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怒火在他胸中燃烧,瞳仁里燃起一簇金色光焰:“项海葵,你为了他还真是什么都肯做。骨肉可以杀,命也可以不要!”
阴长黎明知神器有问题,依然送她来冒险,她竟还不顾性命的为他着想。
自己一心护着她,只是迫不得已借用她的身体当一阵子容器,她却对他喊打喊杀,完全不为他的处境考虑半分!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骨肉”两个字刺的项海葵心窝疼,天狂从剑匣飞出,被她攥入手中。
并未出招,只杀气腾腾指向他。
“可以,那本君便拿下你,将你挂于宫门城楼,一个时辰剜你一片肉,看看阴长黎多久才会来管你!”景然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心道今日定要让她知道,自己从前待她究竟有多仁慈,她究竟是有多不知好歹!
言罢,他掌心释放出灵气,一朵金莲幻影浮现在手掌心中。
莲瓣舒展,似初睡醒的美人扭动纤腰,摇曳生姿。
项海葵第一次见他使用这种金莲,与“小太阳”相比过于温和,但威力肯定是不容小觑的。
不能动手,现在消耗过多十天后怎么办?
“慢着!”项海葵喝道。
景然盯紧了她。
项海葵眯起眼睛:“没错,我想打赢你是很难,但我脾气暴躁,容易走火入魔,逼急了我……”
“帝君,万万不可!”独孤凝忙着劝。
她一旦走火入魔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很可能会用自绝的方式,炸毁阵盘,放出所有山海囚徒。
届时敌人遍地,项海葵又丧了命,他们手上就没有可以拿来牵制阴长黎和戚隐的筹码了。
景然当然知道,所以他拿出了以柔克刚的金莲。
此乃佛家宝物,与天仁剑的剑气极为接近。
天狂遇强则强,他手段越硬她战意越盛,也越容易走火入魔。
金莲恰好克制天狂,凉她的妖血,让她疯不起来。
这是景然最近才拿到手的宝物,刚好派上用场,温水煮青蛙似的和她过招,在她发疯损毁所有阵盘之前,试试看能不能将她拿下。
“我和你订个赌约怎么样?”项海葵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赌约?”景然让她说。
项海葵:“咱们先休战,等十天。”
景然:“十天?”
项海葵:“事发突然,你给阴长黎十天时间让他想想办法。这十天里,你负责看守我,我保证不会主动离开王宫……”
“十天之后,本君怀疑王宫还在不在。”景然扫一眼变为废墟的寝殿,“或者你想寻找一个时机,再刺我一剑。”
“放心,十天之后太阳落山之前,我都不会出剑,出剑就算我输,我将阵盘拱手送给你。”项海葵这十天要养精蓄锐,“但你别想坏点子逼着我出剑,比如弄两个刺客进来刺杀我,那就太没品了。”
景然黝黑的眸子里写满怀疑:“问题是,本君为何要给他十天时间想办法?”
异想天开?
“你怕吗?”项海葵一通嘲讽甩过去,“之前在冥界,阴长黎比你更熟悉彼岸城的情况下,你都敢让我四处跑,打开大门等着他来,怎么,挨了一顿社会主义毒打之后,不敢再装逼了?”
拳头一攥,景然的脸色愈发黑沉。
周围众侍卫和婢女虽听不懂,但帝君的怒意显而易见,都捏了把冷汗。
“先别忙着恼,你还没听赌注。”项海葵管了管自己的嘴,怕将他惹急了直接动手那就糟糕了,“第十日太阳落山之后,倘若阴长黎没本事救走我,那我就自己出手了,咱俩再打过。”
“你这算什么赌注?”侍女都听不下去,“结果还是和现在一样,仅仅拖延了十日。”
平白给了长黎君十天时间想办法。
帝君若真同意这种赌约的话,绝对不是出于自信,是故意让着她吧?
“肯定不一样。”项海葵和那侍女说话时,声音温柔多了,“十天后再打过的时候,我会尽量控制我自己,哪怕走火入魔也不去损坏阵盘。若帝君有本事将我拿下,阵盘和宝物都可以完好无损的拿走……”
“关键你能控制的住吗?”独孤凝不是特别相信,这姑娘疯起来六亲不认。
但若她真灭了拼死的心,帝君拿下她,拿回阵盘和宝物,赢面的确更大了。
“我说了,尽量,尽我最大努力控制自己。”项海葵原本就得自控,这些阵盘有一半都是不能开启的,真抢不走的话,唯有放弃。
她撂下一句狠话,“但若是现在动手,景然,我会不管不顾的和你拼到底!”
这同样不是假话,动起手一时半会儿他根本拿不下她,撑的过十天就撑,撑不住拉倒!
何况他的护体金光已经挡不住天狂剑气了,拼死一战,怎就知道一定会输?
“多等十天罢了,你难道真怕阴长黎会为了我杀上天界?他来天界救我,难道不是你希望的?”
景然沉吟不语,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得失,手里的金莲光芒忽明忽暗。
现在动手风险的确极大,金莲虽克制天狂,但景然并没有必胜把握,胜算仅有六成。
因为在这个世界从未有剑主将天狂这柄妖剑修炼到巅峰过,项海葵是第一个。
谁都不知道天狂的上限在哪里。
项海葵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他不想阵盘一次性全损,也不想要项海葵的命。
等十天么,短短十天里阴长黎能干什么?
景然不由想起当时阴长黎斩断他的驭龙鞭,抢走了项海葵那一幕。
这口气憋在他心里直到现在都不曾散去。
那会儿他不顾一切,只想将项海葵从阴长黎手里抢回来,最后也没成功。
他倒真想瞧一瞧,阴长黎有什么办法能在十天之内潜入王宫抢人。
从他眼皮子底下再一次将项海葵抢走!
这里可不是冥界,那奴隶印记印在骨子里,阴长黎在这里举步维艰。
景然眸光冷厉,开了口:“等十天不是不行,但你如何让本君相信十日后再动手,你会不会如你所言,即使走火入魔也会控制自己不去损坏阵盘?”
项海葵直接双指并拢,朝天指去:“我若食言,便让我父亲项衡、师父戚隐统统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景然瞳孔紧缩,这个誓言的分量有多重,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他自然不再怀疑真实性。
项海葵立誓的手没收回来,竖起另外三根弯曲的手指,朝他伸去,做出等待击掌的动作:“怎么样,敢不敢赌?”
景然不曾立即回答,盯着她骨骼纤细的手,仍旧在心中衡量。
手心金莲的颜色越来越淡,表明了他的倾向。
“帝君?”独孤凝的声音略带担忧。
他的感觉太奇怪了,项海葵给出赌约之后,现在动手确实不明智。
这赌约明显是她在让步。
别人怕死,狂剑修可不怕。
但现在动手,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山海囚徒全部放出,项海葵这个筹码死掉。
十日后就不一定了,独孤凝有种强烈的不安,帝君也许会吃大亏,并不想帝君答应。
原因说不上来,大概是先前帝君被刺穿心脏的一幕太过惨烈了吧。
独孤凝不知,他的这份担忧,才是压死景然心头最后一丝犹豫的稻草。
彼岸城的大败而归,景然在天族人心中的威信遭了折损。
这个损伤,重过身体损伤万倍。
瞧,连最知悉他实力的独孤凝,都对他丧失了信心。
这一仗他必须赢得万无一失,赢得漂亮才行!
金莲消失,拿定主意的景然也朝她伸出手掌。
剑气出,金光现,两人隔着凌空对了一掌,算是达成协议。
景然旋即将手负后:“消息散出去,本君坐等阴长黎上门。”
众侍卫:“是!”
项海葵收剑归匣,尽管拖延十天主要是为了等朱雀大佬的飞行神通,但从心底她同样希望老板能够出现。
并非背上担子太重,需要他来分担。
主要是希望他平安。
*
此刻的噩梦之狱剑影重重,血修罗全力阻挡那些魇兽,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打杂的,真正的战场在阴长黎和魔灵那里。
阴长黎依旧手持黑火,将杀气化剑。
魔灵依然操控着那些具有腐蚀性的藤蔓,去扑灭杀剑。
你来我往,天塌地陷,飓风雷电连轴转,两人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彼此都在试探和消耗。
血修罗边退敌边学习,这种近距离观看顶级大佬过招的机会可不多。
但不知为何,阴长黎忽地面色一变。
掌心黑火东倒西歪,隐有熄灭的迹象。
“阴长黎?”血修罗心头一跳。
阴长黎感应到了项海葵放飞的短箭,三支短箭都是他打造的,她使用时,他会有轻微的感应。
他已经清楚项海葵的处境了,预料了众多情况,这种自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箭头似乎被一分为二,只回去了一半……?
不应该啊,无相、霸英和朱雀三个里,朱雀行事算是最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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