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魏宝亭的手轻拍了几下:“小六跟你的母亲一样都是心善之人啊。”
得了皇上这句话,魏宝亭便知晓他身上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虽然书中并没有提及谢之州是如何得到皇上的宠信的, 但大抵就是因着此事了。
他在宫宴上救了皇上一命,且武艺连殿前侍卫都比不过,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徐妃又颇得皇上的宠爱,有了徐妃做倚仗,未来的他定能得偿所愿。
她记得清楚,不久后皇上便会成立镇安司,用来监督朝廷官员的机构,谢之州也会如愿成为镇安司的掌权人,腰间一把长剑可越级斩杀重臣。
虽然先前的时候有不少的官员上书恐有宦官擅权的祸患,可当时的皇上对谢之州的话言听计从,便是谢之州手中的权势,也不是朝中大臣可以违抗的,只能在他的压制下战战兢兢的说话办事。
魏宝亭往后又瞧了一眼,最终只能进了轿子,随着人马远离了皇城。
普陀寺只是魏都城里一座小小的寺庙,但是胜在地处偏僻,人烟寂静。
寺庙里的大多是些姑子,是以来到这里魏宝亭也不需要多加避讳。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城外半山腰的普陀寺里,寺里的姑子们早就在外面等候着朝华长公主的到来。
因着是来给仙去的皇太后守孝的,是以她刚刚下了轿子,只吩咐人把东西都放到她住的厢房里,连忙跟着棺橔去了佛堂里。
她跟着诵经的姑子念了大半个晚上这才回到厢房里去。
玉嬷嬷早就将一切都收拾好了,见着满脸疲态的魏宝亭,连忙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殿下累了吧?老奴方才去厨房里瞧了瞧,虽然不能沾荤腥,但是还有新鲜的豆腐呢,已经派人去做汤了,殿下等一会儿,喝完了再休息。”
魏宝亭低低的嗯了一声,依靠着玉嬷嬷闭上了眼睛。
吉祥抿住唇,若不是玉嬷嬷不让她说话,她早就一股脑的把不满给倒出来了。
这间厢房根本就是没有人住的破烂地方,头顶露风不说,门板子吱呀吱呀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床榻更是硬的厉害,被褥都是一股子嗖味。
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够住人呢?
魏宝亭今日奔波了一天了,刚下轿子就去了佛堂里跪了大半宿,是以现在又饿又累,等她迷迷糊糊睡醒一觉后,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
她从玉嬷嬷的怀里起身,摸摸肚子问道:“嬷嬷,豆腐汤什么时候做好呀,我饿了。”
玉嬷嬷应了一声:“殿下且等等,奴婢去厨房里催催。”
玉嬷嬷走了之后,魏宝亭这才擦了擦眼睛打量起她住的这间厢房,继而她诧异的问道:“寺庙里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
也太破了吧?
吉祥瘪着嘴巴闷声道:“殿下,您别怪奴婢多嘴,这地方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她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等了好一会儿,玉嬷嬷才两手空空的走了进来:“厨房里的门上了锁,本想着老奴去做些吃的的,可是现在进都进不去。”
听到此话,吉祥顿时红了眼眶:“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殿下可是皇女,在宫里过的最不好时,也不像现在竟连顿饭都吃不上。”
魏宝亭将帕子递给吉祥:“没事的,等明天早上再吃饭吧,现在先睡觉。”
玉嬷嬷应了一声,继而道:“哭也没用啊,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欺负咱们。更何况如今送棺的宫人都回去了,就算此事闹出去,也只会是咱们的不对,她们大可说半夜不开火是规矩,现下又是皇太后的丧期,还是少些麻烦吧。”
魏宝亭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她们刚来普陀寺,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普陀寺在半山腰,现下又正值冬季,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冷的带刀的,刮在脸上疼的厉害。
这几天天气不好,忽闻空中一声惊雷,继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凉丝丝的雨点子落在泥地上,霎时间普陀寺的小道上便泥泞起来,轻踏一步都是溅起的泥点子。
玉嬷嬷在旁打着伞,魏宝亭双手提着裙角,尽管走的小心翼翼的,裙角还是溅上了泥,更何况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那污渍显眼的很。
玉嬷嬷:“殿下小心一些,前方有坑。”
魏宝亭应了一声,迈大步踏了过去。
吉祥跟在后面低声道:“现下雨越下越大,这里的路又这么难走,等殿下去到佛堂,非得淋湿了不可,作甚把我们安排的那么远。”
魏宝亭回头看了吉祥一眼,笑道:“你莫要多说了,左右就去这几天了。”
等她们几人去了佛堂,就见一身灰色衣袍的静慈师太站在门口,双手合十静静的看着她们。
“朝华公主,您来迟了。”
魏宝亭上前,让玉嬷嬷将伞给收了起来,继而站在她的面前道:“今天这天气师太也瞧见了,吓的好大的雨,我天不亮就起来了,连忙往这里赶,连饭都没吃几口,不像几位女师傅住的离这里近,劳烦你们在这里等着了。”
语气是极恭敬的,可是眼神却带着冷意。
魏宝亭来了这么几日,对眼前这位静慈师太也是了解了不少,此人对寺庙里的姑子尤其的严苛,对自己更是带着股子刁难。
静慈轻皱了下眉,继而冷声道:“殿下快进去吧。”
她虽然低垂着眉眼,可是目光却落在面前比她矮了不少的小公主身上,她此前受过贵妃娘娘的恩惠,听她说想要让自己替她教训教训朝华公主,又派人打听了下这位朝华公主根本不受皇上的宠爱,这才大着胆子去刁难她。
见魏宝亭进了佛堂里,她这才冷哼出声。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便让她逞一逞口舌之快,后面可有的熬呢。
佛堂里面放着皇太后的尸身,周围放着供人念经的蒲团,眼下四周跪满了诵经的姑子,魏宝亭扫了一眼才瞧见自己的蒲团在何位置。
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玉嬷嬷自然也看见了,她对着后面走过来的静慈师太道:“师太,这蒲团你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静慈师太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而后才道:“自然是没有放错的,今日是寺内的女师傅们要为皇太后诵经,自然该离得棺近一些,劳烦殿下在旁边跪着。”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否麻烦各位女师傅往旁边移一下,让殿下去里面一些?”
魏宝亭所在的蒲团靠近殿外,如今外面正下着雨,已经有水珠露了下来,在蒲团周围汇聚,将那蒲团也弄的潮湿了。
要是长久的跪在这个位置,身子非坏掉不可。
静慈师太道:“殿下,诵经已经开始了,请勿打扰,快些跪下吧。”
若不是现下正在为皇太后诵经,玉嬷嬷都想给静慈师太一个大耳刮子,她几乎咬牙切齿道:“殿下金枝玉叶,身子娇贵,若是在这里跪着身体出了什么事情,师太可担当的起?”
静慈师太仍旧不理,只让魏宝亭快些去跪下,不然就耽误了诵经。
玉嬷嬷还想再说,却被魏宝亭扯了扯袖子。
魏宝亭扬起头来,对着玉嬷嬷摇摇头:“嬷嬷不必说了,静慈师太说的对,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给皇祖母诵经。”
静慈师太眉眼慈祥,对着魏宝亭抿唇浅笑,魏宝亭朝着她歪了下头,嘴角虽然未翘起,但是眼底却藏着笑意。
她并未看地上的蒲团一眼,而是径直拨开挡在面前的众位姑子,走到了皇太后的棺旁边,是离着最近的位置了。
站定后,她才对着静慈师太道:“皇祖母素来吃斋礼佛,为人温和,我在宫中的时候就很想亲近她,如今亲自请旨来此为皇祖母诵经,自然是该离着她近一些,才好全了我、全了父皇这一片孝心。”
“静慈师太说对不对?”
静慈嘴角笑着道:“殿下说的极对。”
魏宝亭点点头,而后又道:“普陀寺虽然小,但是一应东西也该是全的,方才那蒲团已经潮湿了,跪在上面实在是有碍我表达对皇祖母的孝心,劳烦师太拿个干净的来。”
静慈的脸一阵青白,她咬着牙看着站在棺旁边的魏宝亭。
她穿一身白色的衣裳,姿态虽然平和,可是眉眼却透出一股傲气,抬头轻睨着自己时,让静慈从心底里产生了股地位差异带来的卑弱感。
她开口:“殿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宝亭打断,她眉头轻蹙,不耐烦道:“师太快些去拿吧,耽误了给皇祖母诵经,这个罪责可不轻,你担的起吗?”
她只好咬着牙将干净的蒲团拿了过来。
到了晚上,魏宝亭坐在床上,觉得周围空荡荡的不舒服极了。
以前在听雨轩的时候,她的小塌上时常放着一张三足凭几,累了便靠在上面,很是轻便,可是现下除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抱怨给吉祥听的时候,忽然听她道:“奴婢记得,宫里新来的小全子手工活不错,正巧他也跟着咋咱们来了普陀寺,奴婢赶明跟他说一声,他应该能够做出来。”
魏宝亭一听,心里果然开心了不少。
果然过了不过几日,小全子亲自搬着一张木桌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