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便点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又说了几句话,侯夫人便叫她回去了。于寒舟在前面走着,身后是抱着布料的几个小丫鬟。
“你们先回院子,我到花园里走一走。”于寒舟说道。
遣了抱着布料的小丫鬟回去,自己带了两个丫鬟往花园去了。
侯夫人待她很好。自她嫁过来后,上上下下,一点气也没受。下人没有偷奸耍滑的,个个都对她非常尊敬。这都是侯夫人的手笔。
除此之外,上回贺文璟对她不敬,也被侯夫人打了一顿。本来训斥几句就够了的,可是侯夫人却把贺文璟打了一顿,不得不说,是为了给她立威。而于寒舟也清楚地感觉出来,自那之后,下人们待她更恭敬了。
侯夫人待她这样好,她心里明白是为什么,投桃报李,她也要对贺文璋好一点。
她在花园里剪了几支花,除了刺,攥在手里,才回了院子。
“璋哥,这个给你放书房。”
贺文璋没有跟她一起去见侯夫人。他身体刚好,经不得折腾,就在长青院等于寒舟回来。
刚才见小丫鬟回来了,于寒舟却没有,他眼里就盛了失落。此刻见于寒舟终于回来了,还握着一把花,眼里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被笑意取代:“好。”
他走下台阶,迎着她走来,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花。
花枝被她握了一路,带着一点温意,他攥在手里,只觉得仿佛握了她手软的手掌一样。一时间,脸颊都被熏得微红。
“喜欢吧?”于寒舟见他低头看花,心情不错的样子,就笑着说道。
贺文璋抿了抿唇,点点头:“很喜欢。”
转身把花拿去书房了。
一转眼,便是两日后,长公主的寿辰到了。
于寒舟要跟侯夫人一起出门,去长公主殿下的府上祝寿。一大早,就在挑衣裳和配饰。
“荷包呢?挑几个好看的,给你们奶奶佩戴上。”坐在一旁看着的贺文璋,朝翠珠看了一眼。
翠珠顿时会意,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哎呀,前儿刚绣了几只荷包,正要给奶奶,一时忙忘了,我这就去拿来给奶奶。”
小跑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端了一盘荷包回来,笑着说道:“奶奶瞧,有没有喜欢的?”
于寒舟便搭眼看过去,这一看,不禁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花样!”
全是绣的花儿,蔷薇,牡丹,芍药,玉兰等。或含苞待放,或盛绽枝头,不仅姿态美丽,就连配色也极鲜艳。
于寒舟喜欢极了,拿过这个,又拿过那个,简直爱不释手:“挑哪个好呢?”
都很好看,她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翠珠便给她提建议:“奶奶今日穿这身衣裳,可以配这个玉兰的。”说话时,她朝贺文璋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贺文璋也朝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在于寒舟身上,眼神温柔如水。
看着这一幕,翠珠心里酸了一下。大爷也是可怜,明明喜欢奶奶,却不敢说,还让奶奶以为荷包是她的功劳。
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翠珠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只在心里祈祷,愿大爷有朝一日好起来。
于寒舟挑好了荷包,系在腰间,打扮完毕,便往外走去。其余的,皆不用她操心,自有跟随的丫鬟们操持着。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对贺文璋笑道:“我出门啦。”
“去吧。”贺文璋含笑点头。
于寒舟便转回头,抬脚迈出了门槛,带着丫鬟们往外去了。
她没有回头,一直走出院子,贺文璋目送她离去,在视野中失去她的身影后,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暗淡下来。
一下子觉得很没有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看什么都没意思。
去书房?他曾经很喜欢坐在里面看书,但是现在只嫌太清冷。他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景物,更觉得没劲。垂下眼睛,盯着炕桌上跳动的光影,心中想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大爷再这样,等奶奶回来了,奴婢可要告状了。”翠珠试着逗他说话,还劝他到花园里走走,一直不奏效,便下了狠招。
这一下就把贺文璋给激得站起来了,他怒视着她,好像很愤怒她敢如此以下犯上。
但是对上翠珠不退缩的神情,冷哼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第022章
马车轱辘辘行驶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
侯夫人担心于寒舟会紧张,便跟她坐在一辆马车上。路上,对她说起了今日会到场的宾客,以及可能会遇到的状况等等。
然后安抚她道:“长公主的脾气不好,没有人敢在她的寿辰上闹事,你莫害怕。”
于寒舟把她说的都记住了。顿了顿,想起什么,她低下头笑道:“母亲还担心别人闹事吗?母亲不知,从前我最爱闹事的。”
原主是个骄纵的性子,到哪里都要独占风头。不如她的,她颐指气使。跟她差不多的,她便要踩下去。比她出色的,更是盯着人家不放,非要找出人家的不好。
说白了,她是个刺头,几乎到哪里都要闹出风波的。
侯夫人听了,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仍旧是慈爱地看着她:“我相信颜儿,才不是那样的人。”
于寒舟一僵,低头不说话了。
她原是想跟侯夫人打个预防针,因为她可能会遇到一些死对头。今日去长公主府上贺寿的人家,有几家是安家来往的。而来往的人家,总之没有跟她要好的。
所以,哪怕她不找人家的茬,不见得人家会放过她。
看着侯夫人的意思,是要她忍着了。
不多时,长公主的府邸到了。
于寒舟跟随侯夫人下了车,进了府邸里面。
来贺寿的人,皆是勋贵人家,仪态不俗,谈吐不凡。于寒舟却也不怵,因为原主也是官家千金出身,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和熏陶,该有的气度和见识还是有的。
她跟着侯夫人一起,来到长公主殿下跟前,说着贺寿词:“愿殿下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长公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貌很是秾艳,但眼神却十分挑剔而高傲。她的目光在于寒舟的脸上打量片刻,便移开了,看向侯夫人说道:“你新娶的儿媳妇?这么小的年纪,能照顾好璋儿?”
侯夫人便笑着回答:“殿下别看颜儿年纪不大,却是个极温柔细心的,璋儿被她照顾得极好。”
周围还有同来贺寿的人,听得这句,便有低低的笑声传来。
落在于寒舟耳中,便是笑她“温柔细心”。落在侯夫人的耳中,便是笑她儿子病弱。
指甲在手心里掐了掐,侯夫人面色未变,继续说道:“我家璋儿身子骨弱,时常是病着的,难免不开怀。偏偏颜儿是个会哄人的,璋儿每天被她哄得喜笑颜开,心情极好,气色都好多了。”
话落,笑声更多了些。
侯夫人把下巴一抬,声音清越,继续说道:“我家璋儿,虽然身子骨弱,却心地极好,人也体贴。颜儿哄他开心,他就画花样子,叫丫鬟们做了荷包给颜儿佩戴在身上。”
说到这里,她对于寒舟一点头,道:“颜儿,把你身上佩戴的荷包摘下来,给殿下瞧瞧。”
于寒舟听了,心下惊讶不已,原来这竟然是贺文璋画的花样子?他怎么没有说?
面上不显,摘下荷包后,双手捧上。
长公主伸出手,拿在了手里,端详几眼,颔首笑道:“是璋儿的手笔,我认得。”
于寒舟听到这里,更惊讶了,怎么长公主竟认得贺文璋的手笔?
还是说,长公主跟侯夫人的关系要好,这是在给侯夫人做面子?
就听长公主道:“前阵子,璋儿给我画了几个扇面,我很喜欢。一段时日不见,他的功底更好了。”说着,将荷包还给了于寒舟。
于寒舟连忙接过,佩戴回去。
而这时,那些意味不明的笑声都不见了。
侯夫人昂首扫了一遍,眼底划过轻蔑。嘲笑她?她是那么好嘲笑的?
众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再敢笑出声,她还要说下去,一直夸儿子夸儿媳,夸到天黑也不停。
于寒舟还不清楚长辈们之间的汹涌暗流,只以为是长公主的威势把她们压下去了,站在侯夫人的身后,更加恭敬了。
夫人们说话,她们这些年轻的媳妇便在身后侍奉着,倒是未出阁的小姐们不好听,跑出去玩了。不一会儿,有人来喊于寒舟:“安姐姐,你来。”
于寒舟今年十六岁,刚嫁人不到一个月。而在场的小姐们,十五六岁,十六七岁,都还有未出阁的。所以,她跑去跟她们一起玩,倒也合群。
侯夫人也怕在这里拘束她,就对她道:“去玩吧。”
“是,母亲。”于寒舟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刚才喊她的小姐,于寒舟并不认识。不过,人家来喊她,她若是不出去,也不好看。
走出门后,她便道:“你好,是你叫我?”
“我姓陈,叫陈芝芝。”小姑娘对她笑出一对梨涡,“安姐姐,来一起玩啊。”
于寒舟便点点头:“好啊。去哪里玩?”
屋里的气氛太诡谲了,于寒舟只觉得针锋相对,浪涛汹涌的,却又听不出是怎么回事。她站在那里,颇觉不自在,倒愿意跟年轻的女孩子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