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若双手扶在大腿上,弯着身子大喘气,这会儿就算她想争辩,也是说不出话来的。
褚巧若也不跑了,大步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
盈若暗暗摇头,这都什么事?
亲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这褚巧若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多愁善感不说,好像还有迫害妄想症。
心里正吐槽着,一抬头,顿时大惊失色。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褚巧若身边,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马车里拽,然后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可谓是快如闪电,褚巧若连个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没了踪影,徒留一只鞋落在了街面上。
盈若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这么公然的把人抢走了?
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盈若抬手一拍光头脑门,拔腿就追了上去。眼光扫到路边农妇挎着篮子卖柿子,顺手抓起一个,跑着砸到了马车的箱体上。无奈双脚难敌四蹄,距离是越拉越远了。心中大急,脚下却愈发的脱力。
偏这时胳膊还被人拽住了,却原来是卖柿子的农妇,因一个柿子不依不饶了起来。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盈若忙撸下手腕上的银镯子,交与那妇人之手,“你的柿子我买了!”然后抢过妇人手中的篮子朝着路中间就砸了出去。
第九章 光前裕后
枣红大马仰天长嘶一声,紧急停了下来,蹄子落处,将一个柿子踩了个稀巴烂。
盈若这才冲向路中间,张开双臂,“冒昧冲撞,事出有因,还望……啊!怎么是你?”
竟是在大慈寺遇到了两次的那个李光裕!没有安之恒在旁,就他一个人。
李光裕跳下马来,“原来是大冲小师傅啊!”
盈若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快!带我去追前面那辆乌蓬马车。我姐姐被拐子抢走了!”
李光裕脸一沉,二话没说就把盈若抱上了马背,然后翻身上马,策马扬长而去。
盈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两世加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骑马,而且没有过度缓冲的时间,就以箭的速度冲了出去。
疾风迎面扑来,似是拼命想要把她吹到天上去。心就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
这也太惊险刺激了!
“别怕!”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会有事的!”
低沉的嗓音仿若带着催眠的力量,盈若绷着的小身体就真的放松了下来。
“谢谢援手!”盈若没话找话,以缓解紧张,“你真是个好人!”
压抑在嗓子里的低笑响起,“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能断定我是好人了?没准儿我和抢走你姐姐的拐子还是一伙的呢!”
“李家哥哥别吓唬我了!”盈若吁了口气,“光前裕后!能以此为名字的人必然是有大胸襟心怀天下的人!”
她还笃信,能跟大慈寺的方丈坐在一起的人,应该会有一颗佛心吧!
现在她对着比这具小身体年纪大的人喊哥哥姐姐,已经渐渐适应了。十岁的褚成若她都喊哥哥了,何况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前世,但眼前的现实就是她只有八岁的稚龄,必须得入乡随俗。
“懂的还不少!”李光裕也是在变声期,但声音却远没有安之恒来的刺耳。
“那是!”盈若一脸的小自豪,“我爹可是秀才呢!”而前世的爹远不止秀才那么简单。
身后的人却突然来了一句,“玉兰县的马车大都是乌蓬的,哪一辆是?”
盈若立马瞪大眼睛往前看,“车厢后面糊了柿子的那辆!那里!在那里!”
古代的马车没有车牌号,她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到留个记号的。毕竟,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小短腿是根本不可能跟马车赛跑的。
“你糊上的?”声音喷在头顶,带着一股子灼热。
没有头发的覆盖,头皮就显得异常的敏感了起来。“整日里跟哥哥玩投沙包,准头练的还不错。”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这是往北的方向?”
“在县城里掳人,最大的可能应该不会往乡下走。而出了玉兰县,往北走,是唯一通往府城的路。”
“李家哥哥好厉害啊!”盈若倒不是拍马屁,而是由衷的感叹。
这人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却将本地的情形摸得这样熟悉,就知是个心思缜密的。
“李家哥哥有很多?你夸的哪一个?”
“啊?”盈若木呆了一下,“那我可以叫你光裕哥哥吗?”
李光裕不置可否,却突然驱马加快了速度。
前方城门已经若隐若现。
盈若很快知晓了他的意图,这是要赶在出城之前将人拦下了。
玉兰城的四大城门,虽然没有重兵把守,却也是有那么几个守城兵的。
李光裕双腿一夹马腹,越过那辆马车,然后紧急勒马,横马挡在路中间,将正在飞驰的马车硬生生的逼停了。
“你们要做什么?”车夫黑着一张脸,没好气的质问。
盈若自觉是小孩子,这会儿开口也是没有威力的,便仰脸看了看李光裕的下巴。
“车里什么人?”李光裕开门见山的问,绝对的气势十足。
“关你们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车夫冷笑,“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盈若便笑道:“光裕哥哥,他这是急于脱身恼羞成怒了吗?凡是好事,无不可摊开在阳光里。只有那肮脏的才会遮遮掩掩。”
李光裕直接抱着盈若翻身下马,走近马车,喝令道:“打开车门看看!”
“凭什么?你们可有衙门的搜查令?”
李光裕冷笑一声,道:“昨夜县衙大牢逃出一凶犯,县衙悬赏,抓到者赏银百两。”
“对!”盈若忙附和,“抓坏蛋人人有责!”
“我看谁敢!”车夫目露凶光,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穷凶极恶,越发的肯定了盈若的猜测,褚巧若就在马车里。
“远着点儿!”李光裕将盈若往旁边一推,然后自己走向马车。
“光裕哥哥小心点儿!”盈若喊完,就见李光裕身子突然腾空,飞起一脚,就将那龇牙咧嘴的车夫踹到了马车下,然后自己稳稳的落地。车夫手中的刀子咣啷一声随之掉落。
若非场合不对,盈若都要为他这样的身手拍手叫好了。
李光裕欲上前,盈若忙拉住他,“再等等!”
李光裕看她一眼。
盈若眼珠滴溜溜的转,扯开嗓子喊叫,“快来人啊!有坏人啊!坏人杀人啦……”
“盈若!你怎么在这里?”
盈若寻声看去,登即面上一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家西边的邻居,名唤梁青云的。他平时干的就是守城门的差使,没想到今日正当值,还恰巧是这北城门。
“青云大叔!快!他们掳了我姐姐在马车上,赶紧救人。”
梁青云个子不是很高,头脑却是个机灵的,并没有凭着一腔孤勇就冲上去,而是招呼了另一个守城门的同伴。
两人手里都执着木棍,配合默契的靠近马车。梁青云用木棍一头猛的将车门捣开,就见一举着匕首的手伸了出来,另一人的木棍就打在了那手臂上。
梁青云趁机伸手,拽着那只胳膊,将人拖了出来。
盈若忙上前,往马车里看去。
褚巧若赫然在内,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婆子,绷着一张脸。
令盈若意外的是,褚巧若居然没有被五花大绑,嘴巴也没有堵上。莫不是那婆子手里有刀,正抵在褚巧若的后背上?不然,一个自由身,为何不跑?为何不喊叫求救?
“姐姐,你别怕!我带了人来救你!”盈若开口道。
“谁要你假好心!”褚巧若开口就没有好话,“赶紧滚开!”
第十章 门牙掉了
盈若觉得这恶声恶气有些过了,却以为褚巧若是在演戏,意在保护她,不想让她也卷进来趟这浑水。就冲那婆子发难道:“你的那俩同伴都已经被制服了。识相的,你就赶紧放了我姐姐!”
婆子突然就笑了,那笑容阴冷的如同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巧姑娘可是自愿跟我们回京城的!当大小姐自然要比窝在这小县城里有前途的多。”
“你少灌迷魂汤!”盈若回之以冷笑,“鬼才会相信你的话!我姐姐那么聪明,才不会上你的当。”
“你走开!”褚巧若变的不耐烦,“赶紧把人都放了!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巧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梁青云走了过来。
盈若扭头看去,包括那车夫在内的两人都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
李光裕目光清冷的看过来,没有说话。
“我家的事情,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褚巧若一开口就差点儿将人噎死。
盈若的小脸立马就黑了,“褚巧若,你疯了不成?青云大叔好心来救你,你不知感恩就罢了,那说的是人话吗?”
褚巧若终于动了,从马车里走出来,却没有下车,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目瞪口呆的盈若。“回去告诉谢芫,她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当她的女儿呢!从此之后,我跟她恩断义绝。她愿意过苦日子,我可不会再奉陪了。”
“你竟然是自由的!”盈若一脸的难以置信,“看来你真的是疯了!”
褚巧若冷冷的扫过来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放了我的人!我们这就赶路!”
“你狼心狗肺!”褚巧若咬唇再咬唇,走上前,一把拽住褚巧若的裙摆,“你给我下来!想走,没那么容易!就算要跟娘亲恩断义绝,也得当面说清楚。娘亲生你一场,你真狠得下心来断绝关系,那就把一身的皮肉割下来还给她。那是她跟你的!她不允许,你就别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