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激烈起伏的心跳是因她而起吗?
白璃仰起头瞧他,尾音却有些哽住:“疼不疼?”
“不疼。”慕墟喉头上下滚动,他挑眉笑了一下,低头又在那泛红的眼尾边亲了亲。
“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又足以令人信服。
这是一只站在修真界巅峰的大乘境龙,确乎有这样的底气。
他本应该这样的,意气风发在所有人的期望里长大,成为足以写进龙族历史里的英雄。而不是……
白璃心尖忽地泛起一点细微的疼。
她想,一定一定要快点解决那个该死的返祖隐患。
*
及至半夜,隔壁峰准备三日的绚丽烟火终于要开场。
柳梢间月牙缓缓隐入云层中,让出一片漆黑的天幕。
清风崖边一下子暗了许多。
花灯微弱的光打在他眉骨之间,朦朦胧胧似乎给长得冷峻不近人情的龙都套上了一层滤镜,仿佛娇狐狸一定会去夜会的俏书生。
白璃:嘶,一定是这个果子酒后劲儿太大。
白璃躺在他怀里品味这个灵酒的后劲,就听一声脆响。
“砰——”
银白色的火焰在天穹之间聚散流落,那一头山峰上准备好的烟火夜场正式拉开帷幕。
清风崖上视野极好。
星火仿佛就在咫尺之间滑落,像一场特殊的流星雨。热闹却不嘈杂的欢呼,迎着灵风遥遥传来。
热闹的人潮中她靠在慕墟的臂弯里,握着他的指节把玩。
白璃在心底默数,一直数第五下,期待的小惊喜如约而至。一只张牙舞爪的、赤金色的龙在天际缓缓成型,在焰火中一瞬间绚烂。
“快看!”
“我特地拜托老三去弄了一支龙型的,好不好看?”她遥遥指着天空中腾云的龙,尾音上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就是可惜夜空中搞不出那种五彩斑斓的黑,三头乌被老大的想法搞疯了。
自顾自选了符合大乌审美的金。
慕墟一怔。
原来她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他心念一动,掌中灵光积聚,旋腕打下几道手诀。
在这个只有两个人能看见的结界中。
那被灵风收拢的金龙焰火边,忽地多了一只银白的小凤凰。
“小凤凰好看。”慕墟说。
小凤凰本人翻出迅速翻出一只留影石,她凑过去亲了亲忽然浪漫的大黑龙。
大黑龙手掌压着她的后颈肉,轻轻捏了一下。
将蜻蜓点水的吻延长加深。
……
白璃靠在他的臂弯里喘气,觉得这只龙的心情可能好了不止一点。
最直观可见,便是这笼罩在山头的结界威势大减。现在有点像那种单向玻璃,轻轻松松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致。
今天的月光不亮,天上寥寥几颗星子。
这个微暗的夜晚,却有点点萤光流淌在山河之中。
溪水那头三两个师妹提着河灯,赤脚踩在水里。她们笑着互相许下愿望,用灵风使莲花盏飘得更远了。道旁枝头藏着的小妖们交换过秋日储藏的灵果,一蹦一跳追着跌落的焰火玩。
到这个时候,白璃才有一点体会到为什么这种节日里,大家都会变得很好说话。向往美好、热闹,不过是生活在这世间最最本能的追求。
庸庸俗人如此,修士亦如此。
元婴境修士的耳目可达处极远,隔壁峰的欢呼打闹历历在耳。
她甚至看到剑修师弟载着心仪的女孩儿御剑而行。可能想近距离体验手可摘星辰的快乐,不料被山脚下饮酒闲聊的教习长老逮了个正着。
却只训了两声注意点安全,就被轻轻放过。倒是他剑上的师妹一张俏脸滚烫,在众人打趣声里捶了一下剑修师弟的胸膛。
白璃偷偷笑了一声。
在慕墟耳边讲完吃瓜心得,感叹句:“我见过的剑修,怎么每一个都带着点憨憨属性。”
慕墟:“?”
手里的重渊剑忽然烫手。
白璃在他垂落的长发间编了几股小辫儿,没一会儿又拆开。
弯眉好似不经意一般,道:“我听师妹说,在千岁节这天一起看过烟火的小情侣,都能获得一层白头偕老buff。”
慕墟没听懂这个霸福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关键字却辗转在唇齿间。心底忽然漫过滚烫的热意,那是一种被肯定的浸润。
“白头偕老,同我?”
慕墟抵着她的额头,偏想听更多能让龙臣服的咒语。
白璃: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儿在心上人面前,多多少少会害羞的吗?
心上龙也一样啊,生气!
白璃:“我困了。”自暴自弃式闭眼。
“睡。”慕墟闷笑。
怀里的小姑娘刚刚闭上眼,又忍不住睁开一只偷偷瞄他。剔透的琉璃中水光盈盈,仿佛他一只龙就能是她的全世界。
慕墟目光沉沉,那片湛蓝的海中压抑着积淀很久的情绪。
额间相抵,有星光落在他眼中。
她偏了下头,忽地不动了。
白璃眨眨眼,咽下一个小小的呵欠,靠在他的颈窝边安心地闭上了眼。
千岁节的这一场烟火,果然很好看。
作者:月亮不睡我不睡,不睡就是今天(?bushi
第五十四章
闷沉的钟鼓响彻山野。
千岁展羽双重节日过得快活, 接踵而至便是一展真才实学的各派大比。
热闹的气氛还未褪去, 提前庆贺过的天衍弟子们意气风发,不说那海市中的机缘, 便只会争口气也要为本院挣个头彩回来。
道旁的花灯还没来得及拆解, 宋远山索性叫负责善后的桑舟免去这一层麻烦。
就当是欢迎远客,不必特地去忙。
山门前灵气厚重, 各式诡奇的结界阵法套了长阶一层又一层。
日常爬楼梯做早课的体修弟子,这会儿临时充作巡视山门的斥候。体修弟子们三两结伴, 还没爬两个来回, 就感受到一阵混乱驳杂的灵气场。各式稀奇灵宝浮在空中,两队不同衣裳的修士对峙着,眼瞧着大战一触即发。
体修师兄掐出几道传讯术,又召了最小的师弟:“快去把消息带给桑长老。”
报信的师弟风风火火, 奔跑中掀起一小股灵风。
道旁枝头悠闲晃悠的松鼠小妖, 吓得松果都掉了。
小师弟挠挠头,捡起地上的果子送回毛绒绒的小家伙爪子里。红着耳朵说句对不起, 这才又脚步不停往跑上山去。
一路行至逍遥峰诸苑间。
刚刚接收到消息的两位长老, 论起山脚下那一场正在进行的动乱。
桑舟点了拂尘:“为个什么事打起来的?”
教习长老:“听说是有一方辱了另一支队伍里某位女弟子, 旁的人瞧不过眼, 两三句拌嘴, 这就动了刀枪。”
桑舟哼一声:“如今这修真界的小辈,倒是有点他们老子辈没有的血性。”
教习长老乐呵呵掂了下酒囊,感叹:“咱们都老咯,迟早该他们年轻人独当一面。”
逍遥峰小院内, 或许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
她昨日多饮了灵酒,这会儿眼都不想睁。
宿醉头疼倒不至于,灵台却实打实混沌不清。以至于总想赖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但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是忘记了。
白璃敲了敲脑壳,下意识想要先坐起来,却被腰间搭着的那一只手阻了动作。枕边卧着的龙没睁眼,手臂微收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慕墟闭着眼,手掌在她发间顺了一下。
哄着人靠过来继续睡。
赖床这种事,果然是会传染的。
她一鼓作气那股起床劲眨眼间松了,蹭蹭绵软的枕头。小脸埋在他肩头,打了个呵欠又想睡觉。
但这一次回笼觉没能睡多会儿。
院门再次被叩响,挂在檐上提醒有客来访的风铃叮当作响。
“白丫头在不在?莫不是昨日喝多了酒,当头起不来了?”桑长老熟悉的大嗓门,如同一柄利刃拨开迷蒙的神经。
白璃陡然清醒过来。
是了。
那七星门与百净斋的修士,约定在今日抵达天衍山。早几天前,选出带头人时便说定了要做个表率,姑且前去迎上一迎。
这个事类似于学生代表,要去接待外校来访学的一众人士。
她前几日一直准备着,临了却一时昏头给忘了。
白璃掰开他的手,自顾自坐起来嗅了嗅袖口。昨日闹了大半夜,被这只龙抱回来和衣而卧时大抵将就,似乎只用了两道净身术。
还好修真人士不存在消不去的酒味。
慕墟眉心一皱,喉头轻滚。睁开一只眼叩着她的手腕,闷雷在穹顶震响,便要掐出一道隔音结界将那扰人的声音通通遮去。
白璃:“!!!”
她手指抵在唇下,朝他“嘘”了一声。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柔软的云被一卷,实实在在将这只起床气颇大的龙遮住了。手指勾过木架边的外衫,她掐了两道诀,强行把自己搞得精神一点。
裙角在房门边划出弧线,一边跑一边喊:“就来。”
“……”慕墟被云被埋了正着,手指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