一丝笑,哪知管笙笙却又走到守卫面前,将鸡汤递了上去:“既然王爷不方便见我,那劳烦你把鸡汤交给他吧。”
守卫拿着鸡汤愣在那里,管笙笙又对原初道:“你放心,我不打扰王爷,只是我也关心王爷的身体,往后我便只送吃食,不见他。”说着羞涩一笑,转身走了。
原初掩在衣襟中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她背影的目光幽冷难明,转身见守卫一脸为难,叹息道:“罢了,既然公主不听劝,我们也不用多管,往后她再送来吃的,你背着她扔掉便是,王爷原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怜惜她一番心意,哪知……哎。”
守卫忙答应了,果真将手里的鸡汤扔了,原初淡淡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