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陆乔可不是陆香亭,会信陈术的鬼话:“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最多。”
为着银子,陈术忍气问道:“那你怎么才信?”
陆乔左右看看,此地僻静,只有一个老婆婆看着一个茶摊,正背对他们煮茶。
陆乔一伸手,拔出腰间匕首。
陈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转身就要逃。
陆乔拉住人,喝止道:“闭嘴。”
陈术瞥着锋利的刀刃,浑身抖得像筛糠。
“歃血为誓懂不懂?”
匕首贴着陈术的脸蛋,陆乔笑眯眯地问。
陈术不敢乱动,战战兢兢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懂”字。
陆乔丢开陈术,陈术摔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
“等着。”
陆乔买了碗白水,搁在陈术面前。
她蹲下身,眼睛盯着面如死灰的陈术,匕首缓缓地在左手中指拉了一下。
指尖涌出血色,陆乔挤出两滴血珠,落进碗里。
白水变成了血水,陆乔盯着陈术。
“喝。”
陈术害怕得摇头,陆乔幽幽地道:“你这是逼着我动手啊。”
“别、别、别杀我,我喝,我喝。”
陈术端起血水,喝了一口,舌头被滚开的水烫得稀里哗啦。
可陆乔虎视眈眈,他不敢吐,只能合着眼泪咽下去。
呜呜呜,不是说陆二郎是个懦弱无能的纨绔,可他眼前这个,哪像纨绔,分明就是煞神啊!
陆乔看着陈术喝完,这才道:“你知道誓言的内容是什么吗?”
“绝、绝对不、不跟旁人说,说高志的事儿。”
陈术苦着脸,喝下去血水滚烫,烫得他心里难受。
他原来想骗了陆乔的钱,再去陆香亭那儿告状,能多捞一点是一点。
可他万万没想到,陆乔居然逼他应了血誓。
一般人指天发誓就了不得了,陈术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背血誓啊。
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陆乔才不管陈术悔不悔呢,她丢给陈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爬起腿走了。
银票是高志硬塞给她的“公关费”,本来是用来公关镇国公夫人的。
陆乔靠着一张脸、一个球搞定了谢氏,还以为钱能省下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术。
算了,破财免灾。
陆乔回到陆家,去王氏面前晃了一圈,跟她说:“我已经跟镇国公夫人搭上关系了,世子这几天会经常来咱们家。”
“好好好。”王氏大喜:“你多同他亲近亲近,需要什么,我替你置办。”
陆乔没跟王氏客气。
“小校场的东西旧的旧,坏的坏,弓马箭靶都得换一遍。”
换一遍起码几十两,王氏眉头都没皱,答应下来。
说完了事儿,陆乔就别了王氏,回疏桐院。
还没进院子,远远的,陆乔就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倚着门,痴痴地望。
走进一看,果然是楚歌。
“站了多久了?”
陆乔见楚歌脸色泛白,摇摇欲坠的,赶紧伸出双手扶住他。
楚歌反握住陆乔的手,素颜如雪,青丝如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挽着,雌雄莫辨。
“你今日怎么这样晚才回?”秀气的眉微微皱在一起,楚歌凝视着陆乔,关切中透着股怕被遗弃的脆弱。
陆乔本来有些气楚歌,觉得他不保重身体,一听这话,哪还有气。
得了,自家的崽能怎么办?哄着劝着慢慢来吧,十五岁,还小呢。
“酉时初我就往家赶了,路上遇上点事儿。”
陆乔温言道,她想抽回手,可她一动,楚歌抓得更紧,满眼都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的控诉。
陆乔只能把手给他抓着,将人带进屋。
“吃了吗?”
“你不回来,我吃不下。”
陆乔叫人传饭,瞅着空子,小声把陈术的事儿跟楚歌说了。
楚歌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出金疮药,给陆乔上药。
“没事,一点小伤,快好了。”
可能是体质增强的影响,陆乔手上那道匕首拉的小口子,已经在愈合了。
楚歌却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抓着陆乔的左手,不让动弹。
陆乔只好用右手吃饭,莫名有点庆幸自己划的是左手不是右手。
吃到一半,陆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看门口伺候的两个小奴。
“木棋和来顺呢?”
楚歌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说了两人吵架被罚的事。
陆乔想了想,道:“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意思是不担心东西少,但是要平均。他们两个一样翻了错,就该受一样的惩罚。”
“正好小校场缺人洗马,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小校场洗一个月的马。”
楚歌咬了下唇。
“可是来顺是你亲点的。”
“那也是奴仆,跟木棋一样,木棋伺候得更久,仆等更高,所以更不能偏了。”
楚歌怕陆乔看出端倪,不再多言,让小奴去传令。
说来也巧,传令的小奴找到木棋家的时候,他正要出门。
小奴将陆乔的话儿一说,木棋感动得不行。
小奴走后,木棋喃喃自语。
“二郎还是惦记着我的,来顺越不过我去。”
他抽出腰后暗藏的刀,悄悄扔了。
深夜,疏桐院,正房。
棉被山里侧,陆乔仰躺,睡得跟猪一样。
楚歌靠着棉被,握着陆乔的左手,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盯着他的中指。
白色药膏裹住浅浅的伤口。
楚歌唇瓣微张,含住陆乔的指尖,淡樱色的舌头,一点一点舔掉散发着草药药香的膏体。
细白的牙齿内收,以免伤到口中的手指,腮帮子裹吸着,似乎想从伤口中吸出点血。
半晌,薄唇一张,吐出湿漉漉的手指。
楚歌微微喘息,目光紧锁着熟睡得毫无知觉的陆乔,轻声埋怨。
“你怎么能伤了自己呢?”
“打断那高志的腿,叫他真瘫了,多简单。”
“弄死那个陈术,绝了后患不好吗?”
睡梦中的陆乔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第33章 带伤小美人
晨光熹微,陆乔热醒了。
按理说春末夏初的时节,不至于多热,可陆乔就是热醒了。
被窝里,熟睡的楚歌埋首在她脖颈,呼吸间热□□吐,长长的手臂横过来压着她的肩,修长的腿圈在她腰间,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本来被子就厚,还两个人抱着睡,能不热嘛。
陆乔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
两个人?抱着睡?
她辛辛苦苦建造的被子山呢!
额头冒出热汗,陆乔来不及细想,右手被楚歌揽在怀里动不了,她只能用左手轻推楚歌。
“醒醒,醒醒。”
“嗯......”楚歌发出不满的嘟囔,手脚一动,贴得更紧了。
陆乔隐约觉得她的右手碰到个硬中带软的物体,尴尬地急忙翻转手掌,掌心朝下。
那物体压在她的手背上,热乎乎的,有点粗粝,是楚歌的手。
“呼——”陆乔舒了口气,左手带了点力道,把压在她肩头的手臂拿开。
“县主醒醒,醒醒,你抓着我手了。”陆乔推开腰间的腿,却没办法在不叫醒楚歌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右手收回来。
楚歌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闪,眼睛缓缓张开,氤氲的眸子里汪着一湾泉水,细细的眉微微蹙起,脸颊染上霞色。
“乔郎”他欲说还休,声音低低的,如羽毛般从陆乔心尖掠过。
陆乔舔了下唇,别过头,看着床的里侧。
“手,你压着我手了。”她喃喃地道。
楚歌不答,目光凝在陆乔白皙的颈子上。因为扭头的动作,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薄薄的肌肤下是青色的血管。这么近的距离,他仿佛能听见血液流淌奔涌的声音。
多么适合留下专属的印记。
他控制不住自己,呼吸急促地凑近,细白的牙齿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