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不在书卷内衣里头,竟然在一个玉枕里头。
少桓知他听进去了,便冷了声音:“本王不要旁的,本王要工部尚书那个位置。”
三皇子抬头:“明日魏坤便引咎辞官,四弟若是担心,我愿助四弟帮选中之人当上工部尚书。”
少桓摇头:“章家那点路数,我还对付得来,如此多谢皇兄。”
三皇子忙道:“那玉枕,你什么时候给我?”
少桓勾勾唇,冷笑一声:“你以为本王傻么?依着你的性情,那玉枕若是给了你,回头这工部上下都会与本王作对。”
三皇子咬牙切齿:“你想用那玉枕要挟孤!”
少桓摆摆手:“要挟不敢当,我要的,是这趟江中之心平平安安,等江中沟渠建完,玉枕立即奉上。”
三皇子审视他:“孤凭什么相信你。”
少桓道:“齐宸泽,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只能选择,做或者不做。”
第59章
第二日,朝堂风云变幻, 工部尚书魏坤被翻出贪污受贿, 卖官鬻爵等种种罪行,当即便革职查办。户部右侍郎陈劲柏提调工部, 为新任工部尚书。
工部一向是三皇子的管辖范围,这时候煜王的岳父调任升职, 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员便琢磨着, 是三皇子妥协,决定协助煜王了么?
章家则更惴惴不安,虽则他们一向是仰仗皇上的偏爱, 但三皇子与煜王的势力, 本就不容小觑,这会儿强强联手,他们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许是章淑妃吹了枕边风, 紧接着皇上接连调任, 与章家有关的官员变动都格外大,刑部礼部高位官员如今是满满当当, 陈劲松一跃成了礼部左侍郎,到叫人格外侧目。
原以为你来我往,章家动作了, 煜王便会接着动作。可煜王仿佛没有反应一样, 过了好几日,忽而安排工部与户部诸位大人,一道前往江中一代, 处理江中水患之事。
其中领头之人,正是新上任的工部尚书陈劲柏,而且此次乃大刀阔斧,是要将从前的建设全都推翻,重新来过。
此事引得流言纷纭,均说这煜王殿下是要借此大肆敛财。几个尚有些势力的皇室宗亲,带头请皇上制止煜王的行动。
但煜王执意如此,言说当日父皇将此事交于他时,明说不论如何,全权由他处理。
章家频频望向三皇子,煜王这样敛财,三皇子当真坐得住?只三皇子抿唇,仿佛认命一般,压根都没出声。
皇上见状,只能大手一挥,允了。
等茵茵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陪在余氏身后,帮余氏收整陈劲柏行装。陈劲柏则在外间与陈禹杰交代家中的事务,茵茵瞧着余氏偷偷背过去抹眼泪,心中也是格外复杂。
这个事情,少桓知道,爹爹与哥哥也知道,可他们都瞒着她们,是深怕她们阻拦。
余氏絮絮叨叨:“天冷,你爹爹一向随意,这没人在一边给他收整,我真怕他又出这样那样的毛病。江中一代天气寒湿,也不知你爹爹会不会得什么老寒腿。那棉裤给你爹爹多准备着些。”
茵茵默默点头,将几条厚厚的棉裤放入行礼之中。
余氏擦了把眼泪水,想了又想:“即便备上了,他也懒得穿,若没人盯着可咋办呐。秀华,你去喊蕊姨娘过来。”
这个蕊姨娘是陈禹杰的亲娘,一向乖顺得很。这会儿过来,也是眼圈红红,想是舍不得老爷之故。
余氏解释着:“原本阿玉还不曾出月子,两个孩子也小,我不该让你去的。可是老爷的身子也不健旺,旁人不细心,我也放心不下,只好劳烦你跟着劳顿了。”
蕊姨娘忙道:“妾身能有这个福气随侍,是夫人大恩。小少爷和小小姐有夫人照料,只有好的。”
余氏点点头,细细叮嘱她哪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茵茵不由得感叹,这古代的女人果真不一样,余氏竟然跟妾室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自己不方便,还真的放心妾室跟着老公出去?
不过这个蕊姨娘模样不出众,年岁也不轻了,看着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也难怪余氏回放心。
茵茵摆摆头,再老实本分也不行,她实在没法子与别的女人分享郎君。
陈劲柏交代完陈禹杰,进来见这副样子,不由得蹙眉:“你让她跟着做什么?妇道人家就是碍事,让她在家帮着你带孙子孙女,不要跟着我。”
余氏忙道:“老爷您这辈子就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蕊姨娘也跟着道:“老爷,妾身身子骨好,还能帮着做活计,不会碍事的。”
陈劲柏还要说,余氏又道:“若不要她跟着,其他两个姨娘,你选一个。”
陈劲柏沉吟片刻,他一共四个妾室,陈娇娇的生母早年过世了,还有两个性子有些浮躁,以为他是那等子为了美色不顾家人的,他不大喜欢,论起来,也只有蕊姨娘合适。
但他原本觉得一个人还轻松些,只如今夫人妾室还有女儿都虎视眈眈盯着,罢了罢了,左不过是多个收拾行装的人而已。
他换了话题,对茵茵道:“与你祖父莫要说我是去干什么,只说朝廷有些事,是去洛城西了,需得等些日子才回。”
茵茵应了。
他又叹一口气:“这一去,估摸着两三年不得归,家里的一切,还要劳烦夫人操持……”
余氏眼圈又是一红:“是妾身该做的,阿玉是个能干的,出了月子就能帮我,老爷不必担心。”
陈劲柏又道:“阿杰究竟还年轻,有时候莽撞些,你平日多说说他,叫他遇事不要急躁,拿不准的东西,去问问王爷也好。”
余氏应了,往外间看了看,陈禹杰还候在外头。
她想了想:“老爷明日出发,蕊姨娘回去备些自己要带的东西,没有的再与我说。阿杰,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茵茵明白,她是故意让哥哥与生母单独说会子话。她也告辞,想去沐春堂陪陪祖父。
沿路远远看着陈禹杰,他们行得极慢,蕊姨娘时刻靠后半步,一左一右,中间隔了有半米远。蕊姨娘似乎在说话,陈禹杰始终没有回头,也不知应了话没有。
许久,陈禹杰回头,见蕊姨娘肩膀上有一片落叶,便伸手想要替她拂去。只蕊姨娘立刻又退后半步,自己拂去树叶。
茵茵瞧见陈禹杰有半分落寞,很快,便转身走了。
她心中有些堵,这样的人家人人称赞,妻妾和谐,男主人不宠妾灭妻,女主人不心生嫉妒。妾室乖巧柔顺,生了孩儿送到正房跟前,正房拿妾室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
孩儿一出生就有了两个娘,所有人都告诉她,正房那个才是娘,至于生母,是不配被喊娘亲的。这样的人伦,磨灭母子原本的天性,又是个什么样的道理?
进了沐春堂,茵茵遂换了一副笑脸,熟练的去书房磨了墨,拿起笔接着练字。
老太爷如今哪里不懂,茵茵并非是为了练字,而是要将他想看的书抄下来,字写得大大的,费时又费力,无非是为了他看的时候,不那么费劲。
这抄上一整天,他不过须臾便看完了,茵茵还是每日过来抄。
老太爷胡子一翘一翘:“你整日给我这个老头抄书,王爷不会生气啊?”
茵茵面色一红:“祖父,茵茵这是练字呢。”
老太爷哈哈一笑:“行了行了,你那个字啊,也别练了,整日这样练下来,伤身体又伤眼睛。拿出去叫别人给我抄回来。”
茵茵大喜,急忙收了东西点头:“那我明日便去。”
老太爷瞪了她一眼:“你父亲要走了,你什么时候走?”
茵茵上前挽住祖父:“祖父这是赶我走么?王爷整日忙碌,我在王府也是无聊,在这里还能每天看看侄儿侄女,还能陪着祖父,多好啊。”
老太爷长吁一口气:“是不错,你在这里,王爷展望他的宏图大业,也不至于分了神。”
茵茵眼皮子一跳,认真看着祖父,他分明意有所指。
老太爷又道:“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连你父亲要去江中这样的大事,也瞒着。怎么,是觉得老头子我活不了多久了,这事儿穿帮不了是吧?”
茵茵大惊,急忙跪下说道:“祖父……”
老太爷架住她不让她跪:“你看看你,如今你是王妃了,与从前不同,哪里还能动不动就跪的?叫人看见了,像个什么话?”
茵茵站起来又坐回他身边:“祖父,我就算是王妃,也是您的孙女儿啊,除了给您,我给谁跪起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小心觑着祖父的脸色,见他如常,方道:“祖父,爹爹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实在是这次……呃,这次一去便不是一朝一夕能回来,但是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绘制地图罢了。”
老太爷瞪了她一眼:“若真的这样简单,怎么会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去?你以为我是老糊涂,这么点事儿都想不出来?还是怕我知道了,会拦着他不叫他去?”
他又叹一口气,拉着茵茵的手:“茵茵啊,你父亲是个什么性子,我怎会不清楚?从前是我总压着他,不许他出头出面,实在是被局势所困啊。如今王爷有一腔为国之热情,你父亲又想报效朝廷,我怎会阻止?大丈夫原就该顶天立地去闯一闯天下,整天窝在家中,才不是个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