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你怎的在这里,没有服侍姐姐歇息么?”
流云回过神,忙行了礼:“五姑娘,王妃已经歇着了,奴婢就先回去啦。”
她转身一溜烟跑了,陈娇娇的丫鬟很有些不服气:“一点教养都没有,王妃竟也由她。”
陈娇娇警告了看了丫鬟一眼,沉吟道:“若是姐姐睡了,怎的流云会在这里傻笑,这可是去前院的路。”
丫鬟机灵,很快便寻了个小丫鬟来问,刚巧就是之前王爷见的那个。
那小丫鬟老实的答道:“是王爷要见王妃,但王妃许是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只打发流云姐姐出来告诉王爷。”
陈娇娇面色沉了沉,恃宠而骄,姐姐真的是恃宠而骄。那个流云性子跳脱,根本不是个得用的,可姐姐一味留着,分明是看她颜色不错,又很是衷心,打算留着给王爷享用的。
不知怎的,陈娇娇的手,便不自觉发抖起来。流云再衷心,也只是个下人,怎么样都只能是个贱妾。
她是姐姐如今唯一的妹妹,说是二女不能同嫁,但那主要要求的帝王或者储君,王爷不是储君。即便以后是,她若是没了清白,却也不能不负责啊。
到时候侧妃?贵妾?
她从不贪心,不会指望王爷待她如姐姐一般,只要在姐姐不方便,或者是如今日这样,姐姐使性子的时候,她帮着照拂王爷。
王爷那样温柔的眼神,哪怕一下下,她都知足了。
第58章
少桓回了房,抱着那玉枕看了又看, 观摩了许久。这里头, 是关于齐宸泽非皇上亲生子的证据,他知道这是陈家的保命符, 故而也从不曾动过心思。
如今齐宸泽是强弩之末,他原本想着拿这东西去威胁齐宸泽, 让齐宸泽交出工部的权利, 江中的事情,便好处置了。
可是老太爷说这东西与他无用?
少桓想了又想,还是将玉枕砸碎, 里头滚出来一卷锦缎, 是从前的书帛。
他缓缓展开来看完,总算是明白老太爷的意思了。这锦缎上是一封岐山王写给薛贵妃的信,信中言之凿凿, 他们当初虽意乱情迷, 但他到底是守住自身,不曾侵犯过她。
所以, 薛贵妃自以为失身给了岐山王,齐宸泽刚好是那段时间怀上的,所以她便认定这孩子是岐山王的?
老太爷机缘巧合得了这信, 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但为了家族,为了儿子,选择欺骗薛家上下。所以这场欺骗, 骗了齐宸泽一辈子,也叫老太爷愧疚一辈子。
少桓迅速将锦缎收好,揉着眉心走到躺椅上躺好。许是今夜开怀,多饮了些水酒,这会儿倒略略有些上头了。
一条路走不通,只能换一条路。总之这工部还是得想办法拿到手,等到手了,陈劲柏这一趟才能更安稳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想通的个中关键,少桓心情大好,便唤水沐浴,熄了灯慢吞吞爬上床。
从前他没这么不爱干净,可若是不洗漱干净,那小女人就双脚将他往地上踹,不许他上床,真真是难搞。
如今虽然不与之共枕同床,但他一日不清洗,便觉得不够畅快。
一想到她那白玉一般的双足,冰冰凉凉的,需得他抱个满怀才能温暖,他就心猿意马起来。
不就是最近食髓知味,需求略旺盛了些么?她若好生服侍几天,过几天许是他就不那么想了,便也不会日日拉着她行这种艰难之事了。
可叹自己的小娘子,竟然躲她躲到娘家来了。这么一想,真是有些头疼,虽说可以自己解决,但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抚摸起来才更叫人舒爽啊。
罢了,年岁还小,等她长大些,便叫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恍惚之中,听到外头有轻轻推门的声音,少桓略略抬头,是他的娇妻知道长夜漫漫,晓得他孤单,特意来陪他么?
妙曼身姿走过来,身上那件她常穿的藕粉色衣裳,头发披散,也是她寻常在家的打扮。外头星光摇曳,看不大清楚,可就是这不大清楚,叫他的心似有若无荡漾起来。
“茵茵……”
茵茵睡得很不安稳,手足冰凉翻来覆去,整个骨头都在叫嚣着难受。似乎在做梦,又不晓得究竟做了什么梦。她努力睁眼,又怎么都睁不开,似乎被魇住了。
她嘴里呢喃着,喊着少桓,突然便睁开眼尖叫一声:“少桓……”
流云趿拉着鞋子跑进来:“姑娘您怎么了?”
许是慌乱,她连自己喊错了称呼都不晓得。
茵茵还没回过神,恍恍惚惚的问道:“王爷呢?”
流云应道:“王妃您忘记了?咱们在郡主府呢,王爷当然是在前院。”
茵茵点了点头,这么一闹腾,她是彻底清醒了,此刻脑袋瓜疼得厉害。
流云点了烛,倒了温水递给茵茵喝。又伸手去给她按摩脑袋:“这么久了,王妃您这一梦魇就头疼的毛病,怎么还没好啊?”
茵茵皱皱眉头,好似有一次梦魇,她并没有头疼难受。是在彩墨镇那儿,那夜是少桓抱着她,她还记得似乎有细细密密的吻,吻在额间,吻在脸颊。也吻在她心中,叫她无比安逸。
银心匆忙跑进来,说道:“王妃,外院那儿……”
她瞧着王妃与流云的目光,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王妃,王爷找您。”
流云诧异道:“这更深夜重,王爷找王妃做什么?不合规矩啊。”
银心眼神闪躲片刻才道:“王妃,还是先起来去前院看看吧。”
茵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说说。”
银心嗫嚅:“是五姑娘,穿着王妃闺中的衣裳去了王爷房里……”
茵茵眼神一凝:“如何了?”
银心道:“王妃放心,王爷不至于昏聩至此,只是下手重了些,据说五姑娘是鼻青脸肿了。王爷此刻震怒不止,夫人让人来请王妃过去。”
茵茵不再说什么,只迅速穿好了衣裳走出去,流云抱着大氅给她披上,银心则取了手炉。
茵茵摆手:“哪里那样冷。”
流云道:“王妃一向怕冷,王爷今夜还嘱咐奴婢,要好生照顾王妃呢。”
茵茵默然片刻,回头说道:“流云跟我去,银心你查查,我的衣裳怎么会去陈娇娇手中。”
后院的垂花门过去是内院,一路往前再是内院的门栏,再过去便是外院了。郡主府极大,从后院到前院,光是来回就要费不少的劲儿。
茵茵走得稳稳当当,胡思乱想,从前在闺中,她去得多的是祖父院子,并没有前院这样远。如今回来想要安生些,似乎也不大可能,总有人不愿让她安生。
朱氏的话还浮在她耳边,朱氏早就觉得陈娇娇对王爷有意思,她自然也早就知道。但她什么也没做,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为何,她什么都不做。
明明银心说王爷下手不轻,估摸着留她一命,或者留她那双眼睛,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大婚那个小丫鬟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
茵茵心中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欢喜,反而更沉甸甸的,好多东西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余氏候在门口,见了茵茵急忙过来,小声说着:“今日娇娇在贺家面前没脸,我就想将她送走,许是今日太过严厉了些,叫她生出这样的妄想。王爷雷霆震怒,茵茵啊,你可……小心些。”
她没有叫她替陈娇娇求饶。
茵茵面无表情看向余氏,对余氏来说自然是陈娇娇更亲切,何况他们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可余氏没有开口,不止没有开口,余氏还在担心,担心她会因此受到牵连。
是啊,煜王殿下,闻之都叫人胆寒的煜王殿下,他的雷霆震怒,她竟然不怕?
不止不怕,她好似……故意要惹她发怒似的。
到了厅内,少桓衣裳早就齐齐整整,只敛眉拨弄手中的扳指,仿佛一切与之无关一样,直到茵茵进来。
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扬扬手,示意一旁的随从将今日之事说与王妃听。
茵茵没太听,她看着地上跪着的陈娇娇。陈娇娇虽然不如陈家其他子嗣好看,但总归是陈家女,到底还是有几分长相的。只是容貌更温婉些,不似自己这副身躯这样娇艳。
藕荷色长裙很是单薄,是她从前闺中的旧衣,入了王府,她便没有再穿。但今日孩儿的洗三礼,她想着不能喧宾夺主,便没有选颜色艳丽的衣裳,而正是这低调些的藕荷色。
其实这颜色,更适合陈娇娇这样面目温和的女子——若抛却她此刻的鼻青脸肿来说。
陈娇娇不敢哭,只捂着脸不做声,整个人歪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害怕所致。
不用随从说,茵茵就明白了,陈娇娇是借着夜黑风高,房内模糊不清的时候,扮做她的样子去勾引少桓。
只是陈娇娇并不知,少桓并没真正碰过她,又深知她的性格,怎么会那般晚,跑到少桓屋里去宽衣解带?
陈劲柏跪在地上:“都是臣管家不严,还请王爷责罚。”
许是见着茵茵进来,陈娇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吼一声:“王爷,陈茵茵她根本就不爱您,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您。若是有,又怎会与您使小性子?若是有,她怎会处处惹您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