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唐妙的突然示好,宋横波有些惊异,可当她的目光在庄宴的身上陡然一转,便什么都明了。
两人如今都是春心动已,又如何能不明白这其中寸寸相思苦。
既然明了,那宋横波肯定是非常乐意配合,她立马就跟着笑道:“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想唐姐姐和妙儿应该不会怪我来迟了吧。”
“其实我们也刚到不久,不算迟。”唐衫将话头接了过去,“既然人都来了,那便逛一逛吧,摇光寺的梅林,可是很出名的,许多地儿的文人雅士可都会慕名前来。”
说着,几人便真的钻进了梅林之中。
没一会儿,就见外面又款款走来了一个温柔端庄姑娘,她站在宋以歌刚刚靠着的梅树下,漫不经心的回眸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的美。
她蹲下身,拈起了地上被人踩了一脚的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姑娘。”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不安的喊了声,“许是七姑娘和四姑娘恰巧遇见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算不得什么吗?”宋锦绣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你说,如果我也有四妹这般出身,那是不是七妹还有祖母,爹爹和表哥,都会注意到我了?”
“姑娘,四姑娘和您一样,也不过是庶女罢了,能有个什么好出身?”丫鬟急急地说道。
宋锦绣垂眼冷冷一笑:“就算是庶女,那也要分一个三六九等的。”
许是因为庄宴在的缘故,唐妙变得异常好说话,几乎一圈逛下来,耳边全是唐妙和宋横波叽叽喳喳的笑声。
况且宋横波又是使了全身的劲来逗唐妙开心,尽拣着唐妙爱听的好话,有时候宋以歌还是觉得宋横波有些拎不清,难不成她还指望,她讨好了唐妙,能让唐家将她给认回去吗?
唐家家规甚严,比之许多高门大户,过之而不及,就连凌家都比不上。
她甚至觉得,宋横波讨好自己都比讨好唐家姐妹又用,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被唐家认回去,她也还是姓宋。
可惜,就是这般简单浅显的一个道理,她完完全全拎不清。
不过就算宋横波拎不清,她也不会那这些事去和她掰扯,说她心性凉薄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她就是纯粹不想自己热脸去贴人冷屁股,还要惹来一身臊。
陪着唐家姐妹逛完梅林,宋以歌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相反宋横波还是神采奕奕的,看她红光满面的样,似乎还能陪着她,在走上一圈。
唐衫扶着宋以歌去了凉亭歇息,留着三人继续站在梅林中,也不知说了什么,唐妙放纵的笑声突然传来。
许是觉得如今气氛尴尬,借着这个景,宋以歌侧目笑了声:“令妹是真性情,想必是平日不愿多加约束之故。”
听了,唐衫倒是不觉得宋以歌是在讽刺唐妙没什么教养,反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爹爹说,金陵城中的这些名门闺秀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有个妙儿这般能闹腾的,倒是显得府中热闹了些,是以平日便也不愿约束了。”
“不过……”唐衫啧啧一叹,“你的这个庶姐,平日还是多加注意的话,若非知根知底,我还以为她是宋府的嫡女了。”
“我宋府人丁单薄,是以没什么嫡庶之分。”
唐衫笑道:“如今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以歌妹妹如今这般大了,是时候学着管家了。”
宋以歌用手托着腮,望着站在梅林中的三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宋横波在说,唐妙偶尔符合一两句,权当是给个面子,而庄宴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瞧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唐姐姐,我宋府的事如何,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毕竟自己碗中的粥都还没吹凉了。”
唐衫自然是明白宋以歌这番话是在映射谁,她大大方方的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这么多做什么。”
“儿孙?”宋以歌不太确定的挑眉,目光在唐衫和唐妙的身上来回转动。
自知失言,唐衫举着茶盏,冲着宋以歌一笑:“我今儿若是落了难,记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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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表哥
禅房里,摆着一个香炉,炉中燃着一截檀香,香气怡人,能让人在瞬间心神安宁。
傅宴山坐在书案后,身子就像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的倚着,书案上纸墨铺陈,一本《心经》正静静地被人翻开,一串佛珠,还压在了有些泛黄的书页上。
他眉眼清隽,如今被窗外的日光一打,竟然也有了几分妖冶如水的感觉。
许生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他这般懒洋洋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将房门和窗扇紧紧地掩上,走到桌边,屈指在桌角扣了扣。
傅宴山懒洋洋的睁了眼,身子却不曾动一下:“何事?”
许生捋着袖子,光着手腕,也不嫌冷的就这般直接搁在了桌案上:“表哥,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州来了吗?”傅宴山又问,可眼神却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向了窗扇之外的庭院之中。
如今庭院中并无半分绿意,反而还覆着白雪和冰棱,一瞧着,便觉得冷意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许生点头,继续道:“来了,和凌初一同来了,说起来傅宴山的那个小未婚妻,还被凌初拐着去见了小殿下一面。”
傅宴山终于将脸给转了回来,他抬头瞧着他:“让沈州过来。”
许生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好表哥,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哟,竟然敢使唤人家一个皇子?”
傅宴山冷笑:“在换个什么身份,我也是他兄长,去请。”
许生这次倒是没在推诿,利落的拱手,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礼,便一溜烟的给跑了出去。
他这厢才走没多久,守门的侍卫便扣门进来。
傅宴山这次是懒得连头都不曾抬:“何事?”
侍卫沉默的将手中的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奉上:“这是宋府中四姑娘,托属下带给主子的。”
“四姑娘?”傅宴山终于撕开了平日清淡的神色,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嘲讽轻蔑的眼神,“算个什么东西。”
侍卫听得身子颤了一下,可还是忍了下来:“那依照主子的意思,该如何处理?”
傅宴山道:“扔了。”
“是。”
暮色四合。
宋以歌也回了房,准备用一些斋饭后,就准备就寝了的,可还不等她拿着筷子吃上一口,绿珠却疯疯癫癫的一股脑的闯了进来。
她身子抵在门上,面色潮红,正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宋以歌将筷子放下,关切的问道:“绿珠,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绿珠捂着心口,断断续续的说道:“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何事?你要如此慌张?”宋以歌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给绿珠倒了一杯茶过去,绿珠闻着茶香味,伸手将丫鬟手上的茶直接抓过来,一仰头,也不顾这茶水多热直接就吞咽到了喉咙里。
末了,这才说道:“姑娘,四姑娘正在房中寻死觅活的,您快去过去瞧瞧吧!”
“四姐?”宋以歌也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倒也坦然的多,虽然宋锦绣和宋横波两人瞧起来,能干出寻死觅活的这事来的是宋锦绣,可真的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两人中最脆弱不堪的反而是那个成天张扬舞爪的宋横波。
她起身,丫鬟便立马拿了她白日穿的斗篷给她系上。
穿上之后,也不管是否系的稳当,便匆匆的往宋横波的院子去了。
幸好她俩的院子隔得也不算远,拐个弯几步路便就到了。
她去的时候,院子中正乱成一团,宋锦绣也被惊了过来,宋横波的确是绿珠所言,正在房内寻死觅活的,到处找着可以悬梁的地儿。
也不知是不是在作秀,反正从她踏进这个院子的第一步开始,宋横波就一直在哭喊,可哭喊半天了,却始终什么都没做。
宋以歌站在门槛那,望着乱成一锅粥的院子,问道:“你们姑娘怎么了?”
丫鬟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一句话,宋以歌便直接将头转向了正在看热闹的宋锦绣:“二姐,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下午还好端端的,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
“咱们这位四姑娘的心思,谁摸得透的啊。”宋锦绣如今可谓是将自己的不喜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绿珠,去将四姑娘拦下。”宋以歌的目光在宋锦绣的脸上一晃,便对着身边的绿珠说道,“直接打晕就好,不必说什么废话。”
“是。”绿珠应了声,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木棍来,摸到了宋横波的身上,然后对准她的颈子,直接就是一个闷棍。
绿珠虽是丫鬟,但手劲不算大,对付宋横波这就闺中娇养的姑娘,可谓是绰绰有余。
只听那闷棍的声音一响,宋横波身子一软,便直接就倒了下去,吓得丫鬟和婆子赶紧接住了她,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