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芙娜咬着唇。
完了完了,她就说这不行的。
她小声凑到祁琅耳边,焦急催促:“怎么办啊,你快想个法子解释,这样你的名声该坏了,父皇会生气的。”
祁琅冷眼看着她们惺惺作态,盯着那两个低着头的少女,却在听见贝芙娜的话的时候笑了一下,戏谑说:“你不是正想看我倒霉么。”
贝芙娜一噎,眼神飘忽了一瞬,突然恼怒:“我当然想看你倒霉,但是我也不想看皇后得意,那个老太婆,天天不安好心,都怪你把我拉过来,她看见我们坐在一起,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祁琅意味深长看着她,贝芙娜气鼓鼓的:“看什么看!你麻烦大了!”
祁琅突然哈哈大笑,抬手揉一下她的脑袋,把她一头精致的小卷发撸得乱七八糟,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站起来,朗声说:“既然大家各执一词,就让当事人自己说。”
众人暗暗心想:好不要脸一女的,谁和你各执一词,明明是你自己张嘴就胡说八道。
但是她们随即就愣住,让当事人自己说?!
祁琅走到两人面前,背着手慢悠悠问她们:“是我逼迫你们做花坛的吗?”
两人回答:“是。”
众人面色怪异,这是生怕自己踩被踩的不够狠?!
丽塔原本还有些忐忑怕祁琅又出什么怪招,却听见她自己打自己脸,当下就抖了起来,居高临下就说:“蒂安,你看看她们自己都承——”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做花坛?”
祁琅淡定地无视了她,继续问。
两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您在惩罚我们,我们做了坏事。”
皇后突然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蒂安…”
祁琅却继续笑,笑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你们做了什么坏事?”
“我们鼓动贝芙娜公主挑衅您,希望贝芙娜公主把西塔尔退婚之事闹大,毁坏您的名声,触怒皇帝陛下,使皇帝陛下降罪于贝芙娜公主与您。”
两个少女声音平静,说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皇后不知何时已经握紧自己的手,她死死盯着两个少女,但是她们却丝毫没有露出畏惧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多么可怕的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色惊骇。
皇族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最多只敢在心腹面前嘀咕两句,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算计皇族成员的阴谋,是真的不要命了,不只自己不要命,还要让自己的家族都没命!
祁琅不知何时又揪了一朵花,一片一片慢慢的把花瓣揪下来,粉嫩的花瓣轻飘飘落在她脚下,她闲闲问:“这样的事你们是不敢自己做的,是谁指使你们的?”
两人像是收到了指令的机器人,同时慢慢扭过头,无机质般的眼睛直愣愣盯着皇后,张嘴回答:“是皇——”
“蒂安——”
皇后突然尖声打断,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轻颤起来:“够了!让她们闭嘴!这些脏东西说出来,都脏了我们的耳朵!”
祁琅也不生气,慢慢碾碎花瓣,笑眯眯看着皇后:“当然,尊贵的皇后殿下让她们闭嘴她们当然得闭嘴,其实我只是想问,您觉得这花坛怎么样?”
威逼,这是明晃晃的威逼。
皇后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贱人是在报复自己,她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丢脸,让自己低头!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盯着她的眼神怨毒地像是要吃人,丽塔瞅着表现的机会,连忙扶着皇后的手臂,温声对祁琅说:“蒂安,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你…”
“那天挨的巴掌忘记了。”
祁琅懒洋洋看丽塔一眼,看着她身体一僵,笑嘻嘻:“我的好姐姐,不记得了可千万别客气,我可以让你再回忆一次呀。”
丽塔想起那天自己被甩的那个巴掌,脸色忍不住扭曲一瞬,很快调整过来,委屈地看一眼皇后:“母后,您看她。”
“对呀,皇后,您快看看我。”
祁琅也催促:“虽然这两个人很坏,但是手艺还不错,我觉得这花坛就不错,特别有创意美,您觉得呢?”
皇后根本没搭理她,只死死盯着祁琅,好半响,才在她的连声催促中,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觉得好就好。”
“嗳,我就说皇后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祁琅美滋滋打了个响指,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女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慢慢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骤然惨白,颤抖着嘴唇抬头,看见皇后的表情就是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求饶:“皇后..恕罪…我们没有…不是…”
皇后一个字不想多说,挥挥手就让人捂住她们的嘴带下去。
没用的东西,险些把她牵累了下来,死不足惜。
两人被带走,花园陷入一片死寂,见证了全过程的所有人打量着皇后公主的脸色,噤若寒蝉。
皇后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盯着祁琅:“蒂安,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本事?”
“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祁琅抠弄着指甲上染着的花汁,叹了口气:“世界上坏人太多了,我总得有点保护自己的手段,要不然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敢欺负我,只当我是纸糊的。”
她懒散的目光划过安静如鸡的众人,尤其在刚才那几个出声的人身上定了定,那些人只觉得浑身发寒,不由地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一瞬间缩小能缩进阴影里。
皇后深深看了她半响,像是第一次见过她,半响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祁琅也不纠缠,笑眯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别看了,眼睛都要瞪掉了。”
贝芙娜下意识往自己的眼睛上摸,然后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指着她:“你你你——”
“我现在越来越觉出做欧格拉的公主好了,皇室的气氛也好,有那么一位父皇也好。”
祁琅双手交叉,眉眼弯弯的笑:“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只要有手腕、只要有本事,只要不损害皇族的威严和名誉,想打谁的脸就打谁的脸,想弄谁就弄谁,尊卑礼法骨肉亲缘都不是事儿,连惺惺作态都不用,明晃晃的上就可以,这世上哪儿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简直是专为我打造的舞台。”
贝芙娜呆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侧脸,忍不住抖了一下,扭过头,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变态。
一场好好的鸿门宴凉成翻车现场,皇后不得不亲手把自己的人送进大牢里,心情可想而知,敷衍着说了几句,早早就散了。
众人带着对蒂安公主崭新的认知,心情复杂地各回各家。
祁琅则愉快地回了自己房间,莱斯为她端上温热的牛奶,看着她一边喝一边刷光屏,忍不住微笑:“从今以后,您会成为帝都星上最惹不起的人之一。”
“这世上很多聪明人,都比较贱,别人不吭声,他以为别人是隐忍着要搞事情,不放心;反而是别人嚣张起来,他才以为已经看透了对方的虚张声势,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祁琅像一个沉迷网络的网瘾少年,有滋有味刷着社会新闻,把牛奶一饮而尽,随手递给莱斯:“行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
莱斯轻柔说:“殿下还没睡,臣子怎么能自己先睡。”
旁边刚要依言退下的梅尔僵在那里,惴惴不安看着祁琅。
祁琅抬眼,扫他一眼,似笑非笑:“又想看大宝贝了是不是?”
莱斯表情微微僵硬,眼也不眨:“我这就走。”
梅尔:“…”你们这样,真的让我很难做。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祁琅哼哼两声,指下的屏幕突然震动了两下,显出一个通讯请求。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祁琅眯了眯眼。
“这周末和我一起去帝科院走一趟。”
祁琅对莱斯说了一句,然后摆摆手,莱斯看了一眼那闪动的光屏,识相地退下。
祁琅点开通讯,面前慢慢浮现出珀西的身影。
少年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很多,更显得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少年般纤细而骨感的身形,却不显瘦弱,站姿总是显得挺拔而倔强,一双干净的淡金色的眼睛看过来时,总会让人恍惚有种听见花开了的声音。
“据我所知,帝曼街是屏蔽天网信号的。”
祁琅面对如此美色,冷酷无情地问:“所以,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珀西闻言,却抿了抿唇,眼睛像是明澈的珠宝染上淡淡一层灰尘,莫名的压抑。
“是宗先生让人给我开通的。”
他顿了顿,慢慢说:“宗先生,他让我联系你。”
“宗先生…”
祁琅想起那张好像总是笑得温和又平静的脸,不禁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来吧,让我听听,我不过离开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又给你灌输什么狗言狗语了?”
第二十章
“祁小姐用大价钱买下了您的命, 但是现在的您究竟值不值得这个价格, 您自己也该知道。”
“祁小姐关怀您, 愿意费心接您出去安置, 但是您真的觉得,现在以您的身份, 在外面就能做您想做的, 而不是变成一个无用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