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笙呵笑,“那倒也是,不过,太子的家务事,陛下为何让咱们管啊?”
闻晏略一眨眸,“事有蹊跷。”
与齐笙谈完,闻晏转眸看向缩在一旁的姑娘,想伸手碰碰她,见她觳觫一下,手僵在半空。
林宝绒扭头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不愿与他讲话。
闻晏收回手,看着她,“绒绒。”
林宝绒不理。
闻晏朝她坐近了些,看她没有排斥,再坐近了些。
林宝绒感觉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她尽量靠向窗子,不与他发生触碰。
闻晏抬手搭在她肩上,她立马缩了一下肩,好像他是什么骇人的罗刹。
东宫。
太子被传去御书房,东宫宫人个个面色凝重。
林宝绒站在寝宫门口,看太医进进出出,她拦住一个医女询问。
医女:“颜太医中了刀伤......”
林宝绒心急,提着裙摆步入寝宫,没有料想的血腥味,空气中飘着药草味。
半个时辰后,颜欢悠悠醒来。
林宝绒轻声唤道:“颜姐姐。”
颜欢“唔”一声,刚一动弹,伤口就轻微裂开了。
“刚上了药,你不能动。”林宝绒稳住她。
颜欢的刀伤在小腹上,位置偏左,她忍着痛,抓住林宝绒的手,“绒绒,快去告诉陛下,当年刺杀周凉的凶手是太子!”
林宝绒惊诧,当年周凉遭遇刺客,差点殒命,这事儿众人皆知,却迟迟查不出真正的凶手。
“姐姐放心,陛下已经召北镇抚司的人入宫了。”
她提醒道:“此时事关重大,水落石出前,姐姐不可轻易与人提起。”
颜欢点点头,“我爹也入宫了?”
“嗯。”
颜欢:“......周凉呢?”
林宝绒心下疑惑,但也没多问,“周尚书应该也得知了消息。”
颜欢:“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是太子伤的姐姐?”
颜欢摸了摸伤口上的纱布,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有些释然,“是我自己捅的。”
若非如此,清白不保。
她守了三年的清白,不想被强娶她的人夺了。
太子曾跟她约定,有朝一日,会放她离开,但她必须付出代价,她要付出的代价,是死。
当时,太子是笑着说的,语气更像是说笑,而今日,他压着她,对她说,要么伺候他一晚,要么留下些什么。
她选了后者。
血染红了太子的手。
她笑着说:“你满意了。”
可他除了恼,只剩下恐惧,恐她真的就此长眠。
御书房内,首辅和皇后争执的不可开交,太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皇后认为,在宗人府彻底将颜欢剔除出牒谱前,太子可以享有自己的妻子。
首辅认为,太子已经递出休书,陛下已知晓,即便宗人府那里没有办妥,颜欢也不再是太子妃,没道理再服侍太子。
皇帝头大,扔给闻晏一道手谕,让他负责此事。
皇后满眼忧虑地看向太子,太子虽是储君,但在皇帝和太后那里都不得宠。
当夜,首辅将颜欢接出东宫,自此,东宫再无颜太医,太医院再无太子妃。
回府的路上,林宝绒将颜欢的原话转述给闻晏和齐笙。
齐笙一拍大腿,“难怪周凉对遇刺一事绝口不提,他是怕坏了颜欢的名声吧!”
闻晏陷入沉思。
这件事关系到储君,非同小可,不是颜欢一两句话就能得出定论的,时隔多年,还要一点点捋出源头。
回到林府后院,已经三更时分,林修意年岁大,熬不了夜,二更时分便睡下了。
小荷她们怕得罪准姑爷,都没出屋,府中静悄悄的。
林宝绒头也不回地走向闺房,门扉开合间,闻晏没忍住,伸手抵住了门板。
林宝绒微恼,使劲儿关门,但力气不敌男人,被轻轻松松攻破。
闻晏反脚踢上门,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章节,白天还有一更,大概在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啊哈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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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二更
闻晏很轻柔地抱着她, 只要她稍一挣扎就会挣开, 但她没有。
林宝绒以前并不知道闻晏是个难缠的人, 至少对她是这样的,即便她不乐意也无用,被抱住的那一刻, 直接放弃了挣扎。
月光透过支开的窗棂投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
两人融入了夜色中。
屋里黑漆漆的, 林宝绒能清晰听见男人的心跳声。
“绒绒。”
林宝绒面无表情, 听着闻晏一遍遍念她的名字。
闻晏记得颜欢的叮嘱, 怕吓到她,敛起心中的躁动, 试着轻抚她的长发,一下下,倾尽温柔。
“绒绒,跟我说句话。”
林宝绒还是不答。
此刻柔美的月光变得略微凄凉。
闻晏无奈, 如同自嘲般地道:“自从接管北镇抚司, 看尽了世态炎凉、人心丑恶, 世人惧我们、怕我们, 是因为我们手握屠刀,刀峰所到之处, 往往惊叫连连, 我们与侩子手又有多大区别。”
林宝绒静静听着。
闻晏:“若是信厉鬼索命之说,我恐怕早得失心疯了。”
林宝绒闷声:“你才是厉鬼。”
她不是。
“......”
闻晏失笑一声,拍着她的后脑勺, “终于乐意同我讲话了。”
林宝绒: “你不信鬼怪,那信不信因果?”
闻晏缄默。
看来也不信。
别说他,若是没有重生,她也不会信虚无缥缈之说。
她叹口气,在想是不是自己任性了,搁在半年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讲这些话,可他们今后是夫妻,夫妻之间,不该存了这些秘密啊。
她陷入苦恼中,心跳失律,有些站不稳,闻晏察觉出异常,赶忙把她抱到塌上。
“我去叫侍医。”
林宝绒拉住他,“我没事,别惊动了父亲。”
闻晏顿住脚步,思量片刻,坐在塌边,搭上她的脉。
他对医术不太精通,但也能通过望、闻、问、切,诊断一下病患的状况。
把完脉,他为林宝绒脱了绣鞋,扯过毯子盖在她身上,“你睡吧,我守在这。”
林宝绒拉过毯子蒙住脸,“你走吧。”
闻晏没动,将手探进毯子里,寻她的手。
林宝绒不给握,躲了又躲。
闻晏收回手,隔着毯子拍她后背,跟哄孩子似的,“绒绒乖,安心睡吧。”
话语有点笨拙,有点生疏。
“别瘪坏了。”闻晏想拉开毯子,让这姑娘喘口气,小姑娘揪着毯子,说什么也不放。
闻晏捏下眉骨,靠在围子上,长腿搭在塌边,不再劝说。
身边多个男人,还是心上人,林宝绒即便心里有气,也做不到熟视无睹,她翻个身,面朝窗棂,将背影留给他。
她的头发像黑缎面一样光亮顺滑,闻晏执起一缕把玩在指尖。
林宝绒睁开眼,感受由发丝带来的触动,丝丝缕缕、缠缠绕绕,扰乱她的心。
“睡不着?”背后的男人问。
她随口就答:“睡着了。”
闻晏轻笑一声,索性躺在她旁边,伸手抱住她。
林宝绒立马警惕起来。
“我不碰你。”闻晏将脸埋在她发间,给予保证。
林宝绒感觉那条手臂如铁箍一样桎梏着她,她大气不敢喘。
闻晏稍微松了力道,拍拍她,“睡吧,等你醒来,我就消失了。”
许是这声“消失”令她想起了前世,她卷缩一下身子,小声道:“你不可以再从我面前消失。”
闻晏诧异一瞬,眼底泛起涟漪。
他怎会不信她呢,她那样纯洁,又怎会凭空污蔑人呢,可闻成彬......
闻晏心下叹息。
待林宝绒睡熟,他缓缓坐起身,拉开毯子的边沿,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心里软了一大半。
他趿上鞋,起身拧了一条湿布巾,轻轻为她擦拭双手,想了想,又小心翼翼脱掉她的足袋,擦拭她的脚丫。
姑娘的脚特别娇小,闻晏比量了下,跟他手掌差不多大,可爱的不行。
他嘴角有抹不自觉的弧度,俯身亲在上面。
林宝绒在睡梦中,感觉脚上痒痒的,蹬了一下,感觉蹬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没去在意,翻个身继续睡。
闻晏捂住被蹬疼的鼻子,磨磨后牙槽,隔着毯子拍了一下她的臀。
梦境半真半假,林宝绒在一片白雾里寻不到方向。
依稀间,她看见了很多故人。
故人们满头白发,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叹......
她试着喊他们的名字,可无一人应答。
从人群中,林宝绒看见一个身着墨色锦衣的男子,男子威严冷肃,腰间挂着一把佩刀,走进深不见底的渊境。
那是做了首辅的闻晏。
林宝绒追了过去,喊着他的名字,他没回头,步履不快,她却怎么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