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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 (芒鞋女)


  对杂工而言,最怕的就是算错工钱,听闻工钱不对劲,后边排队的汉子们纷纷走上前来,管事面不改色,“账本上记着呢,谭振兴,五十斤的麻袋十个,三十斤的麻袋一百一十二个,工钱总计五百零八文……”
  谭振学嘴角抽了抽,想说不知谁记的账,五十斤麻袋十个?他能扛十个就好了。他道,“五十斤的麻袋我只扛了一个,三十斤的麻袋扛了十二个,你们记错了。”他自己干的活还能记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算多了?”有人问。
  得知算多了工钱,刚刚那个汉子偷偷扯谭振兴袖子,谭振兴不懂其意,抽回自己袖子,义正言辞道,“是的,我扛了多少麻袋我都记着的。”实事求是,不该他要的不能要,他们要走科举,得爱惜名声,父亲好不容易带着他们来到京城,怎么能因这点蝇头小利而坏了谭家名声呢。
  想清楚其中利害,他神思清明了许多,“我的工钱五十三文,给我五十三文就行。”
  不义之财万万不能要。
  轮到谭振学和谭生隐,工钱仍然多算了,谭振兴撇嘴,不由得多看管事两眼,瞧着挺精明的人,怎么连账都算不清楚,背后的东家得被他坑成什么样子啊,不禁同情管事背后的东家了,叹了口气,却看领了钱不肯离去的汉子摊开手里的银钱,白着脸道,“我……我的是不是也多了啊。”
  “你的没多,是我们的多了。”难怪他扯自己袖子,是怕自己多拿了钱被旁人说他不诚实?谭振兴道,“你的工钱没有问题,安心收着吧。”
  扛麻袋不容易,扛完麻袋还得算账就更不容易,秉着乐于助人的原则,谭振兴朝后边道,“你们如果算数不好可以问问我们。”
  哪晓得没有人附和他的话,而是自顾在心里盘算,其中那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宁肯去请教旁边摊贩都不肯请教他们。
  他们是举人哪,有功名的,谭振兴觉得自己在这遭到了鄙视,被鄙视就算了,有人质疑他和管事是同伙,故意做戏给他们看以便将来少算工钱给他们。
  谭振兴:“……”
  人心怎么就这么复杂了,他纯粹想做件好事而已,和谭盛礼说起此事,心里失落。
  “百果必有因,振兴可知他们为何如此?”谭盛礼问他。
  谭振兴摇头,想到某种可能,有些不敢相信,正欲说给谭盛礼听,被谭振学制止了,谭振学道,“许是以前发生过书生伙同管事少算工钱的事儿吧。”
  谭振兴:“……”难道不是那些人嫉妒他们会读书又会干活而故意排斥?
  他识趣地闭上嘴,多说多错,幸亏谭振学拦住他。
  “今日扛麻袋有何心得?”谭盛礼淡淡看了眼谭振兴,低低问道。
  谭振兴不着急回答,看向谭振学,谭振学思索道,“单论扛麻袋的话,不止是力气活,调整身体和角度,能省些力气的,只是寻常人容易忽略罢了……”聊了两句扛麻袋,谭振学又说,“码头人多,但氛围很好,杂工们能相互体谅彼此的艰辛而互相照应,摊贩们能感受他们的不易能帮其算账……”
  谭盛礼认真听着,谭振学观察入微,说的不错,他看向谭生隐,谭生隐低眉回答,“我不及振学哥观察得仔细,从街道停靠马车的地方到货船我们要走六十七步,扛三十斤的麻袋耗时最长,挣的钱最少,我有注意个子最高的那人只要了三十九步,他每趟扛了四个麻袋,速度和普通杂工差不多,他挣的钱是最多的……”
  比起谭振学,谭生隐的关注在算学方面,角度新奇,谭振学极为感兴趣,“难怪你低着头看脚下,竟是在数步子。”
  “也是给累的。”谭生隐不好意思,累是真累,哪怕有谭盛礼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也不行,只有数步子能让时间过得快点。
  最后是谭振兴,他咽了咽口水,满脸哀怨,他浑身疲惫,除了累就是累,哪有什么心得啊,真要说心得,他道,“我发现乞丐们只问客船下来的人要钱……”


第98章
  谭振兴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件事,细细思考背后原因,他猜测乞丐有气节,不忍讨要杂工们的辛苦钱,因此把目标锁定在客船上的陌生人,心中有道,乞丐值得人敬佩啊。
  他说的头头是道,谭振学和谭生隐都快以为是真的了,不过两人懂得察言观色,见谭盛礼面无表情,认定谭振兴说错了,并不附和他。
  谭振兴越说越兴奋,眉眼都跟着鲜活起来,“父亲以为如何?”
  谭盛礼叹气,“明日问问再下结论吧。”
  “……”亏他慷慨激昂说了这么多,竟然错了?尽管谭盛礼没有明说,这点默契谭振兴还是有的,他绞尽脑汁地再想,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原因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吃了饭回去罢。”念他们忙活半日早饿了,谭盛礼请他们下馆子,京城口味和绵州略有不同,住在大学,厨子是根据各州府的口味而备的饭菜,今天不同,吃的是地道的京都风味,谭振兴吃得泪流满面,不是热不是累而是给感动的,他泪雨如下,“父亲,多亏有你教诲,否则儿子此生恐怕都没机会品尝这美味佳肴。”
  呜呜呜。
  谭盛礼:“……”
  原来老祖宗是吃这些长大的,难怪性情豁达学识广博无人能及,是和饮食有关,谭振兴边吃边抹泪,邻桌的客人看得捂嘴偷笑,低头窃窃私语,谭盛礼给谭振兴夹菜,“莫哭了,你若喜欢,日后经常来便是。”
  谭振兴剧烈地摇头,带着哭腔道,“不用。”全家人开销大,哪能常来饭馆吃饭,勤俭节约总没错的。
  饭后,他问谭盛礼能否给谭佩珠她们捎些回去,谭佩珠和汪氏来京后没有离开过后院,捎回去让她们也尝尝,还有两个丫头,在屋里都闷坏了。
  “好。”
  谭振兴点了两个特色菜捎给谭佩珠她们,他去后院送菜,谭盛礼他们先回房舍,累了半日,谭盛礼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再看书,说着话,在楼梯间碰到人下楼,谭盛礼侧身颔首,却发现面前的人没动,他抬头望去,却是陆甘通和绵州两个举人,他拱手。
  但听陆甘通轻嗤了声,别开脸望着楼下,别扭道,“我有话与你说。”
  语气僵硬,谭盛礼回眸望了眼身后,确认陆甘通这话是对他说的,邀请他去楼上房舍,陆甘通绷着脸,神色严肃,朝后边人说,“两位先请,我和谭老爷说几句话。”
  趾高气扬,傲慢骄纵,看得谭振学蹙了下眉,抬眉看向自己父亲,眉眼温和如风,不卑不亢,极为从容,他眉头舒展开来。
  往昔秉烛长谈,如今态度千差万别,再难有在绵州时的和气亲近,谭盛礼心底生出几分感慨,面上客客气气的请陆甘通进了房间,四楼视野广阔,看得很远,依稀能看到天空在湖里的倒影,陆甘通的房间在二楼,略微阴暗,他前两次来京也住在二楼,本以为是绵州考生不受重视的缘故,当时他问旁人,那人说三楼以上的房间,是留给文风鼎盛的州府考生的,万万没想到谭盛礼能住到四楼来。
  房间格局差不多,家居摆设亦相同,但在陆甘通眼里就是认为这间屋的家具更好,明明都是从绵州来,凭什么谭盛礼能住到四楼,他肚里直冒酸水,不过想到有事和谭盛礼商量,克制住心底嫉妒,眺望着远处湖面装作不经意的问,“听说你要给振学说亲?”
  谭盛礼愣了下,想起谭振兴说这话时孙氏姐妹在旁边,想来是她们和陆甘通说的,他琢磨陆甘通的用意,沉思道,“来年就会试,我寻思着等会试后再说。”
  陆甘通蹙了蹙眉,又问,“令千金多大了?”
  谭家有两女,谭佩玉已经嫁人了,剩下谭佩珠,年方十四,谭盛礼给陆甘通倒茶,没有回答,而是问陆甘通是否有什么事,女孩不比男孩,名声于她们更为重要,谭佩珠来京后哪儿都不去,恐怕就是担心惹上麻烦,谭佩珠心思透亮,比谭佩玉更甚,从她管束大丫头她们就看得出来。
  “随口问问。”陆甘通生硬道。
  谭盛礼聊起其他,陆甘通欲言又止,那日客栈他先行离开后就变相地和谭盛礼撕破了脸,加上纳了孙婉娘而孙婉娘又心仪谭盛礼,他心里更不服气,暗暗和谭盛礼较劲,绵州读书人来京后,他挨个上门拜访与之结交,故意要谭盛礼看他人缘多好,哪晓得谭盛礼不当回事,天天带着陈乞儿去外边转悠,还送陈乞儿去了学堂,完全不和其他人来往。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陆甘通心里闷闷胀胀的,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是以往品尝的苦茶,茶叶清香,是掌柜给他们备的,每间房都有。
  不知为何,陆甘通更不舒服了,他放下茶杯,望着谭盛礼那双和善的眼眸,语气缓和不少,“谭家没有主母,子女亲事可是由你做主?”
  男子不问内宅事,稍微注重名声的人家都不会让男子处理内宅事宜,但谭家不同,谭盛礼妻子去世多年,儿媳汪氏出身乡野理不清事儿,大小事都得谭盛礼拿主意,他这么问,是想确认而已,以免自己拉下脸开口,结果谭盛礼找借口搪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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