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淡淡唤了声。
宝珞脑袋一片空白,可脚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就在她走到床边的那刻,他伸臂将她拉了过来,搂在了怀里。
宝珞没躲,乖得像只小兔子任他抱着。
“睡一会,就一会儿……”他反反复复说着,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总之声音越来越淡,淡得最后只剩下他的均匀的呼吸声。
宝珞就蜷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呼吸重了都会扰了他休息。可奇怪的是,虽心中有万分顾忌忧虑,这一刻宝珞异常地平静,安宁得恍若世界停在了这一刻。
睡吧。
她心里默默念着,亲了亲他胸口的衣襟,也缓缓阖上了眼……
☆、放榜
夕阳把稍间染成了橘红, 宝珞才幽幽睁开眼睛, 光线透过幔帐暧昧氤氲,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睡在了架子床上。
她立刻坐了起来朝对面的罗汉床上看过去, 而那里早已没了人, 叶羡走了。
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没留。宝珞怏怏叹了口气,若不是八仙桌上还放着被咬过的糕点, 她还真怀疑刚刚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
接下来的日子,叶羡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还好的是他偶尔还是能让萧玖带个信来。
而与此同时,西北的捷报一个接着一个,龙颜大悦, 英雄们还没回来他倒是先行对其家人进行了封赏。这几日祁府和西宁侯府可是热闹, 不仅皇帝的封赏接踵而至,连平日里不常联系的人也纷至沓来, 两家皆是门庭若市。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武安伯, 这会儿他没支使伯夫人来,而是亲自登门了。
老太太真是顶瞧不上他,若不是给着盛廷琛的面子她怕是连个脸都不想露。
想也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商议两家的婚事。他们急老太太何尝不急,叶羡和宝珞那谁都不给个准话,哪怕淮阴侯府给个动静也好,心里有底了,就算舍下脸去衙门解除了和盛廷琛的婚约他们也认了。可偏偏地, 叶家是纹丝不动,盛家步步紧逼,老太太只能厚着脸皮一拖再拖,许果真如宝珞所言,叶羡是在全心准备春闱,带科举的事一落地,他们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其实想拖的也不止是西宁侯府一家,武安伯心思也没个定数。
为何这么说?其实武安伯本就不大看好这么婚事。别看西宁侯这会儿风光一时,其实他的命运早已注定了,因为他是太子的党羽。
别看萧元敬是太子,可二皇子的势头远远超过他这位皇兄了。就算祁衡和西宁侯收复了西北,带着赫赫军功凯旋,他们也抵不过一个衡南王——而这个衡南王据说这段日子和二皇子走得颇近呢!
看看,最后谁胜谁负不是一目了然,所以武安伯才投靠了二皇子。可偏偏的,这刚一攀结上,二皇子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让盛廷琛求娶姚宝络——
让自己儿子去娶对手的女儿?这意图在明显不过了,自己儿子甚至是整个武安伯府就是他把玩的棋子罢了,不是棋子,只怕是弃子……
这不是眼看着西宁侯屡屡立功,二皇子又开始催这门亲事了。
亏得儿子和他关系那么好,忠心耿耿,他是一点不为人考虑啊。一旦娶了姚宝络能有个什么好,她能有什么价值?无非是牵制西宁侯府罢了,可就姚如晦那种老顽固,别说是女儿,就是灭了他全府怕也不会动摇半分。
武安伯无奈啊,他没得选,然而让他更气的是,居然儿子不知道何时也着了魔,明明往日谈姚宝络色变的一个人,居然打定了注意非她不娶!
行啊,既然是西宁侯府愿意拖,那就怨不得自己了,拖吧,拖黄了最好。
西宁侯这边心里合计着,面上却还是一脸的薄怨,怪西宁侯府总是拿不定主意给不了个准话。
老太太有什么办法,只得含笑赔不是。
而就在这时,下人突然来报,朝廷又来送封赏了。这几日收得多了,老太太也没当回事,不过她还是郑重起身要去迎。武安伯明白她这是要送客了,也没多留。可就在二人同时出门的那刻,管家匆匆跑了来。
“老夫人,宫里贵人说了,今儿这赏赐是给大小姐的!”
这可把堂上的两人惊了一跳,老太太和武安伯互看了一眼。武安伯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留下来看戏。
老太太让人把大小姐请出来接皇上口谕及封赏,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她养的马在西北前线发挥了最终,大大低于了外敌的骑兵。
“这……”宝珞一脸的诧异。为了支援西北骑兵,宝珞这半年确实训练了一批精良的马匹作为战马,且由于孳养系统专业,效果很明显。但是,她并没有将这批马送往西北前线啊,何况这批马是她用来替魏国公府还债,要送往兵部的,没兵部的允许她怎么可能擅作主张送往西北。
宝珞一脸的迷惑,倒是武安伯在一旁连连恭贺,道:“原来是贤侄女给西宁侯提供了如此后盾,这就不怪此行我大军赢得这般顺利,且还直捣敌军腹地。贤侄女所为,便是让男儿也自愧不如。有女如此,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话不假,羡慕,他是真的羡慕。看来他还真的是低估这个小姑娘了,心下再一转,他好似明白了二皇子为何一定要让盛廷琛娶她了,只怕不仅仅是为了牵制西宁侯吧。这姑娘简直就是个宝藏!
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想来她送去的马匹也不在少数,这就不怪当初她为救魏国公府夸下海口和兵部做交易了,原来她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武安伯看宝珞的眼睛都开始冒光了,这会儿他屁股坐得是更稳了。
“既然贤侄女也在家,那么咱们还是聊聊我们两家的……”
“祖母!我要出去一趟。”宝珞瞧都没瞧武安伯一眼,急迫地喊了声。
老太太还发懵呢,也没多反应直接点了点头。
没办法,武安伯就这么悻悻地看着小姑娘从自己眼前跑掉了。
……
宝珞是去找叶羡了,想要弄清西北战马的事她只能找他,因为这孳牧业虽挂着宝珞的名字,实则是他们两个人经营的,能调动这么大量马匹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他了。
宝珞去了魏国公府,正好迎上了刚要出门的叶羡,二人就在门厅旁的小客房里见了一面。
这些日子叶羡养的不错,已然褪了考试后的憔悴,亦如往常地神采奕奕。
瞧着他这样宝珞也算放心了,于是跟他谈起了今日发生的事,问他可是他做的?
叶羡淡淡一笑,默默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那就是说会试你失踪的那段日子一直在忙这件事?”宝珞惊诧问。
叶羡勾唇。“算是吧,其实早那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将马匹送往西北了,那段日子是在忙后续的事。”
“怪不得祁将军和我父亲胜的那么顺利。”宝珞感慨,又问,“可这是好事啊?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声,一直瞒着我?”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那个时候你一直忙着马匹繁殖的任务,这可是重中之重,我不敢让你分心。”
算个理由,但绝对不充分,她审度地盯着他,质疑问:“就算我不参与,那之后你也好言语一声啊……啊……”宝珞恍然,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她懂了。
“你是不能确定这一仗是输是赢,所以才没告诉我。因为按理来讲这批战马应该是属于兵部的,我们将马私自送往前线,如果西北大获全胜不但不会手非议还会被褒奖;可一旦西北战事失利,兵部便会以此做大文章,火上浇油。你不告诉我,是想如果一旦父亲他们败了,你就独自将此事抗下来,同我无关;如果胜利了,就把这褒奖挂在我身上……”
她越说越激动,不仅仅是心疼更是气愤,她忍不住大喊了身:“叶羡,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
叶羡被问愣了,无奈笑笑,低头捧着她小脸道:“你说呢?当然是最亲近的那一个,是要陪伴我此生的人。”
“呵!我可没瞧出来!”宝珞推开他的手哼声,“算得这么清,还说我是最亲近的那个?我可不信。”
叶羡笑了,握住了她的手,依旧温柔似水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谁还能气得起来。她也攥住了他的手,“既然我们认定了彼此,那么我们就是一体的了。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安心在这个世上活——”
她话还没说完,叶羡猛然欺身,托着她后脑封住了她的唇。
他不要听她说出那些。
此刻,足矣。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地在我身后……”
……
不过一日的功夫,宝珞被封赏的事就传遍的满京城,连皇帝都对她大加赞扬,兵部哪还敢拿她做文章。连二皇子也觉得,这一局,输得有点惨啊。不过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春日,本是万物复苏,百物生长,欣欣向荣的季节。人也如此,比如最近老皇帝的精神便是日日高涨,亦如龙威震怒,百病隐匿一般。外人如是看,可他身边的人尤其太医院没个不清楚的,什么百病不侵,这具龙体早已被痼疾侵蚀得空余一副躯壳了。如今的他并入膏肓,暂时的精神头也不过是用药耗费元气吊着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