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至极的从冷而硬的床面上跳了下去,刚走几步,原先掩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两个长相有些粗鄙的婆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瞧着她醒来,笑得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哟,大小姐醒了。”
“这是哪?”宋横波好像天生就不知道审时度势该如何写,依旧是拿出了原先在府中的做派。
“这是傅府。”婆子说道,“傅府你知道吧,就是那位傅将军的府邸。”
一听这话,宋横波原先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她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来,她也不在意眼前这两人的无礼,和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昂着头:“那傅将军在哪?带我去找他。”
“你想要傅将军呀?”婆子惊讶的瞧了她一眼,随即鄙夷的冷哼一声,“也自个照镜子瞧瞧,就你这样还想去找傅将军了。”
“你今天的活做完了吗?”
“做活?你开什么玩笑?”宋横波气得想要翻白眼,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傅将军的未婚妻!”
“傅将军的未婚妻?我呸!”婆子冷着脸,啐了她一口唾沫,“咱们将军的未婚妻,可是淮阳候府嫡出的姑娘,人美又温柔,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明珠,至于你嘛……”
婆子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更加粗鄙的话还未出口,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人就先开了口:“时辰不早了,先让她去把今天的活给干了,都睡了这么久,畜生都没这么能睡。”
“咱们府中,可不会养吃软饭的。”
“不干活,就没饭吃。”说完,那婆子就上前拽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屋内拉去。
这些婆子打小就坐着粗重的话,宋横波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哪里比得上她们的力气,这两婆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人给拽到了院子中。
冷风刮面而来,冷得她想要逃回先前的屋中去避风,可这两个婆子却是一使劲就将她推到了院子中的井边,那里隔着一大盆衣裳。
婆子趾高气昂的瞧着她:“今儿活,全部都洗了,不洗完不准吃饭,不准休息!”
“放肆!”宋横波冷着眼一声呵斥脱口而出,可面前的婆子却没有露出什么惊恐的神色来,而是轻蔑的瞧着她,不知何时手中竟然多了一根藤条。
她心中顿时就涌起了不太好的预感,恐惧之间,她想起了宋以歌的那日在影壁处同她说的话。
她一直以为,那丫头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来做一个洒扫的粗使丫头!毕竟之前,她就算差点废了她的手,她也没怎么当真的呀!
况且,她也说过她不喜欢的傅宴山的!
在她胡思乱想之间,婆子手中的藤条一下子就抽了下来,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臀上,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往后一退,还来不及怒骂出声,第二鞭便结结实实的再次打下,这次是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自幼娇养,肌肤又白又嫩,这么重的力道落在她的身上,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她牙齿打颤的低头一瞧,她的手臂上,多了一条凸起的红痕。
宋横波眼中带泪的抬头,也不知是哪里的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朝着打她的婆子撞了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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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不过是不甘心
北风呼啸着拍打窗扇。夜里,轰隆隆的作响,如群魔乱舞般,全都在此刻交汇。
宋以歌没什么睡意,干脆披着衣裳起身,坐在了罗汉床上,用手托腮听着庭院中刮来的风声。金陵极少会起这样的大风,大到几乎能把一棵粗壮的树干从中折断。
听了会儿,宋以歌嫌弃没什么意思,正要去睡时,突然就传来了铜环扣门的声音。
急促又刺耳。
正在屋中守夜的绿珠揉着眼睛,从屏风后绕了出去,随手将外裳搭上,去开了门。
廊下光影有几分黯淡,绿珠瞧了好一会儿,这才瞧清来人是谁,她身子往旁挪了一步,挡住了那丫鬟的去路,不耐烦的开口:“姑娘已经睡下了,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请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儿姑娘醒了再说。”言罢,绿珠便想伸手去将门给合上,可那人丫头却铆着一股劲,想拼命地撞了进来,绿珠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半分道理都不讲。
等她站稳之后,就瞧见那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身子扑到了宋以歌脚底。
她跪伏在地面上,身子不住地打颤,可还是伸手去拉住了宋以歌的裙摆:“求七姑娘,救救我们家姑娘吧。”
宋以歌垂眼,似乎早已料到一般,并没露出什么惊讶来:“是四姐唤你来的?”
“是,姑娘悄悄传信给奴婢,让奴婢帮她……”丫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七姑娘,我们姑娘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何等受过这般罪!还请七姑娘为我们姑娘做主。”
宋以歌道:“四姐的主,我可做不了。是她自个说,愿意去傅府为奴为婢的,今儿也不过才一日罢了,就受不住了?那日后可得怎么办?”
丫鬟一下子就惊了,宋以歌的冷意不加掩饰,她自然也能感觉出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如今七姑娘的心肠竟然会这般硬,明明之前,她还很是爱护府中的两位姑娘?
可如今也不是她能多想的时候,她正准备磕头请罪时,夜一便闻声而来,不过他站在屏风后,灯影依依,在屏风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宋以歌俯身,伸手钳制住了那丫鬟的下颚:“去告诉你们姑娘,那么好好地在那为了她的心上人为奴为婢,日后说不定还能挣个通房的位置,要不然就滚回来,与别人成亲。”
“我之前姑息她,不代表如今也会姑息她。”宋以歌摸了摸她的肩,“夜一,你来将人给带出去吧。”
小丫鬟还想开口,绿珠已经机灵的从后面围上,一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往外拖着,然后交给了屏风后的夜一。
宋以歌偏转了头,没在看。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冷硬如刀的人,只是想起小以歌,总是会不自觉地软和三分,就算是最后她是因她而死,可对于小以歌,对于宋家人,她总是恨不起来。
又或许是因为,她年幼时,曾遭遇黑暗,而小以歌则是她唯一的光亮。
她曾想拼命地抓在手中,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的瞧着她这束光亮,从她的指缝间匆匆流逝,最后剩下的,只有一片空寂。
“姑娘。”绿珠走了回来,出声的刹那便将宋以歌的心思从那遥不可及的旧事中给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去,只见绿珠乖巧的垂着头,说道,“那丫头已经处理了。”
“关去柴房便好,日后她与四姐的信,便全都从我这儿过吧。”
“是。”
第二日的时候,凌晴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脸喜色的登了门。
宋以歌闻声瞧了眼,便垂了头:“何事这般开心?”
“自然是替你开心。”凌晴捂着手炉过来,笑盈盈的站在她的身侧。
宋以歌隐约能猜着些,她唤良玉重新沏壶茶,才道:“今儿得空过来,兄长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想多陪陪他吗?再过几日,便要上朝去翰林院了。”
凌晴道:“我自是知晓,可阿墨如今虽是回来,可记忆却不曾有半分,与我也是客气的紧,今儿祖父唤他过府,我不太愿跟着他同去,便来了你这儿。”
“你就这般放心我兄长一人入了狼虎之地?”宋以歌挑眉,提醒道,“凌雪可还一直是贼心不死了,这次兄长过去,她必要纠缠,万一我这兄长耳根子软,经不得纠缠该如何?”
这一席话,瞬间就说得她变了脸色。
凌晴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绷直僵硬,就连笑也有了那么几分勉强,不过顷刻间,她已是坐立难安。
宋以歌关切的瞧她:“小嫂嫂若是忧心,便尽快过去吧,若是小嫂嫂觉得凌雪难缠,可请大姐姐出手帮衬一二的。”
“我知道了。”有了宋以歌的话凌晴也不在犹豫,她立马从罗汉床上起身,带着丫鬟婆子匆忙而去。
良玉不太赞同的瞧她:“姑娘何必说这些吓夫人了。”
“我若不吓吓她。她能念得我耳根子疼。”宋以歌道,“四姐那如何?”
说来,宋横波还真不算好。
昨儿她与人起了争执之后,本想着反抗,可她也就是独身一人,哪里能制伏院子中的那么多个丫头婆子,宋横波将人撞了之后,就被那些丫鬟婆子一下全都围拢上来,一人制住了一边,剩下的几人,就开始抓扯她的衣裳头发,听着她痛得直叫唤后,又嫌不够的伸手去掐她的肉。
她身子嫩,掐起来手感犹为的好。
于是那几人就不免下手重了些,不过她们倒也有数,没太过分,将人欺负了之后,就将她丢在了那个木盆边,拿着藤条的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你今儿不将这些东西洗完,你就不用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