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伯不知道这该喜还忧, 结果一问那新娘子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侍女罢了,没有喜了,只有忧——
叶羡,你个挨千刀的!
武安伯再骂也没用了,武安伯夫人更是气的了不得,催着武安伯赶紧通知宫中,不行就直接告到顺天府,再不行也得让九公主的亲哥哥二皇子知道啊!
提到二皇子,武安伯不吱声了。
盛廷琛看着父亲,冷漠问了句:“父亲可是不敢去找颍王?”
武安伯眼神躲闪。“这事颍王也管不了……”
“是管不了还是没空管?”
“……”武安伯瞥着儿子,他听出儿子是话里有话,只怕二皇子的事他知道些什么了。
武安伯了解儿子秉性,他是个忠义君子,一向看不惯二皇子所为,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拿孝义压着他,他不会站在颍王一侧的。如今颍王要逼宫,这大逆不道的事完全挑了盛廷琛的底线,以他那耿直的性子不坏事就不错了。
这就是为什么武安伯请求颍王帮他,定要儿子和公主同日成亲。因为颍王把逼宫那日定在妹妹大婚之时,那么当天武安伯府也办亲事的话,儿子娶了最想娶的女人,他就没有旁的心思了,把他困在洞房里一夜,第二天一睁眼就是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可谁能算到叶羡竟来了个偷天换日!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武安伯问。
盛廷琛冷眼看着父亲。“你不希望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武安伯大惊。“你如何知晓的?”
盛廷琛冷哼不语。
难不成消息走漏了?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怕二皇子已经出动了,只待明日宫门打开。他该不该通知他一声……
“父亲,你觉得颍王赢得了吗?”
“我不知道他赢不赢得了,我只知道他若是输了,我们全家都得跟着殉葬!”武安伯暴怒,“说,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盛廷琛看着父亲,丝毫没有动摇。
“你是想看我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吗?”武安伯对着儿子大吼一声,伯夫人也怕了,站在他身边求他快点说出来。
盛廷琛还是不语,武安伯恍然明白了。
儿子今天见到的只有叶羡,那么告诉他的也只能叶羡!
怪不得叶羡执意要在魏国公府娶亲!
“来人!”武安伯厉喝一身,贴身护卫趋步上前,“魏国公府怕是要坏事,赶紧通知颍王,派人守住魏国公和顾修贤,万不能让魏国公府的一兵一卒入城!”
看着焦急的父亲指挥着,盛廷琛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道了句:“我随你同去。”
……
五月二十这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天还未亮,伴随鸡鸣,京城里小买卖人已经准备好今日的营生,歌舞升平的酒楼已经逐渐安静下来。
直到天际泛起青白,随着响彻宫城的报时声响起,宫门要开了——
今日的宫中也是异常的平静,若一定说不同的话,那就是大婚的九公主会带着驸马来拜见帝后。
因此,皇帝也比每日早醒了会儿,躺在床上询问要赐给公主和驸马的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宫人回应,早就准备好了。
老皇帝点点头,却发现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起来也有些吃力了。
他躺了好久才在宫女的伺候下坐了起来。太医赶紧把仙丸送上来,他服下,不多时就来了些力气,精神多了。
所谓仙丸,也不过就是吊着他那口欲绝不绝的气吧了。老皇帝看看窗外,这样的日出不知道他还能看几回。
老内官召唤皇帝起床,宫女们陆陆续续进门伺候,才一洗漱结束,就听外面皇后求见的声音。
老皇帝皱眉,早膳未食,这才几时她就来了,公主和驸马起码也得一个时辰后才能来呢!
“让她候着吧!”
他还真是多一眼都不想见他这位“妻子”啊!
“圣上!”听到皇帝声音,皇后直接闯了进来,慌张极了。
老皇帝瞪了她一眼。“无礼!你是后宫之主,就是如此做表率的吗!”
“臣妾知错,可是圣上,不好了!”
老皇帝气得差点没把茶碗摔了。“晦气!谁不好了!”
“不是啊,圣上,臣妾一早来的时候听值勤宫人说,听宫人说……”
“说什么!”老皇帝不耐烦了。可不用皇后说了,就在这时,皇帝的御林侍卫慌张跑了进来,跪倒报声:“颍王,他带着一队人马冲入皇宫了!”
皇帝大惊,捂着心口窝一动不动,说不出来他脸上是震惊是气氛是失望还是这些情绪都有。
他脸色越来越差,半晌没个动静。老内侍瑟瑟喊了声“圣上?”
皇帝缓过神来,切齿恨道:“逆子,他是要来逼宫吗!!!”
萧元泰是皇子,他怎么可能来“逼宫”,他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入宫的。
他命令军队包围皇宫,自己带着一对人马直逼太和殿——
与此同时,他命令关上的宫门……
皇帝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从得到消息开始他就出去调度五军营来解救,结果就在萧元泰已经突破保和殿并直趋皇帝所在乾清宫时,五军营的人还是没到——
乾清门厮杀的声音渐渐入耳,越来越清晰,皇帝怒了,指责五军营为何不到。
侍卫无奈回应:因为衡南王把皇宫包围了,他们根本进不来。
听到衡南王,皇后一众人当即吓傻了。他若是造反,别说三大营,就是把宛平大兴等卫所的兵力都调来也难敌他半分。
皇帝到底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他未露惊色,但煞白的脸已经说明他头脑中预料的结果了。
最让他不明白的是,向来忠正的衡南王,他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和自己的儿子一起逼宫了!
到底是为什么!
外面冷刃交接的声音越来越大,而皇帝却越来越镇定,他从容指挥,让宫女们为他洗漱更衣。
宫女们吓得手都不听使唤了,战战兢兢,几次没捏住皇帝衣服上的系带。
皇帝一把将她抚开,刚要呵斥,皇后上前了。
“我来。”她接过皇帝的龙袍,撑开,恭请更衣。
她不慌不忙,不亢不卑,皇帝相顾无言,默默穿上了,就在她要退下的那一刻,他拉住了她的手。
“可敢与朕一同面对!”
皇后笑了,冷静道:“夫妻本就同命,臣妾何来的敢于不敢!”
“好!”皇帝举起了她的手,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夫妻——
总于,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突破了。
萧元泰站在了乾清宫前,他以为此刻的父皇已经气得卧榻不起,然而还没待他上前,乾清宫的大门敞开了,帝后二人携手走了出来。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阳光之下,冷刃明晃晃地耀目,满地血淋淋刺目——
皇帝震惊,瞪目看着台阶下面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此刻的他浑身都是煞气,血迹沾染一身,杀红了眼,他连五官都狰狞了。
他也瞪视着皇帝,嘴角勾出个邪魅阴冷的笑,提刀而上……
“你知道上一次血染乾清宫是何时吗?”老皇帝突然开口问了句。此刻的他骨瘦嶙峋,却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
萧元泰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冷笑道:“您想说是三十六年前吗?”
三十六年前,还是皇子的萧德瑜亦如这般,提刀逼向了自己的父皇。
这段历史成为了坊间传言,可它确实是存在的,他皇位就是这么来的。
还真是天道轮回,如今他也成为了被逼的那个。
“不过我比你要狠多了。”皇帝淡定道,“我先是陷害了太子,又逼死了我的二哥和弟弟,扫清了一切障碍,最后先帝不得不立我为新帝!”
“那照父皇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杀入太子府?”萧元泰阴笑,“我没您那份耐心,我斗了萧元敬还有萧元谨,灭了萧元谨还有六岁的萧元恪,甚至还有你刚刚出生的儿子萧元诘,我等不了了!”
皇帝笑了,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最像,原来不然!”
“我也不屑!”萧元泰冷道。
他继续提刀一步步登上台阶,靠近皇帝,就在护卫拦住的那刹,一个小身影也挡在了皇帝面前。“三哥,你不能伤害父皇!”
萧元泰愣住,眼前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妹妹萧钰儿。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嫁人了吗?”
“没有,我没有嫁!”萧钰儿大喊。
“那昨日……”萧元泰冷笑,“连你也背叛我!”
“不是我背叛你,是你先背叛父皇,是你要把我卖掉的!”
萧元泰脸色变了。“你滚开!”
“我不!”
“你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敢对你怎样?”
“你当然敢,连父皇你都敢害,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元泰彻底被激怒了,挥刀而上,皇帝身边仅剩的几个护卫围了上来。
可他们上来,萧元泰身后的将士也冲上前。两方厮杀,难分上下。
皇后拉着皇帝要朝乾清宫里去,可皇帝就是纹丝不动,连眼都不眨一下。见他如此,皇后也不动了,任前方喷来的血渐在了凤袍上。她是武将宣国公之女,她陪着萧德瑜步步惊心登上了皇位,今日她亦不会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