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雪急的眼圈发红,一咬牙:“我们去找贵妃娘娘做主。我就不信尚膳监那些人见了娘娘,还敢这样放肆!”
“你傻了?”玉秋拉住她,不赞同地摇头,“我们这里尚且如此,你以为甘露宫能好到哪里去么。再说,”她站在蝉鸣阵阵的石榴树下,放轻了声音:“皇上不过不见娘娘而已,又没有定罪,何至于就如此?定然是有人在里头出了力。这人主要是冲着贵妃娘娘,咱们不过是顺带……但你要主动迎上去,那又两说了。”
脆雪一凛,悄悄指了一个方向:“你是说,……那位?”
“还能有谁?”玉秋叹了口气,“她叫贵妃娘娘压了十几年,难免……”
她咽下剩下的话,最终只低低说了一句:“咱们且紧张些吧,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脆雪又惊又怕,却也无法,脚踩着一朵跌下来的石榴花,发狠地踩着,直到碾成红泥才罢,一边嘟囔道:“要是宁王殿下在就好了。”
玉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甚至还偷偷寻人打听过,宁王到底何时返京。但御前的人口风极严,她现在身份又不比从前,竟是一点消息也听不到。
脆雪碾完了花,又瞪着树上的知了:“吵吵吵,吵死了!”
“你声音小些!”玉秋忙嘘了一声,“公主还睡着呢。”
不过脆雪这么一说,她倒的确觉出蝉鸣聒噪来,便叫脆雪去叫几个小宫女粘一粘,不要扰了公主休息。
她自己仍去了小厨房。晚膳吃什么,还得仔细挑拣挑拣。
归衡和阿礼方走到皎然殿门口,便听到吵闹声。
归衡不觉皱了眉。
阿礼笑道:“听这声音,是脆雪姑娘管教小宫女呢。”
归衡没说话。
两人从侧门悄无声息走进去,院中插着腰的俏丽女子,果然便是脆雪。
“……一刻钟前这树上便是这样吵,现在还是。你们粘下来的知了呢,拿给我瞧瞧?”
她面前站着两个怀抱粘杆的小宫女,一个着湖蓝衫子的听了便有些瑟缩,另一个着娇黄衫子的,偷觑了她两眼,笑道:“姑娘别急,活儿多着呢,总要一件一件来。”
这话说的不像话,阿礼一听便皱起了眉。脆雪果然更忍不了,当即便道:
“叫你们粘个知了便这样推三阻四的,不知道以为是要你们上天去摘星星呢!”她压低了声音,配上她极快的语速,一字字吐出来如同小石子儿似的敲得人又疼又痒:“若不想在皎然殿做了也不必为难,现在便告诉我,我回了杜姑姑,随便你们哪里拣高枝儿去!”
湖蓝衫子听了便有些瑟缩,娇黄衫子却轻轻一撇嘴:“姑娘说的轻巧!我们要是能做,哪里就会不做呢?只是如今伺候公主的人少,皎然殿这样大的几进屋子,我们这几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姑娘说我躲懒,又哪里知道我和圆儿今早不到卯时就起,忙里忙外到现在呢?我到现在还手疼,肩膀都抬不起来——”
“抬不起来,便不用要了。”
脆雪正气得咬牙,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道寒冰似的冰冷声音。
那正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小宫女看着她身后,脸色刷地白了一层,像见了鬼。
脆雪却是扬眉一笑,转过头躬身行礼:“宁王殿下!”
阿礼从她欢欣的语气里听出了她没说出的话:「您可来了!」
“嗯。”归衡点了点头,越过她,径直走到那娇黄衫子的小宫女面前,居高临下,盯了她一眼。
分明他也没说什么,甚至神情都是一如既往冷若冰霜 ,可那周身锋锐如刀的气势,让两名小宫女双膝都是一软,哆哆嗦嗦跪了下去。
归衡语气清淡:“传我的话去尚宫局。皎然殿的小宫女藐视主上,从严处罚,随便他们派去哪里,只不许再回来。”
“从严处罚”四个字一出,那黄衫宫女浑身都开始发抖。
尚宫局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要真是从严,她哪来还能有再派出去伺候主子的机会?能囫囵留下条命都是好的了!
她咚地磕了个响头,哭道:“奴婢知道错了,求宁王殿下饶了奴婢!”
那一下磕得极狠,额上立刻就渗出了血,阿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再觑自家殿下,连眼睫都未曾抬一下。
见归衡根本不理他,那小宫女又将绝望的眼神投向脆雪:“姑娘救我……”
那小宫女倒也乖觉,知道脆雪刀子嘴豆腐心,最心软的一个人。
果然脆雪见她血流披面,有些不忍。
她犹豫着刚开口,归衡已经打断。
他转过脸,声音森冷:“不必替她求情。”
“记住,东西也好,人也罢,给皎皎的,必得是最好的。有半点不好,都不配留在皎然殿。”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今天回来就是今天回来.jpg
第63章 归来
有归衡撑腰, 余下的事就变得十分简单。
脆雪叫了人来带两个宫女去尚宫局。那内侍先还有些磨蹭,过来看到归衡第一眼立刻噤声,凶神恶煞揪住两个小宫女。
两人立刻就哭出了声, 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归衡随意瞥了一眼, 转头问她:“怎么不见杜姑姑?”
脆雪眼圈一红:“午膳是杜姑姑和玉秋盯着做的, 她年纪大了熬不住,刚劝她去休息片刻。”
“阿礼。”归衡沉声道:“你先跟着送人过去。回来后若杜姑姑起来了,再同她去尚宫局新挑些人过来。”
宫里人拜高踩低在所难免,但上了年纪的人, 眼光到底老道些。
阿礼连忙称是。
见阿礼要走, 脆雪忽道:“等等。”
她看向先前那伶牙俐齿的小宫女, “礼公公可千万记得告诉司正,韵儿的手抬不起来,请他务必好、好、治、治。”
-
阿礼等人押着两个小宫女,一路哭哭啼啼走了。
脆雪深吸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归衡,又行了个礼: “殿下总算回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归衡抱着的东西,不由满脸喜意:“公主还睡着。殿下要先进去么?”
归衡当然点头。
脆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宁王回来, 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说,很快便将皎皎现在处境交代个七七八八。
眼前高大的少年越听, 眉头蹙得越紧,幽黑的眼眸如同冻湖,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听她说话, 偶尔“嗯”一声,没什么疾言厉色,简简单单一个字,也让脆雪心惊胆战。
她忽然觉得那两人方才被拖走,其实挺幸运的。
要是现在犯到殿下面前,恐怕就不止是交给尚宫局这么个下场了。
一路千里北上,因着帝京里有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公主,也并不觉得归期漫长。
然而此时就站在皎然殿里,归衡却觉得这样几步的距离都遥远的难以忍受。
归衡大步朝内殿走去,几步便将脆雪远远甩在身后。
他直到进了明间,才在槅扇门前顿住脚步。
默了默,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近乡、情更怯——他终于明白一二。
手放在槅扇上反复摩挲缠枝莲的花纹良久,他终于极轻极轻推开门进去。
皎皎就伏在花梨木云勾桌上睡着。
归衡站在槅扇边,凝神看了她许久。
等如雷的心跳终于平息一些,他才慢慢走过去。
小公主手边压着一卷半开的书,像是看着看着不小心睡着了。
归衡放下怀里的东西,慢慢抽出被她压在手边的话本,信手翻了翻。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皎皎一个人在宫里,每天看的就是这些?
归衡越看脸色越冷,握着书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变成了青白色,最后,干脆一把将那薄薄话本握成一团。
他本想信手毁掉,余光看到小公主柔软的睡颜,心念一改,将那书远远放到另一边,仍旧低下头,看着沉睡的小公主,目光近乎贪恋。
小公主歪着脑袋,枕着自己手臂,腮边软肉被挤得微微嘟起。屋里头没有冰,她出了些细细的汗,一缕柔软鬓发怯怯粘在潮湿的肌肤上,粉腻腻的晕着光。
窗户和槅扇门都阖着。
归衡在桌前坐下来,专注地看着皎皎,渐渐也觉得潮热。
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
还没碰到她一根头发又后悔,轻捷地收回。
然而小公主还是被他扬手带起的一点风惊醒,慢悠悠爬起来。
她揉揉眼睛,长睫迟钝地开合,看着面前还不太清晰的身影。
皎皎原有一双清澈见底的圆眼睛,浓长睫毛娇娇懒懒地一开一合,半眯着眼瞧他,便不经意流泻出一泓春水般的娇妩之色。
这样一来,归衡全身的潮热都集中到一处去。
明知她是无心,却按捺不住自己动情。
皎皎揉了一会儿眼睛,忽然抽了抽鼻子。
循着味道,慢慢看到圆桌上铺了一桌的茉莉。
“好香……”
小公主声音又甜又细,软绵绵地朝洁白的花朵靠过去。
然而靠到一半就被拦住。
归衡握着她一边肩膀,似笑非笑:“花是哥哥带来的。先去看花,不先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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