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如果她会这些杀人的手段,又怎么会让纳真逃过一劫,自己还赔上一条命?
她说不定能制造纳还活着的假象,令外头的人不敢进入。那样她还有可能平安等到徐濬。
“你家世子有话带给我?”顾清菀收了匕首,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
袅袅道:“顾姑娘,那位刚进宫的顾选侍替您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肖像画。皇上看过后惊为天人,命悬镜司搜寻您的下落。之前您雇佣的镖局也都被询问过了。如今悬镜司在出京各大要道都派了人打听消息。世子让您安心在这里住下。”
邵然为了遮掩行藏,原本保的就是个短镖。离京两日镖局的人就收了银子返回了。
章大舅、顾昭等人也都被盘问过,但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皇帝没发话,肯定是不能弄到悬镜司大狱里用刑的。
而且皇帝如今对得不到的美人正上心,他们也不敢贸然得罪顾清菀的长辈。
如今就只好自己一路搜寻了。
不过沿途的痕迹,庄子上的都是有专人做了处理的。悬镜司目前抓瞎中!
顾清菀哼了一声,顾嫣然还真是死性不改。不过,能替徐濬牵扯一部分悬镜司的人手也好。
袅袅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邵大侠被悬镜司通缉了。好在庄子上有位易容大师,他可以给邵大侠改头换面,在外自由行走不成问题。”
章氏知道之后大骂顾嫣然,又抱愧地对邵然道:“连累邵大侠了。”
邵然这样的人顶天立地,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闹到无辜被通缉不得不藏头露尾是挺委屈的。
他摆摆手,“不妨事,反正我孑然一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行人现在也不便上路,顾清菀更是在没得到徐濬安全离京的消息前不能完全放心,便只好继续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好在如今天下人口近半成了门阀的奴仆,这些人都没有户籍以便逃掉丁税。悬镜司也无法拿着户部的鱼鳞册挨家挨户的搜寻。
第9章
京中内奸的口供半月后就被飞马送到了镇南王手中。
他接过一目十行的看过,一巴掌把信拍在桌上,然后沉着脸道:“去请王妃来!”
“是。”
镇南王妃很快就过来了。这里是镇南王在后院的小书房,并不禁女眷。
进门看到镇南王颀长的背影立在窗边,镇南王妃走过去娇媚地道:“王爷,您找妾身?”
镇南王猛地回转身子,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把她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毯上,嘴角破皮出血。
“那是本王的亲儿子!他为了王府在京城做了九年质子。如果不得已要牺牲他,本王虽然心痛但还能忍。但如果有人胆敢故意害他,本王绝不轻饶。滚出去,到祠堂跪下思过!”
镇南王妃又气又急,也只能咬咬牙往祠堂去跪祖宗牌位。这是她嫁过来头一回!
竟然败露了!
她深知镇南王性情,狡辩无用。这件事到自己为止就好!
反正他也不可能休了她,他不会舍得她娘家的兵马。
等王妃出去了,镇南王又拆开儿子的家书。熟悉的字迹,不熟悉的是内容。
以往不过例行公事的问候几句,然后就是京城情况。
这回竟然是要请他允婚。
镇南王一时有些恍惚,长子已经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岁了?记忆中他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孩童。
家书中请他以父亲的身份准备三书(聘书、礼书、迎书)。没提六礼,大概是要在京城就近置办。
他继续往下看,顿时勃然大怒。
长子要娶的竟是小皇帝如今正暗地里到处搜寻的美人。他在京中何等凶险,竟敢如此感情用事!
再往下看,长子说美人并不是他弄走的。是人家自己提前知情出京避祸,还顺道知会了他消息走漏的事。他如今要把人名正言顺弄到身边帮衬。
镇南王静默了许久,拿着信往前院大书房去了。
王府首席幕僚南宫牧看过信道:“王爷是打算成全世子?”
镇南王道:“不管他信中说那女人不是他弄走的,相反人家还帮了他这事是不是真的,这是他九年来头一回向本王提要求。”
南宫牧心头便有数了。世子回得来的可能性已经很渺茫了,就这么一个要求肯定是要满足的。
至于婚事怎么操办,世子自己会办好。他需要的就是王爷给准备三书,这样世子妃才是名正言顺的。
镇南王道:“本王会令人给世子妃在王府附近准备一栋宅院将来安置家人,该给的聘礼也抬往那处。如果真的有个万一,那世子妃所出之子,便为世孙。待其有孕,让世子将人稳妥地送回来便是。”
南宫牧心头喟叹,王爷终归是王爷。这是安世子的心,要他甘愿留在京城,不要再有异动。
按照礼法,确实是嫡长孙的继承权高于嫡次子。
可世子妃在南地人生地不熟。要平安产育、抚养儿子长大再去争夺权势谈何容易。
继王妃母子在南地、在王府可是已经经营了十数年了。
而且,王爷手下部将真的会服膺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别说世孙,就是世子回来了,王爷最终会选择可能对他怀有怨恨、感情生疏的长子还是从小教养、父子情深、资质出众的次子还是未知数呢。
镇南王道:“你替本王去准备吧。需要本王亲笔手书的再拿来。”
“是。”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其他事务,南宫牧正要退下,后院有人急急来禀告,“王爷,王妃晕倒了,裙摆上一摊的血。管家命把人先抬回房请了太医。”
南宫牧道:“王爷,这架势怕是落胎了。”
镇南王蹙眉,“她自己竟不知道么?”要是知道,肯定早拿出来说事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去跪?
“恐怕是月份太浅了。”
又半个月,徐濬便收到了他家老头子送到京城的三书以及镇南王府祖传给长媳的鸾鸟玉佩。
他拿着鸾鸟玉佩对着阳光看。这是开国皇后赏赐给第一代镇南王妃的。她们是一对嫡亲姐妹,嫁给乱世中拔剑而起的一对结拜兄弟。
第二代的帝王和镇南王还有些情谊,但从第三代起就开始彼此防备了。到他父王和先帝更是君臣相疑到互相派人行刺。而他们母子正是这份君臣相疑的直接受害者。
这玉佩原本在他娘那里,他小时候还拿着把玩过。他娘见了便把他抱到腿上,笑嘻嘻的说这是以后给他娶媳妇用的。
他那会儿还很小,对着这玉佩就喊‘媳妇’。
他父王坐在旁边,当时就一口茶水喷到了地毯上。
这就是他对家最初和最后的温暖记忆。
如今那个王府,少了他们母子,多了许多别的女人和孩子。
不过这玉佩老头没给继王妃?还是从她那里又要回来的?
老头说世孙,呵呵,他早不是被哄一哄就慷慨激昂进京为南地、为子民出力的小孩子了。
他要的三书到手就行,他和菀菀的婚事基本就算尘埃落定了。
他想她来他身边,陪陪他。母妃走后,他一个人太久了。
那天他进宫去,见到齐潇在乾元殿寝宫一脸痴相的对着菀菀的全身像。当时就有了要让她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强烈想法。
要是没有三书,丈母娘更不可能同意他把人接到身边。就是有了,阻力也很大。
至于送回去的内奸口供的答复,他哼了一声,“继王妃落胎,难道我还该为此负责么?”
继母的‘恩惠’来日他必报偿。
徐濬叫了他的乳母和老苍头夫妻到书房来,“苏妈妈、苏老爹,你们亲自把这三书和玉佩送到庄子上交到顾夫人手上。非常时期,礼仪简化,还请她恕罪。来日,我必会给菀菀一场盛大婚礼的。”
章氏和身边的人在家庙里待惯了,在庄子上倒是没什么待不住的。
顾清菀一向是比较活泼跳脱的。以往到家庙,最多待三天绝对就要走。但这一个月日日跟着袅袅和杉妹学武,倒也耐住了性子。
其实也不难,只要些想想齐潇那厮,她就耐性十足了。
章氏看到呈送到她面前的三书和温润玉佩有点傻眼,这算是个什么章程?
闺女肯定是只能嫁给徐濬了,这一点她心头也有数。她闺女的心思坚定,而且如今狗皇帝遍天下的在找,也没得选了。
如果徐濬能够逃离京城,她也乐意。
苏妈妈很恭敬的道:“顾夫人,我们世子知道自己失礼了。他只是想把自己能给顾姑娘的都捧出来,包括他的一片心。他将来一定会给顾姑娘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请您见谅!”
章氏点点头,“那这就算是定亲了是吧?他如今的境况,我自然是见谅的。”
既然注定要嫁,那如今能有个名分也是好的。总比没名没份的在这里住着强。徐濬这小子做事还是挺敞亮的。
苏妈妈想想世子的意图,算定亲也行吧。
章氏心头盘算,只是定亲,万一将来徐濬出事,过些年头她闺女还是有机会另嫁的。
顾清菀原本待在内室,这会儿见说定了便走出来,客气唤道:“苏妈妈——”徐濬自小丧母,这乳母在他心底分量想必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