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想帮你。”
“问题就在这,大街上,延安伯府的世子爷当众掏钱给西宁侯府三爷,只为把他打发了……”
“我并无此意。”
“但大家看到的就是这个啊。”
盛廷琛无言以对,沉默须臾。“是我欠考虑了。”
“不不不,我不是要指责你,我明白你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想息事宁人。而且归根结底还是我西宁侯府的错。”
盛廷琛点了点头,总觉得她这话里有弦外之音。
他也果真没猜错,她就是有这个意思。“世子爷,你还没发现问题在哪吗?”宝珞沉着地看着他道,“这就是你解决事件的方式,从来都不从根本上解决,或者说你总是能逃避就逃避,能躲就躲。”
盛廷琛还是不懂。
“就像你对你表妹,你以为把她送走了就万事大吉,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从来都没想过这件事在你和宝珞之间产生的影响,你总以为自己翻篇了,大家就都跟着你翻篇了。”
原来她到底还是在纠结这件事,盛廷琛皱眉,迫切地拉住她胳膊解释。“可是我和表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对,这同样是你以为的‘什么都没有’,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宝珞会撞见那一幕,会激动得想要投河?”她一口一个“宝珞”,听得盛廷琛觉得她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她讲的就是那个痴情的“宝珞”。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你明知道你表妹对你有意,可你还是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明知道她对你执着,可你还是没有决绝她的邀请,同她在湖畔幽会……你总是不从根上解决问题,总是怀着侥幸心理能拖就拖。”
“还有对我。”宝珞垂下了双眸,“不管怎样,你们的行为就是伤害了我,让我选择原谅,我没那么大度,我心眼小着呢。可是我又不想把自己的经历都浪费在没价值的人事物上,所以我选择退婚。不是跟你闹着玩,不是欲擒故纵,我是真的要和你划清界限。然而你的态度是什么?还是暧昧不清,舍不得面子放不开手,这么拖着有意义吗?没意义。所以世子爷,您当机立断一次可以吗?放手吧!咱就当个陌路不行吗?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说着,她幼小声补了句,“这不也是你父亲希望的么。”
盛廷琛彻底沉默了,目光低垂,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画卷上,可焦点却不在那。
二人就这么僵着,盛廷琛低沉着声音,笃定地道了句,“我不放。”
宝珞无语了。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讲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宝珞转身就要走,可盛廷琛再次拉住了她。“……如果我告诉你,那日约我出来的不是表妹,而是你呢?”
宝珞“嗯?”了声。
“那日表妹是打着你的名义约我出来的,我以为我要见的是你……”
“随便吧。”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面子才不肯退这个婚……”盛廷琛抿了抿春,“我是为了你,我舍不得你,我是喜欢上你而不自知!”
压在心底的话总于说出口了,他蓦地抬眸,仔细地打量着面前人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动容。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连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任风如何吹,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宝珞,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也只有你,是我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这才辜负了你,是我的错……”
他终于认错了,可惜——
“晚了。”宝珞淡淡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姚宝珞’了。”
说罢,她一点惋惜都没有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的盛廷琛……
经了这么一遭,宝珞兴致不大高了,她决定把画送回去,改日再去探望婧沅。
重新上了马车,宝珞看着自己的锦囊发呆。稼云忐忑地盯着她,以为她还没能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可也是,想当初小姐那么喜欢盛廷琛,这会儿说断了就断了,面上是果断,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小姐,您干吗非要逞这个强呢?”稼云小心问。
宝珞回神。“什么?”
“您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世子爷,您真的能放下吗?你别为了置气憋坏了自己,而且我觉得世子爷的话好像不是在骗人,他是真的在乎您……”
“是啊,我也没觉得假。”
“那您这是图什么啊?仅仅是为了置气?”
宝珞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稼云没话可接了,只得扁了扁嘴叹了口气。
“……喜欢而不自知。”宝珞突然喃喃了句,“如果他能早点把这话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
“对呀!”稼云应声,“世子爷若是早些表白心意,您也不至于伤心欲绝地去……去做那傻事啊!”
是啊,他早点跟“姚宝珞”表达心意,那么“姚宝珞”也不至于伤心地去跳湖,也不会就这么去了,让自己钻了这个空子,代替了她。以至于现在就算他的表白了,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她”了,本来可能是份欢喜姻缘,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去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宝珞握住了小锦囊,指尖捻着里面东西。
那里面是两颗小酸枣,因为放得太久,已经风干,硬邦邦的根本吃不了了,可她还是舍不得扔。
为什么舍不得扔?她说不出个所以。
可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这枣子,是他送的。
就连刚刚被盛廷琛抱住的那刻,她满脑子想的,竟然也是他……
“掉头,去魏国公府!”
☆、妒意
还没靠近魏国公府, 宝珞的心就开始乱了起来, 当看到魏国公府大门口高耸的屋翎时,她竟然有点后悔了。
自己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反回来?想要见他吗?
呵, 自己真是有够冲动了。见到他又如何, 自己要说些什么?说有花堪折直须折……然后,怕像盛廷琛错过姚宝络一样,告诉他自己不想错过他?
可仅仅是不想错过吗?在这之前她是不是应该静下心来想想, 自己对他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说白了,自己真的喜欢他吗?
而他喜欢的,也真的是自己吗?
眼看着就要到魏国公府大门了,宝珞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她自嘲似的笑了,无奈摇了摇头, 自己太欠考虑了……
“小姐, 魏国公府到了,请下车吧。”
护卫在外面唤了声, 稼云搀扶这宝珞下车, 宝珞仰头看了看魏国公府的门楣,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冲动,也没来得及给婧沅带礼物, 就这么空着手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正想着,那边还没待帖子送上,公府管家就出来了,宝珞为了照顾婧沅在这留了有些日子, 府里上下差不多都认识她的,待她如同自人无异。
管家上来相迎,宝珞挑眉,玩笑道:“陈管家这是知道我要来,特地迎我来的?”
“哎呦,我要是知道小姐来,那得从一早就得候着呀!”
“哦,敢情不是为我啊。”宝珞故作不满地说了句,不过还是没绷住,到底笑出声来。“玩笑罢了,这公府上下全靠你一人操劳,忙都忙不过来,哪敢劳您接待我。”说着她朝里瞟了眼,“您这是送客呢吧,府上可是来人了。”
这位千金还真是个通透的人。“是啊,是衡南王的千金,清浥郡主来了。”
宝珞愣住。
衡南王她多少听说过,据说他是最不像王爷的王爷,是个难得的将才,他是皇帝的小叔,可比在京城中起当皇权贵胄,他更喜欢奋战边疆,挥斥方遒,为国没少冲锋陷阵。但是他的女儿,宝珞还真么听说过。
不过她来魏国公府,做什么呢,还就一个人?
宝珞想不懂,不过也不必想太多,毕竟这是人家魏国公府的事,人家的交际,自己不必太过好奇。
正想着,只听对面有说话声传来,宝珞一抬眼就对上了叶羡的目光,二人对视,都微愣了下。
“表姐?你怎么了来了?”叶羡眉眼里都是笑意,紧了两步上前。
宝珞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接着脸唰地一红,红唇抖了好几下也没发出半个音来。
“叶少爷,这位是……”叶羡身后,一个身体高挑的姑娘跟了上来,好奇问道。
宝珞目光落向她,怔住了。好一个漂亮的女子,明眸善睐,肤白腮绯,从里往外透着活力。不过这姑娘眼窝略深,精致的鼻子要比一般人挺得很,连眼睛也不是如宝珞和叶羡那种墨玉似的颜色,有点像上好的琥珀,泛着晶莹剔透的黄。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清浥郡主吧。
叶羡回头笑笑,介绍道:“这位是西宁侯府的千金,姚宝络。表姐,这位是清浥郡主。”
宝珞从容点头,施礼唤了声。“宝珞见过郡主。”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郡主上前挽住她的手,“你就是西宁侯的女儿啊,我刚随父亲从塞外回来就听闻你的事了,你真的会养马马?我听父亲说了,我们同鞑靼元蒙对战时,亏就亏骑兵上了。咱们战马本来就少,而且体质良莠不齐,根本没办法跟人家去硬拼……”她说得起兴,可瞧瞧宝珞尴尬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话多了,于是讪讪一笑,低头看了看宝珞的手,惊讶道:“呀,你的手好软啊,真漂亮,不像我的手,握缰握得都出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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