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用被子捂住嘴唇,不想哭却怎么也止不住,拿开杯子摇头哽咽道:“你不懂,我最看重的不是容貌,最在意的也不是容貌,是我的师兄,可他要娶别人了。”
他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娶自己,这句话清晰如昨,可转眼他要娶别人了,还说对自己是兄妹之情,从无爱意。她怎能不伤心,为何突然间就变了,师父变得不像师父,师兄不再是从前的师兄。她的生活一下子全变了。
“我是侯府嫡女,从小金尊玉贵的,被家人捧着长大,母亲被人害死,弟弟也差点被人饿死,姨娘欲杀我们姐弟,为她的一双儿女腾位置,我一样过来了,还把那些人送到了该去的地方。如果我死了,那些人就得意逍遥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活着,才能为自己报仇,就算死了,化成鬼,我也要为亲人和自己报仇。”梧桐悠悠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霜儿听了,转过来,起身靠在床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看着梧桐:“敢问小姐芳名?我叫邱凌霜,是神医谷的人。”
“我姓白,名梧桐,今年十三岁,你可以叫我梧桐,也可以像闻晏哥哥那样叫我桐儿。”梧桐道。
“桐儿这个名字也好听,再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凌霜扯动嘴唇笑了笑,说,“你那位闻晏哥哥,想必很爱你,你也很爱她。”想起她和师兄的曾经,凌霜眼里再次蓄满泪水,眨了眨眼睛,逼了回去。
梧桐红着脸,笑了笑,暗叹邱凌霜果然是江湖儿女,爽朗大方,有什么说什么。两人毕竟不熟悉,房间里静默无声,梧桐抬眸,见邱凌霜望着床幔发呆,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梧桐摇头叹息一声,说:“霜儿别哭,我给你上药吧,你一直哭,对脸上的伤口不好,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请你相信我。”
霜儿泪流不止,摇头苦笑道:“我来自神医谷,精通药理。我脸上的伤不用看也知有多深,没有药可以治好,你也用要费力气。”这样也好,师兄不会认识她,她对师兄也死心了。
“好不好,试试才知道。”梧桐笑了笑,打开药瓶给邱凌霜抹药。药瓶打开的一瞬间,邱凌霜用力吸了吸,惊诧不已,道:“谁配的,药方珍贵,药材更是价值连城。三七,重楼,炉甘石、生血余、生地黄、象皮、当归、龟甲、生石膏等,有些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到。”
神医谷也经营药草生意,她自小生活在神医谷,对药材敏感,龟甲不易得,象皮更难寻。
“这药再贵也治不好你的伤。”梧桐继续抹药,笑着说,“你以后可有打算?”
邱凌霜沉默不语,打算?曾经神医谷是她的家,以后怕再也没有她的地位了,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想到此处,邱凌霜再次落泪。
梧桐笑劝说:“你要是没地方去,先跟着我们吧。等有了打算,再告诉我。”
“谢谢你,既然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哪怕你让我杀人,我也不会皱眉。”邱凌霜说。
“杀人偿命,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做犯法的事。”梧桐收起药瓶,起身嘱咐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梧桐说完出去,随手带上门。
邱凌霜目送梧桐离开,眼神一直怔怔的,听到关门声才回神,自言自语道:“救命之恩永生不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先跟着他们吧,夫人性情温和,梧桐小姐善良纯洁,不知那位闻晏哥哥又是怎样的人。官宦之子,又被梧桐看上,想来也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人物吧。不知和师兄比,谁更胜一筹,想到师兄,邱凌霜胸口疼痛难当,渐渐传到四肢百骸。好一会儿,才躺在床上闭眼睛,任由泪水横流。
梧桐离开后,朝自己房间走去,走至门外听见闻晏逗弄朝阳:“你个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闻晏哥哥。”梧桐喊着推门进去,见闻晏抱着朝阳,走过去伸手要接朝阳,“你的腿刚好,再养一阵子吧。”
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闻晏,腿不好。这个闻少爷到底是何人?难道他们是闻国公府的少爷,怎么可能,闻家少爷这辈子都是残废,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怎么可能站起来,绝对不是。
飞鸾慢慢挪到喜鹊身边,悄悄给喜鹊使了一个眼色,喜鹊会意,拉着飞鸾往外走,一个说去打水洗漱,一个说茶壶中没水了,让小二送些来。
闻晏心里高兴她们有眼色,却不动声色,依然和梧桐说话,眼睛看向喜鹊和飞鸾时,带上些许赞赏:“已经大好了,桐儿放心。刚才遇见了娘亲,她说那受伤的女孩儿甚是可怜?”
“应该是情殇,她爱的师兄要娶别人了。”梧桐回答,想了想又说,“她没地方去,我就让她先跟着我们了,闻晏哥哥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可能因为遭遇相似,梧桐对邱凌霜心生怜悯。
闻晏笑着:“傻丫头,我怎会怪你,这个家以后都是你做主,我都要被你管着,我怎敢怪你。”
“闻晏哥哥又说笑了。”梧桐白一眼闻晏。重生后的闻晏哥哥变开朗了许多,不过她喜欢闻晏哥哥这样。
门外喜鹊和飞鸾站在走廊上,听见闻晏的话,看了看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笑了,飞鸾小声说:“这个闻晏少爷对咱们家小姐真好。”
喜鹊嘟着嘴,得意之色洋溢在脸上,凑到飞鸾耳边笑着说:“他当然要对咱们小姐好了,咱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女,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京城不知多少人想娶咱们家小姐呢。”想起周家做的事情,脸上冷了几分,说:“偏偏周家是有眼无珠的,居然做出了那等不要脸的事。”
“周家不是好去处。”飞鸾说,回头望了望门又说,“我觉得闻晏少爷很好,不知道出身如何?居然和闻国公府的嫡长子重名,你说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喜鹊摇头叹息:“怎么可能?国公府的少爷断了腿,这辈子不可能站起来,就算站起来也会留下痕迹吧。你看看闻晏少爷,健步如飞,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飞鸾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也对。”小姐说闻晏少爷腿不好,又怎么解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闻晏出门走了,才进屋伺候梧桐歇息。梧桐抱着朝阳坐在椅子上。
喜鹊捧着茶杯递给梧桐,问:“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藏不住话。
飞鸾一面铺床,一面回头看向梧桐,一脸好奇,笑着问:“是啊,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看穿着打扮的,也是官宦人家呢。”
梧桐抿唇轻笑,瞅了瞅喜鹊,又看了看喜鹊,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那天两人还说,全京城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闻晏哥哥,要是知道闻晏哥哥的身份,会不会惊得目瞪口呆,梧桐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眉眼含笑,将朝阳给喜鹊,走至床边,说:“把朝阳送回去,我累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就是不说闻晏的身份。
翌日清晨,一行人收拾一番,闻晏命司琪买了好些药材。又简单吃了点早膳,才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到了碧荷苑,门口,齐管家领着家奴们,早已等候多时,见马车朝碧荷苑驶来,翘首以盼地瞧着,等近了些看清楚了迎上来。门口站满了人,有碧荷苑的下人,也有附近邻村的人,见马车豪华,一派贵气,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来人是谁。
管家姓齐,曾是闻国公身边的小厮,后来无意犯错,被赶到庄子上来,却对国公爷忠心耿耿,国公爷念旧情,让他当了这里的管事。
齐管家走到闻晏身边,恭敬喊道:“大少爷可来了,老奴一早就在这里等了,见您不来,还担心呢。”
“多谢齐叔关心,在镇上买了些东西,耽搁了。都进去吧。”闻晏掀开帘子笑了笑。上一世,齐管家对他尽忠尽职,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齐管家知道闻晏的情况,直接吩咐下人们将马车赶进去,大门无门槛,马车可以直接进入,自从知闻晏要来,他连夜命人改的,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碧荷苑正厅,冯氏坐在上首主座,另一边,闻晏坐在轮椅上,司琪立在闻晏身后,小四小五被冯氏揽着,笑看着齐管家。冯氏道:“齐叔辛苦了。”
“老奴不辛苦,不辛苦,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才辛苦呢。”齐管家说着看向小四小五,拿出两个糖人,和蔼道:“这是咱们四少爷五少爷吧,长得真俊,长大了也和大少爷一样俊朗不凡。”声音诚恳真切,不见一点鄙夷,眸中尽是怜惜。
闻晏笑了笑,齐叔还像上一世一般,把小四小五当成自己的孙子。上一世,齐叔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小四小五留着,要是听见谁喊小四小五傻子,会毫不留情面将人撵出去。
小四小五看了看冯氏,又看了看闻晏,目光投射到齐叔手中的糖人身上,满是惊喜,却不伸手接。
闻晏道:“齐叔给的,你们拿着吧。”
“谢谢。”小四欣喜接过,放在嘴边舔了舔,笑眯眯说:“真甜。”
小五接过糖人,跑到闻晏身边,递给闻晏笑着说:“哥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