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巧若心比天高的一心向往京城,谢氏却似乎出于一朝被蛇咬的某种原因死命阻拦,然后,她就成了那遭殃的池鱼了。
“你还是省省吧!”谢氏简单粗暴的否定,“就只会顺着,惯着,都已经被纵的不成样子了。做了错事,不想着补救,反而躲到了她姑姑家。有本事她一辈子别回来,否则别怪我打断她的腿。”
“可别!”褚兹九一脸的不赞同,“她本来就认为你偏心俩小的,再对她严厉,就更不跟你亲了。”
谢氏哼了一声,“我就是偏心了!这能怪我吗?”
褚兹九再次重重的叹气,“这样吧!你真要是心里不宁静,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初一了,不如带着盈盈去趟大慈寺,跟方丈求个平安符什么的,给盈盈带着,镇一镇。”
“也好!”谢氏点了点头,对上盈若那怯怯的小眼神,顿时眼睛又红了。
盈若就从褚兹九身上挣脱下来,捧起那包绿豆糕,跑去了东厢。
“这是……”谢氏一脸的惊讶。
“还是跟她哥哥亲啊!”褚兹九却笑了,“你看,这不就好转了?”
要说去寺里,盈若还是有些忐忑的。她前世不信佛,但对佛还是怀有敬畏的。也不知真要是佛祖显灵,会不会收了她这妖孽。
但当缩头乌龟不是她的性格,在她看来,凡事战战兢兢的逃避,不如直面应对。
反正她对这陌生的古代也没有什么留恋,将她打包运回来处,也没什么不好。
转眼就到了初一,褚巧若躲出去还没回来,褚成若又在禁足,谢氏原打算只带盈若的。
盈若却扯着褚成若不放。要知道,一个和尚需要自己挑水吃,两个和尚就可以省力的抬水吃了。所以,她还是赞成褚成若振振有词的有难同当的。
谢氏联想到那包绿豆糕,觉得褚成若对于盈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于是就把褚成若捎带上了。
褚家虽然不缺吃穿,但是还没有富到养得起一辆马车的程度,所以,出行只能靠租马车。
这在他们住的这片城区并不少见。
褚成若最后一个爬上马车,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蓝色绣青松图案的布包,看上去还沉甸甸的。那绣工非同一般,想来是出自谢氏之手。
谢氏眸子缩了缩,“这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外出居然还带着书。”
褚成若嘿嘿笑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但眼眸却是闪烁的。
谢氏也没有深究,“今儿初一,去上香的人肯定很多,别到处乱跑。”
褚成若点头如捣蒜,“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谢氏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烧高香了。”
褚成若就朝着盈若做个鬼脸。
盈若回之一笑。莫名的,她还真就跟这个哥哥亲近。
大慈寺并不在城郊,而恰恰在城中的陵山上,就在半山腰。
马车停住,谢氏给自己戴了帷帽,又给盈若也扣了一顶,然后率先下了马车,回身把盈若抱了下去。
至于褚成若,就完全没有这个待遇了,他也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计较。
第三章 三钓三放
盈若总觉得帷帽这个东西是属于大家闺秀才专有的,像他们这种温饱之家,其实是没必要戴的。但偏偏,谢氏就戴的极其自然。
这些日子来,盈若一直都在观察谢氏,总起来的评价就是端庄大气,举手投足间透着温婉。总觉得这样的女子,该呼奴唤婢,不食人间烟火才是。
她好像还没听说过自己有外祖家。
谜一样的谢氏,究竟有一个怎样的出身?
褚成若却在喋喋不休,“娘,我觉得吧,妹妹这样子是看不清外面的事情的,她这么小,说不定会摔跤。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戴帷帽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就你事多!”谢氏瞪他一眼,她这不是怕周围异样的眼光会刺激着小丫头嘛!
盈若就掀了帷帽塞到了谢氏手里,冲着谢氏笑了笑,然后伸手去牵褚成若的手。
她不是不臭美,只是觉得到了和尚窝里,没准儿光头更吃香。
谢氏的唇角抽了抽,这兄妹俩感情好的,直接把她这个当娘的排斥到边缘了。
褚成若悄悄的跟盈若咬耳朵,“我带了鱼钩,一会儿哥哥带你去放生池边钓鱼。”
盈若瞪着小男孩漂亮的脸蛋,是真的无语了。这熊孩子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己把自己剃了光头就不说了,居然跑到佛家之地钓鱼!那可是放生池啊!他是怎么想到要将其变为屠宰场的?
褚成若感受不到妹妹的腹诽,却被妹妹的澄澈的大眼睛看的一阵心软,于是继续咬耳朵道:“我听人说了,这放生池的鲤鱼都是有灵性的,人吃了会耳聪目明的。你吃了,就会好的。”
盈若于飒飒秋风中,再次体味到了阳光普照。这哪里是熊孩子,分明就是小暖男一枚啊!
因为这份感动,盈若对佛祖的忐忑都淡了。所以,进到大雄宝殿后,她勇敢的跟上面那位微笑俯视众生的菩萨来了番对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个小豆丁,菩萨即便看穿了她,似乎也没有送她回去的意思。
盈若这一刻内心是复杂的,说不上该失望还是该安心了。
谢氏遇到了熟人,绣庄里的一个绣娘,两人一起去找大师求平安符了。嘱咐褚成若好好照顾妹妹。
褚成若如蒙大赦,带着盈若直奔放生池。
放生池跟褚家那个小院差不多大,池水倒是清澈,红的白的黑的鱼游在其中,还真就不少。想来这池水应该是有泉水的供应。
“幸亏咱们来的早,人不多,抓紧时间。”褚成若说干就干。先去墙边折了个拇指粗的竹竿来,又从他脖子上吊的包里掏出鱼线和鱼钩,绑到了一起,就有了最简单的钓鱼工具。然后把不知什么时候逮的一只蚂蚱穿在了鱼钩上。“妹妹,你先玩着,我去弄些蚯蚓来,千万别离水边太近啊!”
盈若抚额,阿弥陀佛,请佛祖原谅小暖男的贪玩,赦免了他的杀生之罪。
百无聊赖中,就把鱼钩甩到了池里。
池边有石头围栏,倒也不担心会落水。
不过是转眼的工夫,鱼钩就沉了沉。这么快就上钩了,那鱼得有多蠢?
为了一睹蠢鱼的真面目,盈若提竿,却发现鱼钩上挂着的哪里是什么鱼,而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色乌龟。
这可是神物啊!还是佛家的神物!
盈若赶紧把乌龟取下来,扔回了池子里。鱼钩上的蚂蚱还在,她就再次把鱼钩甩了出去。
没过多会儿,鱼竿又沉了,再次提竿,盈若就乐了。
居然还是一只拳头大小的乌龟!
她不能骂佛家的乌龟傻,只能说这乌龟被佛法熏染的秉性太纯良了,完全不懂得人心险恶。
盈若再次放了乌龟,连同鱼钩上的蚂蚱都奉送了。
鱼钩空着入了水水,这次没有饵料,那就是愿者上钩了。
等到第三次把小乌龟提起来的时候,盈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乌龟莫不是什么精怪缠上她了?
这次把乌龟取下来,却没有急着扔回去,而是放在地上看它爬,她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然后就听到一个破锣嗓音突兀的响起,“小师傅,你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吗?”
盈若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这偷钓行为被寺里的和尚抓现行了。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别的光头。只看到十米之外站着两个少年,打头的一身白衣,错后他两步的一身蓝衣。
“这算是三钓三放了吧?”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衣少年勾唇,一脸的兴味盎然。五官俊美不输女子,端的是风光霁月,郎朗爽目。
反观他身后的蓝衣少年,如同他衣服的颜色,显得清淡了些。五官深邃,只是眉眼冷淡,薄唇微微抿着。
处于变声期的男子,推测年龄也就十四五岁。待人走近了,还能看到额头及下巴上的三颗青春痘。因为皮肤的过于白皙,那红红的头就显得尤为醒目。
盈若抬手摸头,光的。瞬间就确定了,人家这是把她当做大慈寺的小和尚了。
盈若玩心大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正在度化这只乌龟,无奈它贪念太强,太过冥顽不灵。罪过!罪过!”
“噗——”白衣少年直接笑喷了。
盈若瞪大眼睛看去,这很好笑?本来是如玉公子的一个人,笑的花枝乱颤,实在是将原本好好的气质折损了一半。
“女子自称小僧?”,声音低沉,蓝衣少年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射过来。
盈若扭头看去,就见原本疏淡的眸子竟突然深邃了起来。被他这样子盯着,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低头看自己的一身青衣,足以雌雄难辨啊!
“对啊!”白衣少年敛了笑,“耳朵上还有耳洞。”
盈若就在心里叹气,这古代对女子的摧残还真是不遗余力啊!想她这具小身体,才八岁的稚龄,就已经被穿了耳洞了。前世活到三十岁,都没想到要祸害自己的耳朵。
“阿弥陀佛!佛曰终生平等,自然不分男女!”
白衣少年再次爆笑,“太有意思了!光裕,你说一会儿我要是跟方丈讨要这小和尚,方丈会不会允了?”
第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蓝衣少年不置可否,唇角却勾了勾,因为他恰巧看到对面的小光头正在翻白眼。
白衣少年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小师傅……”
盈若抿唇,“小僧法号大冲!”她实在不想自称贫尼。
“大盈若冲?”蓝衣少年一语道破盈若名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