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不改也就罢了,偏生还要给你破盆脏水,恶心恶心你。
也不是这么个德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虽说淮阳候的确是不怎么待见这位庶女,可宋老夫人却是实打实的对她不错,在后院呼风唤雨的,都当成嫡女来教养了,可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知足。
宋以歌将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床柱上,不太想理会这一桩事。
不过她不理会,不见得程玄或者说是程家人能咽下这口气,就在宋横波不顾颜面的喊完之后,掩着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
宋以歌抬头,就见程府的一位嫡姑娘,挽着袖子,一脸难堪的从外面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
程府是传承了百年的清流世家不错,程家人大多数也不善与人争执,总是以和为贵,可却不代表能够让人欺负到自家人的头顶上来,更别说这一代的程家子孙中还出现了一个异类。
那便是能文能武的程家姑娘,程纤。
况且她是听人说过,这位程姑娘可不是个什么好性子的。
宋横波看着这一群气势汹汹的人,瞬间高涨嚣张的气焰也在瞬间奄息。她身子抖了抖,想要避开时,就发现那姑娘已经冲上来,恶狠狠地拽住了她的手。
程纤习武,力道原本就要比寻常男儿都要大些,如今更是下了狠劲,当即握住的刹那,便痛得宋横波哼了一声,眼泪汪汪的扭头看向程玄。
“夫君,救我。”
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是能激起大多数人心中的怜惜,何况宋横波还是个大美人,程玄瞧着,心中的的确确因为她泛起了些许的涟漪,他正想开口将人程纤拦住时,程纤已经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将人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宋横波,我们程家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姑娘进门,你若是敢在乱喊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许是程纤的震慑起了作用,宋横波被吓得小脸惨白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扶着腰,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经过这一番的推搡,她发髻和衣裳已然散乱,就连精心上好的妆容,也被她的泪水晕开。
程玄叹了口气,不太愿为难她这么一个弱女子,他将那封休书重新塞在了宋横波的手中:“宋姑娘,日后望安好。”
“夫君。”捏着休书的一角,宋横波泪眼婆娑的唤道。
程玄狠心的别了头,不看她。
程纤上前,将程玄护在身后,仰着下巴,骄傲而恣意:“我说过,你若是在唤错一声,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宋横波被她的这副狠样吓到,她仓促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便撞上了桌角,顿时便疼得她面容变形。
程纤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宋横波安静了,宋以歌在后面瞧着,暗自思忖是不是平常对着宋横波实在是过于温柔了些,要不然她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在她的跟前找不痛快。
程纤见着人老实,眼睛一眯,自然而然的就瞧着,也是一身嫁衣,正静静坐在喜床的宋以歌:“这就是宋七姑娘?”
“程姑娘。”宋以歌颔首。
程纤一把将宋横波推开,走到了宋以歌的跟前来,她伸手一把就擒住了宋以歌的下颌,将她的脸便抬了起来。
她左右顾盼一番后,扭头看向同样还穿着喜服的程玄,笑道:“要不,咱们就干脆将错就错吧,我瞧着宋小娘子颜色的确不错。”
“程姑娘说笑了。”宋以歌将程纤的手挥开,“我已有婚约,恐怕不能将错就错了。”
“让她替嫁就好。”程纤语气十分随意。
宋横波眼中蓦然就爆发出了一阵亮光,就像回光返照般,脸颊透出一抹绯色的云霞,羞怯而又娇美,原先的苍白已全然不见。
都表现到了这个份上,程纤还有何不明白的,她冷笑一声:“七姑娘同你未婚夫的感情好吗?”
“自然。”
程纤眉眼冷冷的勾着嘴角,身子一动,看似纤细的身子蓦然就爆发出了与之不相称的力量,她就像提小鸡似的,一把就拎着宋横波的后衣领,将她给提了起来,一边提,她一边大步往外走着:“我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在,宋横波你今儿给我程家这么大的羞辱,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今儿,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辱人者,人皆辱之。”
宋横波被程纤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在她身子被提起来的瞬间,便吓得尖叫起来,眼睛瞪得浑圆:“你要做什么?你给我放开!”
“夫君救我!”
“七妹我知错了!”
宋以歌如今可没了去救她的好心肠,毕竟她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以前对她那般容忍,也不过是应了宋老夫人临终的遗言罢了,可如今她是几次三番的给她找不痛快,她自然也是要让她不痛快的。
许是她叫喊出来的嗓音过于尖利,提着她的程纤,不耐烦的伸手狠狠地在她的身上拍了一掌,没用多大的力气,却也足够威慑住宋横波。
“闭嘴。”
宋横波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期期艾艾的。
在场瞧见这一幕的几人,也都是想笑不敢笑的。
程纤扛着宋横波走了几步,就在快要跨过门槛时,她骤然回了身,看向站在程玄身边的宋以歌,冷笑:“怎么宋七姑娘不走吗?还是想要留下来做我程家的媳妇儿。”
“一会儿,我让人将七姑娘从后门送走。”程玄立马拦下,身子往前一步,遮住了程纤的目光。
“你倒是好心泛滥。”程纤冷笑。
其实对于程玄的这个选择,她倒是不意外,毕竟这关系着一个姑娘的名誉,可她觉得,这事能有这么个下场,同那个看起来温柔又娇弱的宋七姑娘也脱不了什么关系。
反正一个词,一丘之貉。
对于程玄的偏帮,程纤并没再多说什么,只希望日后能离宋家的这两位姑娘远远地。
便也足够了。
程纤提着宋横波出了院子,看热闹的宾客也笑着一一同程玄告辞离去。
极快,整个喜房中就剩下了两人。
程玄不太自在的看向宋以歌:“今日之事,是程……”
宋以歌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将程玄的话头截断:“是我淮阳候府教女不善,等回去之后,以歌定携兄长登门,给程公子和程家二老赔礼道歉。”
“七姑娘严重了。”程玄低头,掩住了自己满脸的低落,“是程某不够好,这才让四姑娘瞧不上。”
“此事我自会与父母所言,七姑娘无须担心。”
宋以歌福身:“程公子心胸宽广,小女子佩服。”
程玄面露羞赧:“时辰不早了,程某先送七姑娘出去吧。”
程玄刚将宋以歌从后门送出去,前院的小厮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附耳与她说了些后,程玄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失礼与否,匆匆与宋以歌告辞,便一撩袍子跑了去。
木质的大门在自己的眼前应声合上。
宋以歌转身,就见凌月正倚着墙站在那:“今儿可真是好大一出戏了。”
“大姐姐。”
凌月上前扶住了宋以歌的手:“这次你倒是舍得下狠手了。”
“她不将我当成她的妹妹,既如此我又何止于眼巴巴的盼着了。”宋以歌微笑,“况且人做错了事,总该是要为她所做的这件事付出代价的。”
“那你觉得这代价大吗?”凌月的目光跃过程府的墙头,望向内院一处的亭角。
“名誉扫地,怕是日后,她所想所愿,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宋以歌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要她安分些,不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淮阳候府还是养得起一个废人的。”
凌月嗤笑:“若是就此安分,只怕她就不是宋横波了?到时候,你可有什么法子来治?”
“既然不安分,那就教她永远安分下去。”宋以歌轻声说道。
日光从旁找来,覆住了她柔和的眉眼,凌月偏头,只瞧得见她纤长而扑簌的眼睫。
原本热闹至极的前院,在程纤出现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是在瞧见程纤的惊世骇俗的举动后,噤如寒蝉。
程父程母都是知道自个女儿的性子,虽是平时不着调了些,可在大事上却是个比谁都要拎的清的人,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她兄长的大婚之日将她兄长的新媳给拎出来,还是以这般难堪的姿态。
可他们左右环顾了一圈,却都没有瞧见程玄。
“纤儿。”程母见着连忙开口唤住她,“发生了何事?”
宋横波原先耷拉下来的眉眼,在听见程母的声音后,便刷的立马睁开,亮堂堂的,还晕染着几分泪光:“婆婆,救我!”
程纤嫌恶的扯了扯嘴角,尔后一个用力,便将宋横波直接给扔到了地上。
“纤儿。”程母无可奈何的加了声。
程纤站在宋横波的身旁,身姿秀挺如竹:“禀母亲,纤儿以为,宋四姑娘不堪为我程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