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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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活,就真是干活。洒扫整理烹茶晾晒,都是侍女们的活儿。那个来喊她的叫菱南的侍女一开始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到后来神色已经变成了:
你被将军从楼里轰出来和我们一起干活果然是因为手脚不够麻利被嫌弃了吧。
没办法,连微原身怎么也是个在一方小诸侯娇宠下长大的贵女,颠簸这么多天还活蹦乱跳的已经不容易,拎起厚重的抹布擦门就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这年头的抹布是又糙又厚的麻布,耐折腾不错,但也着实磨手。连微把手都拧红了,愣是没能把里面的水拧干净。
菱南已经放弃了让她跟上其他人的节奏,连微也乐的一个人在堂屋里和抹布水盆斗智斗勇,偶尔还能躲躲懒——比如现在,她靠着桌子发呆,沐浴着窗口淌进来的阳光,十分舒适。
舒适到轻细的脚步声一直接近到推开门,才被她发现。
“谁!”
门里门外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门里的连微反应过来,放下手里下意识抓起来的抹布,重又垂头做个擦洗的侍女。门外的美人儿却仿佛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隔了半天才犹疑道:
“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没在将军这里见过你?”
……突然有了某种既视感。连微面无表情地别过头:“一个洒扫侍女罢了。”
“…哦。”美人儿将信将疑地正要转头离开,忽又回过身,“等等,你抬起头来。”
不行,听这语气,我预感抬起头来就有事儿了。连微默默想,假装自己没听见。
那美人儿却不肯让她混过去,见连微不动,放下手中的盒子,自己两步转了过来,伸手掰过了她的脸——
美人儿一声惊呼,噔噔后退两步。
……连微也想后退,这人一惊一乍的,实在有点让人承受不起。
不过在她犹豫的这档口,美人儿已经喊了起来:“你…你绝不是将军院里的人!”
她面色着急,眼眶微红,仿佛真是在为符骞的安危担忧:“说!你是哪里来的奸细!竟然混到了这里!”
“……”连微没有想到半天之内自己竟然会连续两次自报家门:“我是连微,才入园不久,许是因为这样,你不曾见过。”
美人儿蓦地顿住了,连微眼见着她神色一变,从方才泛泛的戒备变得有些复杂:
“……原来你就是那个连姑娘。”
听着口气,连微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宛冰语想到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内心的酸意几乎要整个翻上来。她那天不知为何把脚腕摔了,误了将军的宴席,本就已经十分难过。
后来听说顶替她的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这种难过就成了惊慌和嫉妒——
眼下看到这人竟然在仪阳居打扫,这些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化成某种不可名状的轻蔑和怜悯。她甚至有心思问一句:
“这水冷吗?”
连微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宛冰语转了个圈儿,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刚擦过的桌面,又嫌弃道:“我看你这擦得不够干净呀…这样留在仪阳居是要被责罚的。我去和菱南说一声,把你要去我的青萤阁吧。”
连微慢吞吞地拧了个抹布:“让我在这里打扫是将军的命令,菱南姐姐恐怕做不了主。”
“怎么可能?她掌管的就是这仪阳阁的人事,将军从来不管这些的。”
“…那你去问她呗,我又不知道。”连微答得越发不走心。
宛冰语看着对面一身简单的侍女装束,慢腾腾动作慢腾腾说话,满满透着敷衍了事,却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人,忽然觉得明明是自己站在强势的位置上,却像是被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一样。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连微眨眨纯良的大眼睛,看得宛冰语越发感觉胸中一股郁火往上冒。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甚至都忘记了多年来刻意提醒自己养成的柔弱气质,看着周遭无人,甚至一瞬间有了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好歹的下贱人的冲动。
.
“我说,后院起火了哦。”
院角小楼的三层,庾令白眼尖地瞟到了这一幕,揶揄地对并肩站在窗前的符骞道。
符骞轻柔地梳理着停在右臂上的苍鹰颈部蓬乱的毛发,又从一旁的盆中挑出一块肉喂给它,才慢悠悠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没事,最多也就是吵一吵。”
“我看是已经打起来了。”原来在书案旁翻看过往文书的姜遇也凑上前来,评论道,“你看那个白衣的姑娘——”
白衣的宛冰语确实已经气得抄起了扫帚,一边朝连微拍,一边连声叫:“来人,帮我把这个目无尊上的丫头捆起来!”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那个因为摔了脚被换下来的女人。”
“是符骞在这澄园里最宠爱的人!”
“你说是那就是呗。”
“你…你既知道我是将军枕边人,你怎么还敢——!”
连微也被她弄烦了,直言道:“符骞他真的亲近过你吗?”
这里的亲近,自然是更深一层的意思。
宴席那会儿符骞虽然搂了她的腰,但她能感觉出来这其中没有半点欲望,就像是摄影棚里对戏的搭档似的,所以她才接受良好。
从那时起,连微就猜测符骞这人虽然收集了不少女人,实际上恐怕都没怎么动过。
而现在一看,这位宛姑娘的容貌远不如自己,而符骞的作风又绝不像是为一人守身的情圣,再加上这句话说出来,宛冰语像是被戳了痛点的反应——
她睨了宛冰语一眼,看着冷美人脸色涨红气到说不出话的状态,虽心知可能性不大,但依然补刀道:
“就算亲近过又怎么样呢,你是唯一一个吗?”
“嘭”
宛冰语彻底炸了。
连微她毕竟是长在现代社会的娃,平时懒得撕,真要被弄烦了开口闭口是没有那么多禁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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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接二连三
宛冰语发誓,自己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被这么□□地羞辱过。
即使家道中落,被卖入青楼,但还未接客便遇上了符将军,自此以后就安安稳稳地在澄园住下,日常最烦心的便是盯着园中的美貌姑娘们拈酸吃醋,互相争着下一场宴席又是谁能陪在将军身边。
何曾有人当着面,一丝脸面不剩地,说什么、说这些好人家女孩根本听都不会听的话!
仪阳居的侍从们都已经循着宛冰语的喊声汇集过来,脚步声纷纷杂杂地在廊下响起。
连微叹口气,把手中抹布飞快叠好放下。环顾一周,看准了一个窗户,趁着宛冰语去门口喊正在赶来的侍从时手下一撑,就从低矮的窗口翻了出去。
在远处兴致盎然地关注的姜遇:……
他急忙戳戳庾令白,看了眼又踱回书案前的符骞,没敢出声打扰。
昨日被打的那一掌,现在可还在疼呢。
庾令白好脾气地探头,顿时也被院中盛况惊到了。
宛冰语站在仪阳居的正堂门口,鬓发微乱,脸色通红,扫帚倒是不知放去了哪里,正激动地指挥满院子乱转的仆从们:
“都给我搜啊!那个小贱——那个小贼刚才还在这里,一定跑不远的!搜到了就给我狠狠地打!”
符骞对仪阳居中人管的一向不算严,宛冰语又是常来这里的,众人都面熟了,一时也都按她说的各个犄角旮旯地找了起来。
庾令白叹为观止:“伯功,你这嫔妾惯的,了不得啊。”
不知何时也来到窗边的符骞眉弓微压:“不是嫔妾。”
他也很有些意外。他记忆里的宛冰语一向是柔弱又退让的。虽然有时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但总的来说也知道分寸。
今天这样胡闹,那个叫连微的……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怎样,仪阳居总是他的地方。越俎代庖,宛冰语今日是做过界了。他唤来书童,吩咐道:
“下去让菱南把人都归拢了,告诉宛姑娘这不是她能撒泼的地方,让她回她的清影阁。”
这话算是很重了,符骞对园中的姑娘们的行为多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宴饮游乐时知道配合就好,几乎没有过这样近似斥责的话。
“……还有,去垂花门旁边告诉连姑娘,让她回鸿轻阁里呆两天,多学点东西。”
天知道能让他远远地就认出哪个是连微,她那盘得惨绝人寰的发髻到底帮了多大的忙。
符骞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开始的判断:这么一个生活技能半残的女人,真的是送来使美人计的吗?
连微此时在垂花门边挥着一柄大扫帚,正一下一下地扫得欢实,金灿灿的银杏叶纷纷扬扬,已在墙根下堆起了一个小丘。
她从窗户翻出来以后就转到耳房拿了扫帚,又避开人群来到了这儿。
开口回怼的时候,连微就打定了这个主意——那位宛姑娘看起来不是能讲理的,好在两人的交谈始终在空无一人的正堂里,没人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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