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巧若道:“能够入了嫡母的眼,她也是有点儿本事的。”
谢氏道:“女人的心眼在面对自己的夫婿上,都是跟针眼差不多的。眼见着自己的夫婿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在自己眼前晃,心里能痛快到哪里去?所谓的大度,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乔夏氏的生母不过是夏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乔夏氏能够养在嫡母名下,自是少不了她的周全。”
“娘亲对于这乔夏氏的底细这么熟,从前可是相识的?”盈若忧心忡忡的问。
谢氏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相识如何?不相识又如何?就凭她,还为难不着我。”
盈若点点头,“娘亲心中有数就好。乔夏氏明显就是在拿乔,等会儿只怕还要拿曾经来刺娘亲。”
谢氏的话,等于变相的承认了跟乔夏氏的相识。
想想也是,她们二人年龄相当,京城的贵女圈总共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也会低头见的。
何况谢氏头上还有个第一才女的称号。就算她没搭理过乔夏氏,乔夏氏也是可能对她羡慕嫉妒恨的。
像乔夏氏这种庶女,在自卑的成长过程中,心里多半都已经扭曲了。对于自己曾经嫉恨之人,一旦得到机会,是恨不能将其踩到泥里去的。
谢氏冷笑,“遇到这种事,直管置身事外,就当是看戏好了。”
马车进城后,很快的停住。
盈若下车后才发现,没有去到乔永方的府邸,只是到了一家酒楼门前。
乔永方笑着把人往里请,“原本已经在城里预备了酒席,褚兄却坚持就近,倒显得我招待不周了。”
褚兹九道:“这不是急着赶路嘛!不瞒乔兄说,我这假期眼看着到头了,再不抓紧时间,回去只怕圣上那边不好交代啊!他日等乔兄去了京城,咱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两人打着哈哈就谦让着走了进去。
盈若暗暗好笑,他家老爹真是大有长进。原来,不是不懂得拒绝,只是采取了迂回战术。
想想也是,乔永方携着家眷都迎接到了城外,若是马不停蹄的走了,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但要是跟着进了城,难免有被绑架之嫌。选在这家酒楼,就折中了很多。
男女分雅间而坐。
男人那边自然少不了觥筹交错,女人这边就以吃菜为主了。菜系并没有什么特色,都是从前吃过的。
偏夏氏以为谢氏母女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有什么见识,对于山珍海味肯定也多半没吃过。所以,在介绍菜的时候,优越感就表现了个十足。
盈若暗暗的好笑,知道夏氏对于他们在玉兰县的底细是打听过了的,但显然不知道,他们家也是开酒楼的。而且,裕盈酒楼的厨子显然比这里的水平要高的多。
再就是吃饭的礼仪,作为曾经京城第一才女的谢氏,优雅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而褚巧若和她皆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褚巧若上一辈子后期就算被圈养,那也是有教导嬷嬷伺候着的,不然怎么卖个好价钱?至于她,跟随大长公主这四年,学的可是正宗的宫廷礼仪。
因此,母女三人优美的吃相是直接将夏氏母女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待到吃完饭上了茶水,食不言就可以被摒弃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夏氏最先开了口,“褚夫人这吃饭的姿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二十年前,京城李家可是出了个大才女的。只是后来莫名其妙得急病死了。不知道褚夫人可曾听说过?”
谢氏执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听说过啊!因为文安侯府崔家跟我们家有些嫌隙,我家老爷就打听了一下文安侯府的底细。这一打听不要紧,还真听到了骇人听闻的事。也不知道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哦,对了!乔夫人的外家好像就是文安侯府吧?”
谢氏这弯拐的有些大,夏氏一时间就坠入云里雾里,但有个文安侯府的外家,毕竟是光荣的事。她也就麻溜的认了下来。却又自作聪明揣摩的问:“褚夫人连李家大小姐爱慕文安侯世子的事情都知晓吗?当年李家大小姐为了文安侯世子,也就是我表哥,那可谓是如痴如狂。最后居然因为我表哥娶了别人而相思成疾。唉!真是没法说啊!”
第三百零五章 夏氏的道行
谢氏一脸的震惊,“居然有这种事?我听到却是文安侯世子在李大小姐死后去刨了她的坟,还要把李大小姐的棺材移到崔家的祖坟里。乔夫人,你也算是崔家的亲戚,可知道这件事?”
夏氏的一张胖脸上,就开起了染坊。
盈若鄙夷道:“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居然干出刨人坟墓的事来。若说这是有天大的仇吧,文安侯世子跟一个已经死了的小女人计较,简直是太没度量了。可他居然要把人葬进自家祖坟,我觉着这分明是有情啊!相思成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敢问乔夫人,你那位表嫂,也就是文安侯世子夫人,知晓此事后,心中就没点儿什么想法吗?”
夏氏稳了稳神色,“褚二姑娘才多大?这般将‘情’啊、‘相思’啊的挂在嘴边,真的好吗?”
谢氏笑笑,“乔夫人可能不知道,我这小女儿已经定亲了,还是大长公主做的媒人呢。既是已经有了未婚夫婿,懂得相思也不为过。”
夏氏一噎,“大长公主做媒?”
谢氏道:“是啊!大长公主将这丫头带在身边教养了四年,我这也是刚把人接回来。”
夏氏整个人就不好了,脸上虚假的笑容都僵了。
盈若故作天真的跟谢氏道,“娘亲,等到了京城,见了李家的姑娘,我倒是要问问,这刨坟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胡闹!”谢氏呵斥,“这种事能挂在嘴边吗?陈年旧事还要翻出来,这是要给谁难堪?殿下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我看是这些年把你给宠坏了。”
盈若忙把脸挂在了胸前,造成的印象就是低头悔过。殊不知她心里已经乐翻了。连敲代打,含沙射影,她家娘亲的道行还真是非一般的高。果然不辍当年第一才女的名头!
话题就这么聊死了,夏氏也不是个多聪明的,所以,完全不具备起死回生的能力。
雅间内就陷入了尴尬之中。
谢氏看向褚巧若,道:“盈盈午睡时间到了,这都快睡着了,你先带她去车上吧。”
褚巧若就起身,拉了盈若一把,然后冲着夏氏行了礼,又跟乔家姐妹打了招呼,便往外走去。
出了雅间,盈若脚步声加重,并故意跟褚巧若大声说话。后果就是,她们姐妹俩还没等着爬到马车上,褚兹九那边已经出来了。
盈若就冲着褚巧若扬了扬眉毛。
褚巧若笑着骂了句“鬼精灵”。
一番告别,褚家的马车继续赶路。
盈若上了马车,就窝在谢氏怀里睡着了。
谢氏和褚兹九正在小声交谈。
“她还真睡着了。”褚兹九笑道,“真是个心大的。”
谢氏轻抚着小女儿的背,“一路上都这样,只要上了马车,基本上就是醒着的少睡着的多。想来这几年陪着大长公主东奔西跑的,没少遭罪。”
褚兹九道:“这也算是随遇而安了。如此甚好!我看巧若似是瘦了,可是路上不适应?”
谢氏叹了口气,“两相对比,才觉出盈若的省心来。老大那里,身子娇贵着呢!我已经尽量将盈若拢在这马车上,不去打搅她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再加上心思重,可不就瘦了嘛。不管她,十八岁了,我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当娘了。她也是该历练一下了。这乔永方整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
“试探吧!”褚兹九肃凝了神色,“就是不知是夏家的意思,还是崔家的意思了。”
“还不都一样。”谢氏哼了一声,“我与那乔夏氏也算是自幼相识。当年我在京城风光的时候,我家祖父还是尚书,夏恒英那会儿不过是个侍郎。所以,在各种宴会上见了乔夏氏,她顶多从我这里分个眼光,至于话语,那定然是搭不上边的。那时候的我,的确是太傲气了。”
褚兹九笑,“那时候的芫娘的确有傲气的资本。”
若非经历了后来的变故,风光无限的李家大小姐是两个眼神都不会扫向他的。
所以,不厚道的想,芫娘不幸的开始,竟是他幸福的开端。
谢氏低叹,“一个人在神坛上待久了,也就被孤立了,一旦被拉下来,那是所有人都恨不能踩上一脚的。乔夏氏现在的心态很好猜,那就是想要狠狠的碾压我。只是她注定要失望了,现在的我纵使从从前的神坛上下来,却步上了另一个神坛。”
褚兹九还想着怎么劝劝她,没想到她自己就转了个大弯回来,忙趁机表明心迹,“芫娘放心,出嫁从夫,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风光无限的。”
谢氏笑笑,“你给我的风光只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将会着眼在我的儿女身上。”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怀里的小女儿。
且不说儿子将来的前途如何,单就两个女儿,就足以将她的身价太高了。
褚巧若一旦跟武定侯府定了亲,那可都是世子夫人,将来的侯夫人。
而盈若这边,就凭李光裕现在的势头,只怕将来的造化不比武定侯府差。
所以,未来的日子里,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人已然大有人在。
褚兹九心里却有些酸,“只占一半啊!”
谢氏美目流转,“另一半也是二郎的功劳。没有二郎,我可生不出这么优秀的儿女。”
褚兹九瞬间就被取悦了,刚想哈哈大笑,顾忌着熟睡的小女儿,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