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御医走后,连千翊叫了常福随他去外间,低声吩咐他找人查一下这份药膳食谱是否可用。
“是,奴才遵命。”常福把小册子揣进怀里,寻思着这件差事,得他亲自去办,否则不放心。
谁看不出来啊,王爷对王妃,可是上着心了,只要王妃安安稳稳生下孩子,日后的恩宠自是不必说了。
交代妥当,连千翊折身回来,看向立在床帐旁边的小丫鬟,道:“你对王妃关心入微,倒是个体贴懂事的,来人,赏!”
没说赏什么赏多少,常福有眼力见的按照府中下人该有的赏赐份例,添了一倍的数目,叫人去府库提了二十两银子,并两匹上好绢布回来,扬声道:“王爷有赏,赐银子二十两,绢布两匹。芷兰姑娘,快领赏吧。”
芷兰脸泛红光,立刻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奴婢谢王爷赏赐。”
苏晴心里忒不是滋味了,给她把脉的御医有赏赐,伺候她的小丫鬟也有赏赐,偏她这个正经主子屁都没有。
她是王妃,总不好自掉身价当面讨赏,只能干瞪眼。
“行了,起来吧。”连千翊抬手,示意芷兰起身,自顾走到床边,往绣墩上一坐,捉起苏晴莹白细嫩的右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本王等下还有事,不能多留,明日再来看你。”
苏晴咬咬后槽牙,任由其调戏,温婉笑道:“妾身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胎稳了,又有芷兰精心伺候着,无甚要紧。王爷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不用每日都来,只要您心里记挂着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连千翊伸手将苏晴鬓角的秀发拂到耳后,温柔笑了笑,“你怀着本王的孩子,现下身子又不大好,教本王怎能不记挂呢?药记得按时吃,时辰不早,本王该走了,你好生将养着吧。”
“是,妾身恭送王爷,王爷慢走。”赶紧滚蛋!
“嗯,本王走了。”连千翊走路带风,数步跨出内室。
“娘娘,王爷赏赐给奴婢的这些东西,您看……”芷兰捧着银子和布匹,小声嗫喏道。
“既然是王爷赏赐给你的,就自个儿留着吧。”
“奴婢多谢娘娘。”芷兰翘着嘴角,欢喜道。
银子她不大用得到,改明儿捎给家里人,剩下两匹绢布,看着成色很好,够做好几身新衣裳了。
苏晴抬手揉了揉额角,神色微微转厉,“王爷有赏好归好,不过,芷兰,你可知错?”
芷兰是个脑子机灵好使的,听苏晴这么一说,立刻下跪,“方才,奴婢确实想将膳房苛待咱们的事儿禀告王爷,幸好主子您及时提醒,才未引火上身,酿成大错。”
“你能明白就好。”苏晴欣慰点头,“我虽为王妃,表面上瞧着尊贵,在府里的日子却也过得艰难。王爷能来看我,全是因为我腹中的孩子,除此之外,真正的情份能有几分?若是惹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多出几个仇敌,对你我,和整个锦汐院来说全无好处,更何况还有后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咱们行事需得谨慎再谨慎。”
芷兰点头如啄米,“是,奴婢谨记,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做此等蠢事了。”
“你向来懂事,最让我放心。”苏晴反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哈欠,怀孕的人大多嗜睡,这会儿眼皮子沉的似有千斤重,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她懒懒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乏了,想睡会儿。”
“是。”芷兰福身,过去伺候主子歇晌。
下午闲来无事,苏晴受连千翊的提醒,以清查库房为由,看看她这里有多少首饰和银子。
她不是真正的七王妃,对王爷也没什么感情,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王府,一旦有了恰当的时机,她想尽办法也要离开这里。
出去之后,到处需要用钱,那种无瓦遮头,捉襟见肘的日子打死不想过。
更何况她还怀着宝宝,一个人日子过的辛苦一点没什么,可不能委屈了宝宝。
芷兰捧来一摞账册,放在床前的梨木圆桌上,“娘娘,您的妆奁和嫁进王府之后王爷赏赐的东西,全都在上面记着,请您过目。”
“好,拿给我看看。”苏晴靠在床头,一本本仔细翻阅过去,心里渐渐有了底,正院库房里的财物,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
也是啊,苏晴晚就算再不济,人家也是正妃,老爹又是做官的,嫁妆不会差到哪里去,王爷宠爱她的那阵子,估计没少受赏赐,妥妥的是一枚小富婆了。
虽说大部分首饰上头刻有王府徽记,拿到外面也没法用,但总有一些是没刻的,到时候多少卷一些带走,出去买个小宅院,也够衣食不愁过日子的了。
苏晴合上最后一本账册,心情堪比外头的晴明风日,朗亮极了,“我看过了,你拿下去,收起来吧。等我身子好些,亲自去库房查看。”
满满一屋子的金银珠宝,都是属于她的,光是想想,内心就激动不已。
作者:苏晴:这特么的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王爷:微笑。
第4章 众美
连千翊连续几日来正院看望王妃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整个王府。
这日,刚过早膳时辰,后院的侍妾们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一道前来正院请安,乌泱泱地挤满了一屋子,空气里漂浮的脂粉味闻着够呛。
苏晴略略上了一点淡妆,遮掩些许憔悴之色,乌黑的秀发梳着简单的堕马髻,斜在一边插了一支金镶碧玉簪子,缀下一缕串珠流苏,闪烁出滢滢的珠光。
她穿着雪青色绣折枝梅花对襟褙子,和杏子色绣绿萼梅百褶裙,膝盖上搭了一块烟灰紫团花羊绒毯子,端正坐在正厅首位,接受众人的行礼。
“妾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苏晴环视一圈,燕瘦环肥,性感的清纯的都有,姿色各具不同,王爷的口味挺广泛。
素手娇弱无力地抬起:“众位妹妹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妾谢过王妃娘娘。”
为首的一位美人,头上挽着流云髻,髻间插了几支赤金嵌红宝簪子,生的月眉星眼,朱唇玉面,艳丽非凡。她穿着海棠红锦缎烟衫,下身着烟霞色绣折枝花绫裙,身姿婀娜丰盈,肤白貌美,很有勾男人的资本。
美人微微屈膝,向苏晴福身:“姐姐那日在花园跌倒,动了胎气,妹妹们十分担忧挂念,又怕打扰姐姐安胎休养,故而一直没有前来探望,还望姐姐莫怪。”
站在前头,又有资格先开口的,位份肯定最大,此人便是侧妃柳月吟无疑了。
仗着王爷宠爱背地使坏,表里不一的小婊砸,还不是要给她乖乖行礼?
苏晴的脸上挂起微笑,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是我走路不小心,倒是叫月吟妹妹担心了。”
柳月吟唇边衔着一抹虚无甚至有点假的笑意,“那姐姐日后可要当心呀,如今整个王府后院,可就您一人怀孕,身子金贵的很呢。妹妹手握中馈之权,操心的事情多,难免有疏漏之处,若是姐姐的胎有个什么差池,教妹妹如何向王爷交代呢?”
言外之意,是说她柳侧妃在王府里是管事儿的,地位比她这个正妃高,让她知趣些,少惹麻烦。
苏晴在心里呵呵冷笑,一个侧妃,越俎代庖,还好意思在正室面前显摆,脸真大!
“月吟姐姐说的对啊。”斜刺里忽然传出一个讥诮的声音,“您是王妃,端庄高贵,又是京城里的才女,走个路都会跌倒,真够不小心的。您啊,若是没怀孕,怎么磕着碰着都不打紧,眼下情况不同,倘若一个不留神,伤了王爷的骨肉,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苏晴侧目看去,说话之人长着一张精巧的瓜子脸,妆容浓艳,穿着一身紫红色流彩团花长锦衣,跟个火龙果似的。她的怀里抱着一只蓝眼睛毛色雪白的猫咪,涂着嫣红蔻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猫背。她说话的时候,眼神轻蔑地瞥向别处,表情刻薄尖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那只猫咪看起来还挺可爱,让人忍不住手痒想撸上一把。
“雪薇妹妹这叫什么话?姐姐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自然比谁都要细心慎重,什么罪过不罪过的,哪里容得你来浑说!”柳月吟皱着细眉,轻斥了侍妾乔雪薇几句,转头又换上一副歉意十足的笑脸,向苏晴福身道:“雪薇妹妹心思直,不会说话,姐姐宽容大度,就莫与她置气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言辞中不乏嘲讽之意。
苏晴却是毫不在意一笑,“雪薇妹妹貌美如花,性情率真,又颇得王爷喜爱,我怎忍心嗔怪呢?诸位妹妹关心王爷的子嗣,过来陪我说话解闷,此番好意,我当是知晓的。”
话音一落,堂下众美皆惊讶地看向苏晴,王妃今日,与往常大不同啊。
柳月吟以为说完刚刚那一番话,以苏晴晚那鹌鹑一样的柔弱性子,被人当众言语不敬,多半会闷不吭声,憋着一肚子气,等人走光的时候独自伤心难过。
没想到竟然被她这么轻飘飘的一两句话,四两拨千斤,给轻而易举翻过篇去了。而且表现的十分大度,有当家主母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