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
他道。
“真的,你害怕,就叫我的名字。”
“我会保护你。”
小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
“黎白 ,我叫黎白。”
“你叫着试试。”
小女孩双手攥在一起,认真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黎……白……”
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原本想躲的,最终勇敢的坐在了原地。
指尖下的小脑瓜是温热的,他透过她凌乱的黑发,看见了她害羞又温柔的眼睛。
后来他将这个奇怪的姑娘送回了家,她说不清楚自己家的地址,只说凭借感应可以找到,又说是因为自己住的地方忽然灵气暴动,导致禁制出了岔子,自己才不甚跌进秘境。
小姑娘什么都说不清,含含糊糊的,只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哥哥,她得悄悄的回去。
黎白将她送到某一处时,她忽然停下,说就是这里,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奇怪的花纹法器,打入灵力之后,身后便洞开了一扇虚幻之门。
她临进去的时候,羞涩的道。
“你送我回来,我无以为报,我便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他懒懒的站着,看她手忙脚乱的在储物袋里翻。
他看见了上古灵泉液、极品灵石、无数灵植灵果,个个稀罕,他想,这小姑娘会拿什么给他呢?
他安静的等,片刻后,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了一株黄色的小花。
极其普通的、毫无灵力的、随处可见的,俗世密林里生长的野花。
她依依不舍的看着那朵花,几分纠结几分犹豫,最后一狠心,将那朵花儿递了过来。
那双黑眸里又郑重又认真。
“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我送给你。”
黎白失笑的接过那朵花儿,戏谑的看着小姑娘,舍不得宝贝就舍不得宝贝,拿这种东西糊弄他。
还真是爱撒谎。
他无意讨要她的宝贝,同她挥挥手,便走了。
那朵小黄花,他原本想随手丢了。
可不知为什么,又仔细的收进了储物袋。
虽然奇怪,但却莫名的舍不得。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修真界一晃数年,一切都朝不可扼制的方向碾去。
在生灵涂炭、白骨铺城的那一天。
他又见到了她。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身白裙,纤细单薄。
她长大了。
美的愈发惊人。
所有人都愤怒的咆哮着要杀了她。
她哭着说了声“好”。
她还是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勇敢又怯懦。
满心的渴望,却又不得不退却,独自躲在篝火的另一边。
管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叫伙伴。
他后来知道了很多事。
原来她从未撒过谎,她比任何人都真诚。
那朵花儿真的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她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被摁在斩首台上,最害怕的时候,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他想,是忘了么?
可他明明教了那么多遍,她明明记得很好。
后来他明白了。
那不是忘了。
而是她一如既往,却从未被人得知的善良。,,,. ...
第 86 章
这几日神殿总是发出阵阵悲鸣。
像是难以承受负荷。
她不甚懂, 也许是哥哥前些日子移植来的灵泉灵力过于狂暴,与禁制没能好好融合, 也许是各种灵气浓郁的东西未能友好相处。
总之,不太、安稳。
于是,她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忽然从禁制的裂缝中掉了出去,摔在了一个奇怪的秘境之中。
遇见了那个人。
那是个同木锦哥哥完全不同的少年。
他大多时候都显得过于冷漠, 她不敢靠近。
可是后来他又变得很温柔。
她不甚懂,只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黎白。
那之后,她再也未能见过他。
可她时常会想, 送给他的那朵小花, 还在好好生长么?
回了神殿之后,她原本提心吊胆,后来才发现木锦哥哥没有来过。
他应当是疲于应对禁制的融合问题,一直没有时间,后来禁制稳定之后, 才来看她。
他打量她一番, 叹了口气,说什么灵气损耗过大。
她依然不明白,可他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 随后便愈加频繁的叫她吃灵果。
她有些开心,因为自己还活着。
从那时候开始,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直到木锦接她出神殿的那日, 一切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颠覆了她所有的想象和生活。
在她说出“我把灵力还给你们”这话之后,木锦便气疯了。
他面目狰狞的将她拽上高台的行刑架,将她的脑袋按进凹槽,将斩灵刀高悬在她脖颈之上。
“你的愤怒呢?恨意呢?”
她被他按的动弹不得,她紧紧咬着嘴唇,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
“杀了她,杀了她。”
滔天的杀意席卷苍穹,她变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她闭上眼。
如果可以的话,下一辈子,她想好好活。
长刀嗡鸣,携裹着冰凉的寒意骤然斩下。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长刀斩在一边,几缕黑发随风远去。
木锦凶狠的将她一把拽起,随手扔掉长刀,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未必要死,你杀光他们,一样可以活下去,这样不好么?”
她没说话,他便愈加愤怒,将她一路拖到玄铁牢,用锁灵环扣了。
“轻轻,你毕竟是我养大的,我不舍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若天亮之前,你还执迷不悟,别怪我无情。”
“这天下,总要有个交代。”
木锦说完之后便走了。
她独自坐在牢笼深处,望着狭小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
其实没什么区别。
同这十多年没什么区别。
可即便这样想,眼泪还是不断的落下来。
先是小声的哭泣,随后那点心酸委屈便蔓延到四肢百骸,小声的啜泣便化为了嚎啕大哭。
小小的身体仿佛被悲伤淹没,再也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眼前的月光被遮住了,她泪眼朦胧的抬起脸。
少年就在这时出现了。
他抿着薄唇,眼眶有些红。
“别哭了,我带你走。”
她模模糊糊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带你离开。”
她的双手被扣在锁环里,根本无法挣脱,她眼泪落下来,道:“不、不,你走吧。”
少年在她面前蹲下,问:“你不想走么?”
她道:“你不要为我冒险,我不可能走的了……他不会放过……”
他问:“你想不想走?”
她咬着嘴唇,道:“我走了,那些人要怎么办?灵气枯竭,大家都……”
少年问:“你呢?”
她愣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少年继续道:“我在问,你呢?你想不想走?”
她顿了一下,喃喃道:“可是我不能拖累你,不想拖累大家……”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按在她的头顶上,制止了她的恐惧和紧张,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我在问你。”
“告诉我,你想不想?”
她一怔,看着少年的眼,眼泪决堤而出。
她坚持那了那么久的事儿,在他温柔的声音里,一瞬间崩溃瓦解。
她哪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她也害怕也彷徨也无助,她终于支持不下去,看着他的眼,哭着道:“我?”
“我想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我想有一个,真的爱我的人,一个,一个就好。”
“哥哥,我想活下去。”
“你能不能,救救我?”
她哭的崩溃,说完便脱了力,身体一软,被少年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声音温柔的响在耳畔。
“好。”
后来她裹着黑色的斗篷混迹在人群中,带着脏兮兮的兜帽,小脸上满是脏污,盖住了本来样貌。
那天风很大,身边熙熙攘攘挤了许多人,她昂起头,看见了高高在上的行刑台。
哥哥那天在牢里替她进了锁灵环,将自己的储物袋给了她,叮嘱她用当中的隐匿符出仁王宗。
她拽着哥哥的袖子问他什么时候来。
哥哥说,你在外面等我,我会来找你。
她便乖乖的出了宗,使用隐匿符混在了人群中。
没人看的见她。
这日,是木轻轻的处刑日。
所有的人都汇聚到了此地,都想亲眼目睹这件事。
仿佛随着这个人的消失,那些困扰修真界的苦难都会结束。
她紧张的拽住袍边,仰脸看着高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