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归叹口气,所以阿卿现在这个模样,应当是觉醒失败了。
青竹村·青竹宗·后山
溪水竹林,橘色暖阳。
男人着一身烟青长衫,伏在岸几上写字,片刻之后气恼的将宣纸揉成一团,随手砸去,正砸在来人脑门上。
来人年轻英气,漂亮的眼眸总是笑意盈盈,他道:“你做什么?”
男人不应他,皱着眉又认真写起来。
来人蹲在地上,将团成一团的纸展开,每张纸上都写的很零碎,几乎就一句话,一直在斟酌措辞,像是才落笔就觉得不满意,发泄般揉的皱巴巴。
不归,经年不见,甚为想念……皱巴巴……
不归,我们想你想的很克制,你不要挂怀不安……皱巴巴……
不归,许久未收到你的书信,近来可……
不归,不写信也没有关系,我们并不是那样苛刻要求,不放心孩子的固执大哥……
不归,你独身在外,是否有了心……
不归,外面的人居心叵测,你莫要轻易……
不归,你不是说过最喜欢大师兄么,怎么可以有心……
不归,他们都不好!!!
不归,我不放心!!!
到底有没有心上……
你还太小,是人是狗分不清……
想你……
以泪洗面……,,,. ...
第 12 章
既然凤云卿的事情已经弄明白,狐不归便不再分心,黄级测评就在明天,她一定要全力以赴。
如果能重回天级,每月可领的灵石数就会增多,她想把领到的灵石寄回家,四位师兄毕竟也是修士,虽然受限于资质,停留在筑基期,但全天下的修士,即便资质不好,天赋很差,也没哪个会心甘情愿放弃修炼,师兄们虽然每日放羊、打铁、卖艺、等死,但心里一定还潜藏着对修炼的渴望。
这些日子事情颇多,许久未写信回家,不知他们此刻如何。
走的那日她踩着夕阳,频频回头。
师兄四人站在宗门口,其余三人都红了眼眶,唯大师兄坦然潇洒。
“不亲眼看看这世间,怎算活过一生?”
不愧是大师兄,境界开阔,恣意妄为,不会轻易被情绪牵绊。
她便擦干眼泪,勇敢的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后来那位硬汉大师兄哭了三天三夜,谁劝谁挨打。
狐不归前两夜因为阿云频频惊醒,现在既已解决,今夜应当可以安然入睡,可万万没想到,子夜一过,狐不归又满身是汗的从梦中惊醒。
她又梦见了那场大火,火势滔天,生生不息,凤云卿凄厉的惨叫不住的在耳边回荡。
这梦实在蹊跷,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狐不归果断的爬起来,决定找凤云卿再问一下,她趁着夜色赶到凤云卿的住所,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不在么?
这么晚去哪了?难道因为明天黄级测评,去试炼场练习了?
狐不归便又赶去试炼场,试炼场确实有几名弟子,但并没有凤云卿。
也许去了凤云礼那里,毕竟明天测评,自家大哥教授一些技巧也很有可能。
如果去了凤云礼那里,那只能明日再问,总不能擅闯天字居,可她的脑海却骤然疼了起来,眼前再度浮现出绵延不绝的大火,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脑袋,瞳孔却陡然一缩。
这大火……似乎有哪里不对……
明明那天周围全是人,老头在一旁数钱,说着那些令阿云绝望的话,可现在这大火烧灼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阿云凄厉的叫声,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不是同一场大火?
狐不归忍着头痛,细细分辨周围的景物,渐渐她便发现,这何止不是同一场大火,如若根据周围景致的变化,这至少是不同的四五场大火。
如果这是真的,阿云他……被烧死了几次?
狐不归不由觉得遍体生寒。
这事儿,一定跟凤云礼有关。
狐不归咬牙提气,静悄悄的摸去了天字居。
天字居守卫森严,但狐不归如今已经筑基,又曾是天级弟子,并未产生太大的气息波动,她从兜里掏出临行时大师兄给的隐匿符纸,打出一团白色的灵气,符纸骤然崩碎将她包裹其中,纤细的身影便飞快的消失在空气中。
凭借着记忆,往高阶区域走,很快便找到了凤云礼的住所,她轻盈的跃过高墙,进入院落之中。
天级弟子的住所同黄级弟子相差甚大,黄级弟子不过一间卧房,但天级弟子则一人一间宅邸,且灵气充裕。
宅院深沉,有几间亮着灯,她想了想,略一搜寻,进了凤云礼的书房。
书房里没点灯,空气里净是油墨的味道,她略一停顿,走向书架,指尖握着荧光石,开始查看,很快,便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储物盒,她刚打开盒子,里面便掉出了一张羊皮纸的碎片。
狐不归将碎片捡起来,发现上面记录了这样一段话:
化为黑羽鸟之后会在几年内逐渐恢复人形,成就不死身,可抵挡致命伤害,涅槃重生,但每死一次,灵力修为包括记忆都会被剥夺一次。”
狐不归愣住了,每死一次,灵力修为包括记忆都会被剥夺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阿卿每次失忆,都是因为死过?可是,在整个三清宗,谁会杀死他?大家虽然欺负他,可都知道他是凤家人,凤云礼在保护他,没人敢真的要他命……
狐不归想到这儿,胃里猛然一沉,凤云礼?对了,阿卿同他们一起去凤鸣镇的时候,一直到回去,都未曾失忆,可刚回了三清宗,第二天就失忆了。
狐不归握紧手掌,片刻说不出话来。
她小心的将碎羊皮放回盒中,闪身出了书房。
无论凤云卿是否在这里,先找到凤云礼再说,想到这里,狐不归开始在凤宅四处搜寻。
说来挺不可思议,大师兄给的隐匿符委实厉害,即便误触某些禁制,也丝毫不会惊动主人,不知他哪里得来,当真是个神物。
狐不归就这样隐匿身形,在凤云礼的宅邸四处寻找,一直走到院落最深处,发现后院被厚厚的禁制包裹,她不敢冒险,又加持了一道隐匿符,才钻进了厚厚的禁制之中。
刚一进去,空气中便传来浓厚的血腥味儿,视线所及,后院紧闭的房门的缝隙中,正不断的涌出猩红的鲜血,血液顺着门前的石阶往下流,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狐不归敛起震惊之色,压抑着情绪,缓缓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从窗户的缝隙望进去。
心脏在一瞬间停拍了。
一人四肢大开的被钉在墙上,玄铁钉穿透了他的四肢,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涌出来,他垂着脑袋,发丝凌乱,看不清脸,脚下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一小洼,渐渐向门缝处蔓延。
另有一人背对着她坐在桌边,不知在做什么。
房间里烛火跳动和鲜血流动的声响,几乎盖住了墙上那人微弱的喘息声。
“咳……咳……所以说……”墙上那人在剧烈的咳嗽之后,轻声道,“你也是骗我的么?”
“你现在处于濒死状态,应该什么都记起来了,怎么还问这种蠢问题?”另一人轻快的道,“当然是骗你的,不然呢?”
“所以……”那人默了默,缓缓抬起脸,“从来就没把我当做弟弟,是么?”
那人像是觉得份外好笑,也真的笑出声来,他凑近看他,说:“这都多少次了,每次开头还是这句话,你不腻么?”
就在他前倾的一瞬间,狐不归看清了墙上那人的脸,气息在一瞬间发生紊乱,她立刻屏息凝神。
不过瞬息,另一人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警惕的观察四周之后,顺手加固了禁制,才又回到屋内。
狐不归却无法冷静下来。
方才那人,是凤云礼,而被钉在墙上的人,是凤云卿。
凤云卿脸上很脏,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来,染红了一只眼睛,看上去凄惨又狼狈。
他低声问:“为什么呢?”
凤云礼坐回方才的位置,高傲又优雅的望着他,慢条斯理的道:“我去凤鸣镇,本就是为了处理你,你想想,我怎么可能让一个污浊的旁支觉醒成功,抢夺宗主之位呢?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没用的被普通修士烧死了,我很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发觉你居然活过来了。”
凤云礼看着凤云卿脏兮兮的脸,笑的份外温柔:“所以,接下来,我烧死了你五次。”
“前两次是为了测试,后三次……是因为高兴,所以,烧着玩儿。”
凤云礼停顿下来,满意的看着凤云卿崩溃的神情,继续道:“原来死掉重生会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且修为和灵力可以被别人夺取,取了你的修为和灵力,正好可以助我觉醒。”
“本来只要杀掉就好了,可你忽然变得有用,所以,就演了一场戏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