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舒唇角微扬,凉如水的目光扫过他粗陋的脸。
明明在笑,却冷得男人酒意都醒了三分。
“好啊,要来赌一下吗?”
一字一句,不徐不疾,却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桀傲沉着。
他闻言愣住,似乎没想到一贯无往而不利的威胁竟然不管用了。
男人气笑了:“好,好得很,算你有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宁远,你等着一个角色都接不到吧,扫兴!”
语毕,他转身快步离去,也不想被人看见狼狈一面。
段舒对着他的背影竖起修长优美的中指,关好门,转身迎上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每个人醉起来都不一样。
宁远是醉得上头又上脸的类型,会控制不了自己走直线,使不上劲,但思绪却比平常都清晰,就像是被拘禁在泥做的身体一样,使他更懊恼难受。由于不胜酒力,他一直是滴酒不沾的类型,虽然长了张夜夜笙歌的脸,却过着朝七晚十睡觉的规律生活。
只是出来工作后,喝不喝酒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
这次,更是着了道。
陈胜是行内老资历的导演,以私下试镜为由将他约了出来,由于翌日就要飞去德国,没多少时间,就定在酒店匆匆见一下。宁远听说过潜规则的事,但他是男的,经纪人又说对方是出了名的直男,他实在不想错过机会,便同意前往。
陈导演一开始表现得客气有礼,俨然是有心指导小辈的老大哥。
在酒桌文化下,宁远只能给面子喝一点,没想到杯子看着浅,酒尝着也甜,三杯下去就头晕得厉害。
见他不胜酒力,陈胜就提出了不可描述的要求。
宁远拒绝后,和他起了肢体冲突,死命逃出来的时候,电梯方向都分不清了,只能在失去意识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想有人能收留他,就想闹出点动静,让他知难而退。
“谢谢你。”
他哑着嗓子道谢,酒店房间的暖黄灯光落在他轮廓深刻的脸上,比雕塑更精致。
段舒点头。
其实她心情挺好的。
因为她在前面挡着放嘴炮的时候,A11通知她,反派宁远对她的好感度已达2级,可以解锁两个背包格子。
买一送一,妙不可言!
“你进去休息吧,沙发给你躺。”
宁远知道自己已经够狼狈了,默不作声的往沙发上窝着,像只累到极点的大型犬。
他柔软浓密的黑发下一双碧色眼眸幽幽的追着她,如一道流光。
“谢谢你。”
他又说。
段舒:“不客气。”记得报恩就好。
宁远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宽松的浴袍让她看上去更娇小了,微湿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轮廓美好的侧脸蒙着柔光,天使一样的好看。刚才二人靠得近,他在醉中都能闻到她颈后带着浅淡的橘子香,特别清新,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甜,烙在他的脑海里。
段舒知道他是谁。
他是在娱乐至死的现代文化下横空出世的天才,流量演技都秒杀同辈,背景和营销挡不住他的爆红。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专注事业不谈恋爱,出道两年零绯闻,任记者挖疯了,也挖不到他的恋爱消息。
只不过,这位未来流量,正窝在段舒的沙发上,像只受伤的流浪犬一样睡着了。
连梦中都想问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控制了一下字数,免得上榜时超了……
☆、007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在酒精的作用下,宁远睡得很沉。
期间手机响过,来电显示‘Amy姐’,结合中年男人的污言秽语,多半是个拉皮条的。
扰人清梦,段舒直接关掉了他的手机。
根据书中的描述,宁远是第二个出场的反派。
陆锦川刚出道,他风头正盛,前途无量,正好给他做了垫脚石,下场极为凄惨。
段舒瞥一眼沙发上趴着的少年,按照时间线来说,他今年22岁,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少年来称呼了,只是他外表的少年感太强烈,模糊了年龄。长得盖过耳尖的黑色碎发柔软得像猫毛一样,白皙皮肤晕染着酒精带来的红,随着呼息起伏的胸腔,充满尖锐易碎的美感,让人很有破坏欲。
很可爱,但乘人之危终究不好。
她自觉很有良心。
用看夜宵的目光打量他片刻,段舒盖好被子,怀着饿意睡去。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洒落在宁远的背时,他如惊弓之鸟般从沙发弹了起来,碧色的眼警惕环顾周围。
好的酒店都有一种独特气味,极淡,疏离高冷。
让宁远一秒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不是他熟悉的城中村群租房,而是豪华的酒店大床房,结合昨晚强烈的愤怒和恐惧,宁远转头望向床上躺着的人,却被撞进眼帘的画面刺激得呆在原地。
少女睡得不安份,一晚上的光景就把自己从被窝里滚到了被子上,背对着他。
浴袍敞开,晨光洒在大片白皙肌肤上,柔软明亮,精致纤巧的蝴蝶骨一路隐没在纯黑的吊带丝质睡衣里,纯洁性感。
昨夜的记忆逐渐归位,宁远知道警报解除,自己没理由盯着不放。
但那片白皙会吸人似的,将他的视线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再看一会,在她醒来之前转开就好了……
他在做什么啊!
就在宁远看得失神之际,少女倏地翻过身来,黑漆漆的幽深眼瞳直勾勾地看住他,看样子已经醒来很久了。
“……”
被逮了现行,宁远尴尬得想找个洞钻下去。
“好看吗?”
段舒一手支着下巴,笑盈盈的看他,心情很好。
否认已经没有意义,宁远一边把话往外顶,一边别开脸:“好看,不对!诶,对不起,昨晚……谢谢你。”
“我背要被你看出一个洞了。”
她语带笑意。
因为刚起醒来,甜软的嗓音带了点哑意,像熟透了的桃子,不敢多看,看了想咬,咬了得被溅一嘴唇的甜。
宁远念书时就是校草级的受欢迎,奈何碰见的都是感情炽热的小女生,而这时,他距离处处是人精的娱乐圈又还有一步之遥,头一回碰上段舒这种外生内熟的妖孽,顿时没了招架之力。
他意识不到对方是故意在撩,只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涩和罪恶感——
人家妹子好心救了他,他居然还对她有非份之想!
人渣败类!
宁远在心里唾弃着自己,连声道歉:“我醒了之后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看到你在床上,我……我昨晚有对你做什么吗?”
他歉疚地看向她。
与昨晚如同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充满攻击性的眼神截然相反,今日的他碧绿的眸子湿润柔软,乖得不行。别说是亮獠牙了,要是她回答了肯定的答案,他怕是会想立刻切腹自尽。
忐忑的宁远并不知道,眼前看上去娇甜柔弱的软妹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憋住笑。
她不说话,定定地看住他,怕一开口就笑出声。
段舒的沉默落在他眼内,却是变相承认,他确实做了什么。
他抿紧下唇,一粒虎牙咬得唇瓣发白。
这样的小可爱,再逗下去良心要痛了。
段舒慢悠悠的开口:“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很乖。”
最后两个字咬得千回百转。
第一次得到‘很乖’的评价,宁远戳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
他瞳色本来就浅,阳光晒进去,澄澈明亮,她看了许久,又道:“昨晚的事情我会忘掉,下午我要去找房子住,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晚。”
“我现在就走,”
睡在女孩开的房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宁远无论如何也没这么厚的脸皮。
他定定神,从被撩得呼吸不稳的状态中找回自己的节奏:“我叫宁远,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机会谢谢你吗?”
“谢谢我?我不要钱,但有件事我在意很久了,”
段舒从床上站起来,睡衣极短,只堪堪盖住大腿一半。
“什么?”
他移开视线都来不及了。
其实她没露什么,在工作场合上,泳衣女郎他都见过不少,惟独是眼前人,明明是少女模样,却有了女人的气息,让他看哪都不对劲。看不是,不看也不是,做什么都欲盖弥彰,尴尬得失控。
宁远:“只要我能做到,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现在我做不到的,以后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达到。”
除去报答救命之恩,他私心也想得到她的联系方式。
电话号码,微信,QQ,什么都好。
他只是不想走出这个房间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段舒光脚踩在地垫上,猫一样的步伐轻快,走到他面前。
她抬起手,轻点他的唇角:“你一直在咬嘴唇,很紧张吗?”
“坏习惯,还在改,Amy姐说太孩子气,不适合我的形像。”
提到经纪人,他眼睫低垂,染上不快阴霾。
段舒很理解的点点头:“习惯了确实很难改,要不我帮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