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玺走出书房,她披上红霞般的披风,披风上绣着些白色蓝色的蝴蝶,清丽绝伦,艳而不俗。
她望着天边的云朵,柳若颜……口口声声不在乎流言蜚语,危险来临时却让无辜者为你抵御。这次,你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受。
于是,等柳若颜下午醒来时,便发现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搬空了。隔壁屋子的东西也被搬空了。
她气势汹汹地抓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下人,道:“你们在干什么?”
下人恭敬道:“二小姐……不,若颜小姐,我们奉老爷的命令,来替小姐乔迁新居。”
他讨好地补充了一句:“就是旁边的落梨居,是全府最大最好的院子。”
“谁准你们动本小姐的东西了?”柳若颜不可思议道,“在本小姐的院子里,本小姐才是主人,尚书大人算什么?他是尚书,他是官,就可以不管我们这些平民的心情了?”
柳若颜知道官和民的矛盾由来已久,现代社会都免不了有仗势压人的特权阶级,更别说封建的古代了,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些欺压人的特权。
她全然忘了,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云府出资为她置办的。也忘了这是皇权社会,她嘴快说一句话,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一顶欺压百姓、欺压孤女的帽子扣下来,就能让云尚书身败名裂。
柳若颜越说越怒,娇俏的脸都气红了,伸出手指怼在下人的脸上:“你们这些狗奴才也只知道捧人臭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活该被当奴才,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平等自由。”
下人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柳若颜这一通乱怼,他才说一句话呢,这柳小姐就骂个没完。
下人弯腰行了个礼道:“若颜小姐,您有异议可以找老爷谈,小的只负责执行老爷的命令。”
柳若颜气得不行,跑去找云时青谈这个事儿。
她气得在云时青房内走来走去:“时青哥,你爹说了什么原因吗?”
云时青刚从门外回来,匆匆忙忙的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被柳若颜拉住了胳膊。
云时青满心都被胳膊上的异状勾走,若颜她虽聪明却天真,根本不懂她这样的动作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绮思。
也或许,是若颜也心悦他,所以才对他格外亲近。
云时青道:“父亲说,我们年纪都大了,如果还是不懂规矩混在一处,会对你名声不好,所以才搬了你的住处。”
柳若颜不高兴地哼一声:“怎么之前都没说,偏偏今天就说了,一定是有人对你爹说了什么。”
“这……”云时青见瞒不下去了,方道:“是妹妹说的。”
“月玺姐姐?”柳若颜惊呼,继而心里就浮上了恨意,诚然云月玺对她是好,可是她居然不顾自己的意愿,逼自己做自己不爱做的事,她这样的行为,简直像是在裹挟她的灵魂。
柳若颜换上一副气恼又恨其不争的模样:“月玺姐姐怎么那样?她开口闭口都是规矩,怎么那么迂腐?她的院子里每个丫鬟都怕她,不像我的院子里,丫鬟全都是我朋友。时青哥,我性子直,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骂我,月玺姐姐这种无趣的性格,以后丈夫纳妾纳通房都是很正常的,没有哪个男人只爱美丽的皮囊,大家都喜欢有趣的灵魂。”
柳若颜容貌清秀,这个有趣的灵魂,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云时青的眼中浮上惊艳,他听过太多所谓才女的诗,都是些抱怨闺中寂寞的怨语,只有若颜,跳出了女子的高度,站在合理的角度看待世间婚姻。
云时青心疼柳若颜受到的待遇,还是维护道:“月玺应该不是那个意思,毕竟,父亲还指了五个教养嬷嬷给你。”
“你爹那几个教养嬷嬷算什么?”柳若颜气冲冲道,“我看啊,他就是拐弯抹角说我没教养,讽刺我呢。云时青,你爹可真厉害,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拐着弯给我打官腔。”
柳若颜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淡雅如月的声音,云月玺披着披风走来,听琴为她打着伞,挡开这漫天飘落的柳絮。
“若颜,你口中的‘你爹’,是我和哥哥的父亲,也是云府的主人,更是代为抚养了你十多年的人,按情按理,你应该叫他一句‘云伯父’。”
到了屋内时,云月玺解开披风递给听琴:“你刚才说的纳妾之言,我也有一些不理解。”
第4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四
云月玺生得美丽,像淡月下一枝盛放的梅花。以往一直弱不禁风娇娇怯怯也就罢了,现在她美目平静,像是能看穿一切,无端让柳若颜自惭形秽。
柳若颜不甘地咬唇,这种感觉又来了!每次她在云月玺面前,都觉得云月玺才是千尊万贵的小姐,自己只是一个粗鄙的丫头。
可是云月玺有什么?一个呆呆板板的古人,空长了张好脸又没用。
柳若颜梗着脖子:“月玺姐姐,你有哪里不懂的,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先给你说,你要是敢给我说什么三妻四妾的规矩,我可听不得,会污了我的耳朵。”
云时青每听一次柳若颜说话,都会惊讶于她新奇大胆的想法。若颜说的没错,她和那些世俗的平庸女子有很大不同。
云月玺却平静地看着柳若颜的眼睛:“说我呆板无趣,未来夫君理应三妻四妾的人,不是若颜你吗?怎么到现在,又成了我要说三妻四妾之言,污了你的耳朵。”
她看向云时青:“哥哥,你说,率先说三妻四妾这话的是我,还是若颜?”
“这……”云时青喜欢柳若颜,但云月玺也是他妹妹,何况,柳若颜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云时青道:“是若颜说的。”
“时青哥!”柳若颜朝云时青一蹬眼,做足了刁蛮女友的派头,而云时青也就爱她这口。
柳若颜一甩袖子:“好,是我说的又怎么了?月玺姐姐,不是我说,你空有美丽的皮囊,却缺乏有趣的灵魂,男人是注定三妻四妾的。这话你不爱听也没办法,你理解不了也不怪你,是我平时思考太多,月玺姐姐,我说话太直,让你难受了。”
柳若颜说着,给云月玺福了一福,她满脸桀骜不驯,似乎是云月玺愚钝,不能理解她的高见,而她不和云月玺计较一般。
云月玺不偏不倚,受了这礼。
“依若颜所说,我是否可以猜想,有些人有有趣的灵魂,却缺乏美丽的皮囊,男子也会注定三妻四妾?有些人会诗,男子喜欢舞,也注定会三妻四妾……人永远向往着美好,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女子,所以,每个女子一旦有了缺点,若颜就认为她们活该忍受相公不忠?”
听琴在一旁听得猛点头。
柳若颜瞪大了眼睛,有些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儿反驳。
她本来便只是清秀之姿,只有六分的美色因为脸上常年挂着的自大,也只剩了五分。现在她既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儿反驳,脸上既愤怒又不甘,红红的十分可笑。
云月玺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若颜你,又十全十美吗?你是否既拥有美丽的皮囊又拥有趣味的灵魂,所以,若颜,你的相公也注定三妻四妾,你的相公将来三妻四妾时,若颜你可千万别抱怨,那是因为你不够完美。”
云月玺轻飘飘地将柳若颜说她的话还给她。
“你胡说!”柳若颜脸涨红,肩膀都气得颤抖。
她快恶心死了,这个古代女人怎么那么恶心,居然说她未来老公注定三妻四妾,这不是咒她是什么?
“若颜觉得不是吗?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云月玺道。
“我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古……你们这些俗人相提并论。”柳若颜差点脱口而出你们这群无知的古人,她俏皮地吐一下舌头,又高高地昂着头颅:“本小姐绝对不和别人分享相公,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不忠,哼,君既无情我便休,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忍呢。”
云时青充满敬慕的看着柳若颜,这个瑰宝……是他的。
世间有哪个女子敢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只有他的若颜,不被世俗所染。
云月玺却淡淡一笑,如雪树开花,清辉四射:“若颜,屋子里的女子就你我和听琴,我们都未成婚,若颜怎么就断定我们会忍,而你不和我们同流合污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若颜看来,我们就是你脚底的淤泥?”
云月玺的话让云时青也稍稍清醒一点。
柳若颜这下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在她看来,云月玺这种古代女人,能有多高的见识?怕是被男人打死也说不出和离的话来。
柳若颜知道自己是现代的灵魂,可别人不知道。现在她不好反驳云月玺,只咽了口口水:“我说了,月玺姐姐你被夫子教迂了,根本不懂我的思想。”
她转转眼珠,特意凹了一个美好的角度,侧脸对着云时青,说出每个穿越女都会说的宣言:“我本高贵,绝不甘于下贱!”
云时青便又被她迷了心神,一股脑儿地钻进柳若颜营销的她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话中。
云月玺只是微笑:“若颜可以高贵,只是别在背后谈论我这样的女子有多低贱便好。若颜,你我一同长大,这些我本不计较,可你不该对我父亲不尊重,父亲一人勉力支撑偌大的尚书府,你若对他不敬,我必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