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他的权力在郡王手中,我做不得主。”
“可是郡王爷都听您的。”枇杷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在她眼里,郡王爷就是大康最疼女人的男人。
汤媛笑了笑,波澜不惊的整理着木匣内的易容面皮。这是身负重伤的唐先生,依据她的口述所制。然中原的易容术真的就是一次性的,沾不得水,且很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她要易容的还是寿安宫的姑姑香柳。
不多时,鬼宿前来问安。
汤媛言简意赅的问,“派去柳家打探的人可有消息?”
“回太太,柳家确实有个三女儿,十二年前入宫,后在寿安宫当值,做到了一等大宫女,听说今年主子开恩,给配了一户极稳妥的人家。由于碰上了国丧,两家并未能办酒席,不过那家女儿还是按照规矩,将在这个月底入宫给自己的主子叩恩。”
“香柳服侍太嫔娘娘多年,与娘娘主仆情深,地位亦是不同于别个。寿安宫就是她半个娘家,她去给太嫔娘娘叩恩,必会得到召见。”就算不召见,汤媛也有办法让太嫔娘娘召见。
但在这一切之前,她首先得让自己看起来像香柳,才能瞒过小宫人的眼睛。其次,于半道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扣住香柳本人。第二点做起来不难,难得是如何瞒过每天都在香柳姑姑跟前晃悠的小宫人。
汤媛抬眸看向垂首肃立的鬼宿,“有睿王的消息吗?”
“回太太,没有。”鬼宿老老实实回答,“不过只要他还在锦州,再有两天,应该不难探出风声。”
然而再有两天,香柳也要进京了。汤媛的时间并不多。她倒不是怕贺维躲起来或者已经回京,而是怕他提前驾鹤西去。
先前强行亲她那回,他的蛊毒就在发作,滚烫如火,且还放过了她的血。为此汤媛专门询问了唐先生,唐先生断言,此人不出半个月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她又需要他的易容术,哪怕要用一半的鲜血来换也不会皱下眉头。
就在鬼宿回答“没有”不久,门外又有人传消息,鬼宿出去看了看,折回来时一脸惊喜,“太太,有线索啦。睿王虽然没在骆宅,却是在骆家的醒春楼住了七八天。”
住了七八天,女宿的斥候才打探到他的消息,汤媛简直要怀疑这厮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不过她已然知足。
关于贺维这步棋,本就希望渺茫,碰着了是运气,碰不着就再做碰不着的考量。
醒春楼并非是楼,而是一艘华丽的画舫。国丧期间,这画舫自然是不能游玩取乐,一直停靠在锦州湖畔,岸边芦苇连成了波澜壮阔的海浪,除了偶尔飘过一两艘渔船,这里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
不过也□□静了点吧。周围怎么连个巡逻的守卫都没有。委实令带齐了家伙事儿的汤媛有种自己也太“隆重”了的夸张感。
她一袭男装,戴着帷帽,挡住了并不平坦的胸.口,在枇杷、鬼宿以及女宿的簇拥下,渐渐靠近,都踩到台阶上了,依旧没有人出来问句“你们是何人”。
彼时湖畔风光正好,碎金子一般洒满水面,苇浪卷过不同于花瓣的清香,流转在众人鼻端。
画舫竹帘半卷,美人银铃的笑声时轻时重,挠的人心尖尖发痒。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着一身清浅的荷叶绿沙裙衫,眯着眼睛,正对汤媛等人的方向,粉腮染满红霞,微笑着陶醉着轻抚那个流连她香颈的男子。
她忽而又睁开了,看见了数个一脸懵逼的访客,不由娇呼出声。
贺维僵了僵,缓缓转过身。
“啊,那个,你们继续继续,我们可以再等一会儿。”汤媛捂着眼,带着同样捂着眼的枇杷立刻转过身,反应慢了半拍的女宿和鬼宿也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周六周末两天修文,更新都在晚上十点左右,其他时间,尤其是白天,不用理会,么么哒~
第222章
贺维淡淡扫了四个不速之客一眼,体贴的帮受惊过度的美人拉上滑落的衣衫,“下去吧,为客人煮杯茶。”
“遵命。”美人攥着衣襟疾步隐入深处。
“进来。”他留下句话,兀自拉上竹帘。
汤媛等人也听见了门闩开启的声响。
一盏茶后,她就坐在了这艘画舫的茶室,仿唐的构架,屏风绣着白鹿踏春图,两侧各有一半人高的巨大青釉花瓶,除此之外,就是满满当当的书架子以及满满当当的书册,只留了一扇纱窗,任凭初夏的阳光慢慢洒进来。
蜷腿跪坐茶案前,汤媛暗道,真没看出来,这竟还是一家文艺气息浓厚的酒楼。
“这是我的画舫,不是醒春楼。”贺维着袜迈步而来,“你们要找的醒春楼昨日已被官府拖走。”
“无妨,其实我们就是来找你的。”汤媛道。
贺维深深看她一眼,移开视线。
这厢枇杷已是如临大敌,汗毛蹭蹭直立,警惕异常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稍微眨下眼睛郡王妃就会被他吃掉。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紧张,比起她,鬼宿就显得再轻松不过,看贺维的目光与看死人无异。
贺维径直坐在汤媛对面。他见汤媛面前的茶碗原封未动,挑眉道,“可惜了今年春的青州仙毫。”并笑着端起来抿了一口,“无毒。这套紫砂亦是我的私人珍藏,用了不会死。”他含笑看着汤媛。
不管会不会死,汤媛都没胆量也没时间去尝试,“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非君子之腹。再说,咱们之间就不要再讲那些虚的,今日没打起来,已经算不错的开头。”闲话少说,她将带来的东西捧至案中央,往贺维的方向轻轻一推。
这是一只天蓝色的琉璃盏。
“睿王殿下,你就快要死了,最多不超过半个月。”汤媛道。
贺维嗯了声,漫不经心的捻着鲜艳的樱桃,咬了一口,道,“吃啊,今年最甜的。”
汤媛敬谢不敏,继续道,“可是世上哪有人不怕死的。谁都想活的久一些。否则你也不会费尽心机加害我。”
贺维眉宇微扬,不为所动。
汤媛揭开琉璃盏的盖子,露出里面的内容,“这些应该足够你再多活个一年半载的。”
足足半盏的鲜血,不用道明,只闻一闻味道,他就知是谁的。贺维黑色的瞳仁果然晃动了一下,旋即抬眸默默望着面色苍白的女子,也才注意到她的左袖中央有不同寻常的鼓起,那是纱布包扎的痕迹。
“大家都很忙,故而也就没必要再说些深明大义的虚假话。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吧,我摊上了点事,需要你的易容术。而你,也无比的需要我的血。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交易。”汤媛右手比划了一下,“别急着拒绝,因为我会让你连今天也活不过。”
仗势欺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尤其欺的还是你痛恨的人。
“好呀。”贺维爽快道。
虽然汤媛不耐烦他讲条件,可他忽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未免也……也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她不禁愣了三秒,三秒过后又不放心的确认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要按我的要求,多做几张易容的面皮。”
“我听得懂中原话。”
“……”
所以事情就这样圆满的解决了。汤媛一脸愕然。
贺维随手抽出一本书册,斜倚扶手,边翻边道,“说吧,要几张,何时要。”
汤媛如坠五里云雾,揉了揉眼睛,将要求和时间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除了香柳之外,他们三个的面皮,你随便做,越不起眼越好。但香柳的一定要做的精致,以假乱真。除此之外,我还要两张备用。两天后一手交货一手交血。”她指着琉璃盏道,“这个只是定金。”
“不必,这些足够。”贺维眉毛都没抬,目光始终落在书册上。
“那就好。我也相信睿王殿下还不至于骗小女子的一盏血跑路。有来才有往,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时候。”
“你想入宫大可以求我,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贺维忽然合上了那本书,抬眸看她。
呃?在场之人皆愣了一下,这回愣了不止三秒。
是呀,她为何不逼贺维带她入宫呢?还能有什么比跟着亲王入宫吊唁更轻松的法子?可是……想到这里,汤媛和身后的三人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贺维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贺维在袖子里摸索一阵,掏出瓶药递给她,“你的行程这般仓促,应是没准备玉真生肌膏吧。这是苗疆的药粉,没有毒,也不恶心,用了它不会死,还能消除疤痕。记得稍稍加热,伤口就没那么痛。敷药期间,尽量别让左臂吃重。”
嗯?他怎么知道她伤了左臂?
“你……”这也好的太不正常了!汤媛警惕的睁了睁眼,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瞬,献完殷勤的贺维就提出了一个惊动四座的要求。
“这瓶药很贵,易容的面皮更贵,这点血怎么够。我要你配合我,把柳美人带出宫。”
原来是在交易途中安利她买苗疆药。汤媛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气的是他的要求!幸而枇杷已经替她喊了出声,“你丫疯了吧,怎么能让娘娘做这么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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