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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 (沉筱之)


  程昶说着,狠狠一拂袖。
  长袖扫过角落里的高几,几上的青花瓷瓶应声而落,“啪”一声在地上碎裂开来。
  程昶整个人因心绪激愤微微地颤抖着,但他很快又安静下来,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他只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他们是皇帝还是皇子,哪怕是造福人间千世万世的佛陀,他们欠我的,用尽一辈子也偿不了。”
  “非手刃仇敌不能慰我之恨。”
  夜风渐起,透窗灌进来,拂过程昶的锦衣。
  衣摆上的云纹于是涌动起来,乍一眼看上去,居然像血渍。
  却不是当日柴屏死时,溅在他身上的血。
  而是他自己的血,是他堕入深崖藏于火海踏足阴司时流淌周身的血。
  云浠看着程昶,不知觉间,竟有一片凉意在心间蔓延。
  不是心寒,而是一种近乎感同身受的恨。
  但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即便她用尽全力去体会,也无法帮他分担十万之一二。
  灯燃得太久了,灯蕊毕波一声,屋中暗了三分。
  云浠朝程昶走近几步,与他一起立在深影里,轻声问:“三公子决定了吗?”
  “决定逼迫陵王与陛下兵戎相见,决定以牙还牙报复方家?”
  “那我帮三公子。”
  “不必,你不要沾上这些,”程昶别过脸,“不干净。”
  谁也不知道这条路走到头来会怎么样。
  她这么好。
  他不希望她像他一样穷途末路。
  “我不怕。”云浠道。
  她笑了一下:“我是将军呢,我打过仗,见过血,六岁就看过将士们的尸首,堆得山一样高。”
  “所以,我没有三公子想得那么脆弱。”
  倒是他,从前一定生活在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吧。
  所以才这么疏离又这么温柔,遇到不公,反抗得这么刻骨铭心。
  云浠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三公子最锋利的矛。”
  “虽然……我还是希望三公子能放过自己,但我理解你所遭受的一切,如果你不能——”
  她笑了笑。
  他们都是肉|体凡胎,谁都不能长出双翼飞离深渊,可是徒手攀爬,指腹血痕累累,已见白骨,也不见得能离地一丈。
  “如果你不能,我就跳下来陪你,和你一起留在这里。”云浠道,“三公子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我希望你知道,你在这个世界,自始至终都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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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五皇子回宫, 大内一下子繁忙起来,含元殿刚收拾妥当, 那头礼部与太常寺便开始筹备祭祖归宗的事宜了。
  月末落了几场雨, 炎夏倏忽而至,耀目的天阳坠在云层上头, 把大地照得金灿灿的。
  因这日要去跟太皇太后请安,田泽刚下朝便赶回含元殿,由宫人为他换上常服。
  正整衣冠, 忽听身后传来“啪”一声脆响,田泽回身一看,原来是一名新来的小宫婢把书案上的玉镇尺打碎了。
  小宫婢见是惊动了五殿下,骇得跪下身,磕头道:“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田泽微一摇头, 温声道:“无妨, 你起身吧。”
  可小宫婢并不敢起,仍伏地跪着,连双肩都颤抖起来。
  这也无怪。
  若眼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寻常皇子倒罢了, 五殿下回宫后,陛下对他的恩宠是看得见的——非但亲自教他打理政务宫务, 连荒弃多年的明隐寺也修葺复用了——听说五殿下正是要在此认祖归宗。
  立在一旁的田泗见这副情形, 低眉走过来:“你下去吧,这里、这里交给我。”
  小宫婢如蒙大赦,朝田泽磕了个响头, 立刻退下了。
  不多时,内侍们为田泽整好衣冠,也纷纷退出殿外。
  田泽见田泗正独一人拾拣地上的碎尺,蹲下身,与他一起收拾。
  田泗拦他,说:“殿下,别、别……”
  但田泽摇了摇头,去书橱上取了一沓草纸。
  他们是过惯清贫日子的,而今这泼天的富贵一下子到了跟前,他们竟不适应,只道是这碎玉成色好,拿草纸一块一块细致地包起来,日后或许能另作他用。
  田泽一面收着碎玉,一面缓缓地说:“方才那小宫婢的样子,像阿苓。”
  白苓喜欢田泽,田泗知道,此前云浠还为她来向他们说过亲。
  但田泽婉拒了,因他一直以为他们最终会回到塞北,陪着哑巴叔,天高地阔地度过这一生。
  而眼下仓惶间进了宫,昔日种种安排,全成了这华美宫笼里的云烟。
  因而田泽提起白苓,不是喜欢,只是怀念罢了。
  田泗说:“我、我此前,见到了哑巴叔。”
  田泽蓦地抬眼看他:“当真?”
  田泗点了一下头:“他随忠勇旧部一并来了金陵。他说,你、你如果,喜欢金陵,可以留在这里。你、你是读书人,心中多少有点抱负,他都明白的。”
  田泽沉吟片刻,正欲开口,外头吴峁已经亲自过来请了。
  “原说跟太皇太后请安,五殿下自个儿去慈清宫即可,今日可巧,琮亲王殿下竟进宫来了,陛下便让杂家过来传五殿下去文德殿,先与亲王殿下见上一面,尔后再一并去慈清宫。”
  田泽听是琮亲王主动进宫来了,愣了一下。
  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金陵,程昶失踪两回,云浠满世界地找他,他也曾帮忙。
  他知道琮亲王着恼昭元帝,自程昶消失在皇城司后,琮亲王一直称病在府,便是有回昭元帝亲自登门,也推拒不见。
  眼下程昶平安回宫,两兄弟的关系虽有缓和,但琮亲王主动进宫,这还是年来头一回。
  但田泽没多说什么,低低应了声“是”,由吴峁引着往文德殿去了。
  琮亲王年轻时俊美无俦,而今盛年已过,双鬓微霜,依然风姿翩翩,田泽见过他,坐下来陪着他与昭元帝说了一会儿话,见日色将收,便一起去往慈清宫。
  今日是家宴,慈清宫里早已备好晚膳,但程昶与陵王都没来,只有郓王与小皇子过来了。
  宛嫔的身份到底见不得光,田泽如今记在彤册上一名早逝的妃嫔名下,仍名程旭,玉牒上更是写在故皇后名下,说是自小由故皇后亲自教养,给了他一个嫡皇子的体面身份。
  是以一顿家宴吃下来,过往前尘提不得,皇权更迭之际,明日将来更提不得。
  天家人的秘辛太多,骨血亲情在愈演愈烈的厮杀中渐渐剥离,沾血沾得太多的两个人来都不来,无关紧要的话头说起来,跟不施粉墨就登台唱戏似的,寡淡极了,连玉盘里的珍馐也没了滋味。
  太皇太后恹恹的,没动几下玉箸,便说餍足了。
  余下众人只好也停了箸。
  昭元帝与琮亲王一起把太皇太后送回了寝宫,沿着月下小径往前宫走去。
  行到岔路口,琮亲王向昭元帝一揖,请辞道:“陛下,天晚了,臣弟礼部还有要事,先一步告退。”
  昭元帝看他一眼,淡淡笑了笑:“去吧。”
  待琮亲王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口,昭元帝长长一叹:“平修也要与朕渐行渐远了。”
  他的声音有些悲怆,跟在身后的吴峁听后,连忙接话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再过七八日,五殿下就要认祖归宗了,亲王殿下辖着礼部,成日里里外外忙着,连影儿都见不着,还不是全副身心地为了陛下与亲侄儿的事操持?就这么,亲王殿下还专程来与陛下叙话呢,这不是亲密无间是什么?”
  昭元帝晒笑一声:“你这个老东西,最会拿人心思。”
  但他的笑容慢慢又消失了,平静地说:“这宫里,什么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朕都知道。”
  夜风不疾不徐地拂过宫楼,初夏的天到了这个时辰,已经不大炎热了,风沁凉得像有实质,昭元帝迎着风往前走,唤了声:“宣稚。”
  跟在一旁的宣稚拱手道:“末将在。”
  昭元帝问:“暄儿近日又在他的‘茶楼’传见过罗复尤与裴铭吗?”
  “回陛下,自从日前陛下召见过陵王殿下后,殿下近日已没再传见罗大人与裴大人了。”
  昭元帝日前召见陵王,没什么,随便敲打几句,顺便提点他,程旭认祖归宗后,他这个皇帝第一个要除的不是他,而是大权在握的王世子程昶。
  说白了就是提前通个气,陵王毕竟是昭元帝的亲骨肉,只要他按兵不动,老实交权,昭元帝愿意留他一命。
  如今看来,陵王倒也闻弦音知雅意。
  他自小就这么聪明,这一点昭元帝一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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