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初寒点了两下头,目光锐利,“公主也知晓,此举是在收拢民心。怎么,太子殿下已经无计可施到要靠女人来力挽狂澜的地步了吗?”
骆思存冷笑:“瞧不起女人?”
“岂敢,”他淡淡道,“赐婚于臣的夫人都是公主一手安排的,臣哪儿还敢瞧不起女人?只不过是……”他停顿片刻,愈发逼近了她,“瞧不起你那靠女人的哥哥而已。”
这般近距离之下,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骆思存身子一僵,心头因着盛初寒这独特的男性味道泛起阵阵恶心。
明知他这是激将法,但盛大的怒意涌上来,骆思存几乎就快控制不住自己,只好别开头,又闭上眼,一遍遍地平复心情,半晌,平静出声:“你,离本宫远一点。”
盛初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只当她也在因为他的靠近难以抑制心中悸动,于是放缓了声,温声道:“长鸾,你可知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同你为敌。”
骆思存眼中裹着寒霜,“盛初寒,你什么毛病?非要自取其辱?”
他面不改色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是我从前太过自负,才会失去你。长鸾,若我告诉你,我同阿妍之间……跟你想象中不太一样,你会信吗?”
骆思存嗤笑两声,并不回答。
“你知道,我和阿妍皆出身不高,但她的家境要好一些,我寒窗苦读的时候,她背着她爹娘给了我不少帮助,我很感激她。”盛初寒的声音仍是清清冷冷的,而今这清冷里面又难得带上了一丝温柔。
骆思存抬起眼眸,冷哼:“感激到她成了我父皇的女人也不惜与她暗度陈仓,忍常人所不能忍,这般伟大的感激,本宫佩服。”
听她如此嘲讽,盛初寒似是有些烦躁,“我都说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骆思存唇边噙着冷笑:“那不如你说说,到底是哪样?”
盛初寒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良久后,他伸手抵在她耳边,克制着道:“我不碰别人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我没碰过她。”
有什么东西在盛初寒心底愈发清晰起来,他知晓她很有可能是在套他话,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她再误会他和楚妍的关系,所以还是答了,这回是真诚的。
方才那句解释的话,已经在他脑海里响起过无数次。
盛初寒低头看她,漆黑的眼里有些氤氲的雾气,嗓音也忽地变得沙哑:“有时候我也是不得已,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只是还未等到骆思存回答,盛初寒便敏锐察觉到身后猛然骤增的压迫感,随着凛冽寒风凌厉袭来。他反应极快,迅速揽住骆思存的腰肢往旁边躲,谁知来人比他更快,猛地一拳打在他胸口,他痛得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眨眼之间怀中便空了,同时公主府特制的马车车身瞬间被砸了个洞出来,几乎散架。
只见来人蹭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一道带着漠北口音的暴怒青年音如平地惊雷,破空而响——
“盛初寒我草你大爷!老子今天砍死你个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
要写修罗场不?
嘻嘻嘻我还没写过呢。
想要看的吱个声!
(暴躁柿子在线虐渣!)
第30章
骆思存耳边嗡嗡作响,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景无虞便腾出一只手将她紧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一把抽出寒气森森的短刀, 暴喝着朝盛初寒砍去。
他的刀实在太快, 盛初寒刚受过一拳, 躲闪的动作又慢了半拍, 稍不注意肩膀便嚯地被划了一刀,瞬间皮开肉绽, 血流如注。
景无虞一刀得手,竟扬手还欲再砍,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眉目间凌厉得跟平日判若两人。
骆思存抬起头,只觉得一股子收不住的戾气裹夹着暴风雪而来。
原来他之前说自己不笑时会很可怕, 竟是真的。
然下一瞬,她便被他按在了怀里。
骆思存一怔, 见他又松手转身,反应过来他是对盛初寒动了杀心,情急之下连忙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出声喊道:“够了!你住手!”
只一声, 景无虞便猛地停住, 拿着刀僵住了原地,于是骆思存咽了咽口水,清脆且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景无虞,别打了, 他若死在这儿, 麻烦。”
听到这话,他暴怒的神情瞬间平息, 愣愣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莹白皓腕,他脑中一片空白,任由她乖乖抱着,随后桃花眼勾了勾,目光缱绻道:“嗯,你说不打,那我就不打。”
眼看他老实了,骆思存稍微舒了口气。
这才慢慢松开了他。
盛初寒将这两人之间的暗流瞧得一清二楚,他捂着伤口的手渐渐垂下,连痛也顾不上,看也不看景无虞,只凝着冻人的眼神看着骆思存,难以置信道:“你放弃我,便是因着他?”
“是什么原因你自己不清楚?”骆思存冷笑着,不胜其烦。
“长鸾,”他朝她走近,眸中阴沉,仿佛风雨欲来,“我已经同你解释了,我一次也没碰过她,我想要娶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骆思存神色淡漠,并不说话,只是向着景无虞的方向靠近了些。
“你不能这样……”
盛初寒紧捏着拳头,因手臂用力,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泊泊流血,染红了整条袖子,他表情痛苦,艰难出声:“存儿,你可以不嫁我,但我绝不允许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伸出手去,就快要碰到她的脸时,那把透着寒光的刀再次被拦在了他面前。
骆思存闻言,只觉得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怒意快要将她掩埋。
他明明怀着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来同她说这些话?
她凤眸里一片猩红,拼命咬着牙才没有扑上去将他剜心剔骨,万般情绪滚烫在喉间,不料却被另外一人抢了先,景无虞长臂一伸,像一只傲然昂首的雄鹰乘风而来,这只雄鹰用他巨大的翅膀将她藏在了身后。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说的一字一句没有来地都砸到了她心底,不知怎的,眼眶便湿润了。
景无虞睨着盛初寒,声音好似比漠北终年不化的雪山还冷:“就凭你,也配叫她存儿?我还挺好奇,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口的?”
若他的手再往前一寸,那刀就会毫不犹豫地落下。
盛初寒看懂了刀里蕴藏的杀意,这杀意让他十分不适,迫不得已地抬头与景无虞目光相接,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原本丝毫未放在眼里的人竟不知不觉间已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景世子,劳驾让一让。”他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我偏不让,”景无虞嗓音低沉,带着讥讽的玩味,“有种你就别要这只手,那我说不定还会敬你是条好汉。”
余光里,骆思存只能看到盛初寒发白的面色,不知是因为失血太多还是景无虞过于渗人的无形压迫。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许久,表情有些挣扎和痛苦,而与之相对的,是景无虞挺直的背脊和锃亮的短刀。
她靠在青年有力的臂膀后,唇边勾起浅浅的一笑,突然就觉得这一路走来,她好像终于有了个依靠。
周围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护卫随从们将这块儿地方圈了起来,三个人就在逼仄的马车后,各自确定了心中想要追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盛初寒看着景无虞坚毅坦荡的眼神,心底不可抑制地窜出一阵嫉妒,若是他当初也能如此不顾一切,他的存儿又哪里会去看别的男人哪怕一眼?
那时殿试刚结束,皇帝设立新科宴,百官都携着女眷前来赴宴,自然那群高贵的公主们也会来。
他知道新科宴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瞧他热闹,毕竟他的粗布麻衣在这金光闪闪的荣华富贵下显得尤为碍眼和格格不入。
不过很快,他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和渊博的学识轻松应对了王公大臣们的各种试探,自此之后,他知晓一些人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但没想到,骆思存会刮目相看得如此直白。
宴会结束,只有她敢以一个未出阁公主的身份将他拦在水榭外。
她眉眼冷淡,尤其是那双凤眸,琥珀色的眼珠衬得她高高在上不可逼视,但很特别的是,她一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别样的温暖,暖到人移不开眼。
她命人送了套衣服给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你跟京城里那些公子哥都不一样呢,我瞧着你比那群草包强多了。喏,这是见面礼,以后我还会经常去找你的,你可不要躲着我哦。”
盛初寒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事实上,从未有人这样心无城府地同他说过话,这种欣赏太过纯粹,纯粹得宛如头顶烈阳,可以融化一切黑暗,让人趋之若鹜地想要保护或摧毁。
若真的是寒窗苦读的穷书生就好了,他想。
那么他就可以携着最真诚的笑容,回她一句:“好啊。”
可惜,他不是穷书生。
他是从小被人践踏在脚底的北蛮王庭七皇子,他的任务是要血洗这大梁骆氏,把这片富庶之地纳入北蛮的版图,叫那些瞧不上他的人付出鲜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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