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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 (芒鞋女)


  见他发梢滴着雾水,谭振兴顿时不怕他了,铁匠先来,他识趣地在旁边等着,顺便聊起书铺的书。
  《异事见闻集》这书不知谁编撰的,结局凄惨恐怖,前两日夜里噩梦连连,非抱着木棍不能睡,他就想问问,编撰这本书的人居心何在啊。
  自然,最后句他没说,只说此书意义深远,以前从未读过,比起正史和正统书,这类书更像女子看的,要知道,他看完后还给谭盛礼后,夜里回房就发现汪氏捧着在看,试问,汪氏连字都认不全的人能看什么书,不就图有趣打发时间而已。
  而这类书的编撰者多是市井没落书生,科举无望,写书挣点钱维持生计而已。
  这番遇到,谭振兴自要问问。
  然后,就看铁匠又愣住了,好不容易摇上来的桶又咚的声落入井里,“大公子看过?”
  “是啊。”以为是功课,看得非常认真。
  “大公子以为如何?”铁匠低头望了眼漆黑的井底,重新摇井架,轴轮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谭振兴想了想,“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结局令人唏嘘又感慨……”人生百态各有不同,书里有卖女求荣的亲娘,有臭名昭著的恶婆婆,也有为救父自卖的女儿,人情冷暖,在书里表达得淋漓尽致,要不然他也不会做噩梦了。
  木桶升上来,铁匠上前,提着桶将井水倒进旁边木桶,又慢慢将木桶放下,声音如桶落水般低沉浑厚,他道,“是我先生所著。”
  谭振兴蹙了蹙眉,先生教书育人,多性情宽厚,如何会写戾气冲天的书,如果被性子冲动之人看到,不是引他们报复家里亲人吗?
  他有此疑问,碍于礼仪,没有问出口,倒是看到这本书的谭振学颇有称颂,“先生定是心思敏锐,悲天悯人之人。”
  “谢公子赞誉。”铁匠不曾多言,待两个水桶装满,挑着就走了,谭振兴注意到他去的是旁边小巷,而非回家,莫不是铁匠还挑水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是不曾多想。
  四个人,六个桶,没装满,铁匠又回来了。
  在他们后边排着,这时候,有拎着篮子的老太太们出来,看到铁匠,纷纷笑着打招呼,“挑水呢。”
  铁匠笑着说,“是啊,杜大娘,你们家缸里的水还有没?”
  “还能用两日,真要没水了我老婆子会喊你的,你忙你的,别惦记我们。”老太太笑容满面,像看到自己亲儿子似的,不待谭振兴琢磨两人话里的意思,巷子里走出个身形佝偻的老太爷,“冬山啊,我家缸里没水了,你记得啊。”
  “好,记着呢。”
  片刻功夫,又有几人出来说缸里没水的,谭振兴粗略的数了数,冲这距离和速度,铁匠半个时辰就够他们忙活两天了,他心思转了转,琢磨着要不要和铁匠说说,都是邻里,分点买卖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不用挑着水多走几条街了。
  这种打交道的事让谭振业出面再合适不过,他抵了抵谭振业胳膊,拖他到角落说了自己打算。
  树上的银杏叶随风飘落,谭振业低低道,“怕是不好。”
  “为何?”谭振兴纳闷,他观铁匠挺好说话的啊,要不然不会答应借书给他们了,要知道,去外边,不给钱书都不准翻,半点人情味都没有,铁匠好说话,没准会答应的。
  谭振业望向远处,“大哥没发现吗?”铁匠给邻里挑水不要钱,他们想要卖水,在这片行不通的。
  得知真相,谭振兴难掩震惊,有钱不挣,铁匠是傻子吗?再看铁匠,真不像是个傻的,想到什么,谭振兴露出了然,不为财所动者,必腰缠万贯也,他如果有用不完的钱,他挑水也不卖钱,谁想要给谁便是,他叹气,“咱们何时能像铁匠啊。”
  谭振业沉默半晌,低低道,“会有那天的。”
  和谭盛礼说起此事,谭盛礼好像并未感觉诧异,让他们卖水后多去书院周围转转,四人不明,以为谭盛礼也想听进士课,竟真的想方设法去打听。
  书院离平安街远,他们挑着水要走许久,且不易卖出去,好不容易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读书人,有意帮他们解决事情,掏腰包买他们的水,谭振兴欣喜若狂,正欲喊个高价,但被谭振业抢了先,“不知几位兄台家住何处?离得近我们顺便将水挑过去……”
  “同为学子,何须在意太多。”
  谭振业心下明了,拱手道,“多谢兄台好意,若是如此,这水不能卖与几位。”
  这下换几个读书人惊讶了,他们此番是去书院请教举人老爷学问的,看四人身形瘦弱,挑着水到处碰壁,心生不忍罢了,谁知对方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其中个长眼的读书人道,“你这人好生倔强,我们也是看你们可怜同情罢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枉你们是秀才,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简直丢咱们读书人的脸。”
  听到最后句,谭振兴心里不痛快了,他们凭体力挣钱,怎么就丢脸了。
  父亲都不曾说半句,他们哪儿来的脸啊。
  他清了清喉咙,抬着下巴,神色高傲地走了过去!


第65章
  他挺着胸膛,理直气壮地问,“这位兄台,敢问唯有读书高高在何处?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们兄弟四人坦荡磊落,何来丢脸之说?”不等那人回答,他又道,“即使丢脸,丢的也是我家族的脸,与众位有何干系啊?”
  养家糊口是男儿的事儿,读书费钱,如果不想办法贴补家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沦落街头,男儿顶天立地,若不能供父母养妻儿,又以何处身离世,对方之言,既不孝又愚昧,他打量着面前的几人,纵然衣着华服,仪表堂堂,但难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气质,况且出门穿得人模人样,在家没准怎么寒碜呢,嫌他们丢脸?谁丢脸还不好说!
  他沉着眉,面庞冷峻,“还望几位为在下解惑!”
  仗着读过几本书就敢对他们品头论足,得亏他性格好,今个儿如果是罗氏,扯着嗓门就破口大骂了。
  街上行人匆匆,好事者纷纷驻足围观,几个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说话的读书人更是脸色泛青,气冲冲地走了。
  见状,谭振兴轻蔑地挑了挑眉,斜着眼看其他人,剩下的人被他眼神看得火冒三丈,直问,“请问兄台哪里人士?”
  谭振兴顿生警觉,莫不是学问不精答不上这个问题又想去家里告黑状,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磨牙,按耐住骂人的冲动,不情不愿的拱手作揖,语气瞬间好转,“好说,好说,在下不过想与诸位探讨学问而已,何须往心里去。”
  几人:“……”
  “明日醉仙楼有诗会,兄台可去?”看谭振兴彬彬有礼,几人不好真在街上闹开,想着邀请去诗会,用读书人惯用的方式解决。
  结果,谭振兴不接招,温声回答,“不去。”早上挣钱,下午和晚上要读书写功课,从早到晚并没应酬的功夫,不是他吹牛,他看过酒楼外悬挂的诗文,沽名钓誉的多,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可不想为了那样的人浪费时间,他是要踏踏实实做学问的。
  至少,在没有儿子继承他遗志前,不可碌碌无为荒废度日。
  看他油盐不进,几人面色不佳的走了。
  待他们进了书院,谭振兴重重松了口气,随即又跺脚,“什么人哪……学问不如人就回家多看书,打听我们底细想告状,幸亏我聪明不上当,你们说我没说错话吧。”
  街上有人看着,谭振业不欲多聊,“咱们走吧,莫让人看了笑话。”
  “刚刚我没说错话吧?”谭振兴不死心,又问。
  “没有。”谭振业笃定道,“大哥进退有度,做得很好。”
  街上的书铺藏书少,多是书院举人老爷的文章诗文,还有字帖,谭振业问了价,贵得谭振兴心窝直颤,劝谭振业,“近日就不买书了罢,这么贵,咱们哪儿有钱啊。”进绵州后,谭盛礼都不经常买书,要么自己抄,要么看书铺的,像外边流传的文章诗文,谭盛礼从来没买过。
  在郡城时,谭盛礼会研究府试县试的考卷,在路上亦有给他们看前两年乡试案首以及排名前四的文章,进城后提也不提,为何啊,不就太贵了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谭盛礼为何日日抄书,怕也是为了卖钱。
  离开郡城时,谭盛礼备的纸和墨消耗得差不多了,买的话,又是笔不小的开销。
  绵州学风浓厚,书价高,对他们这种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极为残酷,看谭振业盯着字帖移不开目光,谭振兴问,“三弟想买?”回家请父亲写不就行了。
  “不是,看看而已。”谭振业收回视线,“我们先挑水卖吧。”
  谭振兴和谭振业会被街边事物吸引,谭振学和谭生隐是完全不为所动,两人多聊都是文章功课,跟着谭盛礼,谭生隐进步最大的是诗,然而进城后,他感觉自己坐井观天了,其他人的诗都不在他之下,因此有机会就像谭振学请教,还有算学,尽管谭盛礼讲得明白,做功课时总会忘记,在书房谭振学有自己的事做,他不好多打扰,早上出门就是最好的时间,两人趣味相投,甚少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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