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一副晕晕乎乎,脸颊泛红的模样,盯着他半晌都移不开眼,慕云殊忽然觉得,好像自己的这一副皮囊,终究也还是有它的作用。
至少能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能够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把放在柜子上,袋子里的金笔奖杯拿出来,捧到她眼前。
“送你。”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眼睛是微弯的弧度,那双眼瞳里像是铺散着柔软的光影。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愿意将他的每一份荣耀,都给她。
无论是千年前在北魏,在平漾苑里,老师第一次送给他的青金原石,还是现在,他手里的金笔,他永远都愿意捧到她的眼前。
逐星刚接过那只金笔,然后就见他的神情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眉心微蹙。
逐星回头,正见胖胖一副乖巧坐姿,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慕云殊。
见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先抱住他的腰,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他:
“云殊,我可以有猫吗?”
第53章 我来接你(捉虫)
慕云殊一眼就看出来, 那只胖猫的灵体,是《燕山图》里, 陪伴逐星的那只胖猫。
他也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够挣脱画中世界,来到这里。
这或许也是它和逐星之间的缘分。
逐星想留下它,慕云殊当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晏灵川过来时,一看到逐星脚边的那只胖猫,就“啧”了一声, “我也就一两天不在, 你们家就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了。”
胖胖趴在地毯上, 望着这个陌生人。
看他俯身向来摸它,它直接往沙发底下钻。
虽然看起来是一只胖胖的猫,但它居然也毫不费力地挤到沙发下头去了。
“……”
晏灵川讪讪地收回手。
丹青奖颁奖典礼的网络直播彻底将慕云殊推上了绿江的热搜首位,这么多年来,外界关于慕云殊的猜测一直不少。
甚至有人怀疑,这位传闻中只有二十七岁的国画大师,实则已经年逾半百。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年轻人的阅历与感悟能力, 怎么能比得过经历过时间沉淀的老画家?
直到在丹青奖颁奖那日,这位传闻中的国画大师第一次露面。
他们才不得不相信, 能够创作出《庐溪初雪图》等一系列作品的这位国画大师, 真的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
因为他年纪轻轻却已极负盛名, 也因为他过分优越的长相, 令网络上在一段时间内, 铺天盖地地都是他的新闻八卦。
不断有人深挖深挖慕云殊的家世,或是有关于他的其它资料。
只是他十多年来都未曾露面,外界媒体能够查到的东西少得可怜,却并不妨碍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慕云殊几乎不上网,也不会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只有逐星跟晏灵川偶尔网上冲浪,会吃瓜到营销号发布的关于慕云殊的许多消息。
在丹青奖之后,许多媒体打电话过来想要采访慕云殊,却都被谢晋推掉了。
即便是慕云殊现在并不排斥接触外界,那也并不代表他就愿意接受这些媒体的采访。
谢晋很清楚他的脾气。
万霖计划多年,终于得偿心愿,跟平城大学联合,在平城大学开设了书画学院,学院内设置了几个专业,有教育专业,学生将来可进入各大机构成为教授书法或绘画的教师。
也有历史书画研究专业,学生以后可进入专门的研究所从事研究古代书画艺术工作。
更有专门深入学习书画技法,培养学生成为书画界艺术人才的专业。
书画学院的专业不多,却都是为了更好地将这传承已久的国之精粹更好地发扬延续下去,这是万霖多年的夙愿。
书画学院正式落成的那天,慕云殊受邀去了平城大学,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万霖在台上致辞,看着那位老先生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熠熠神采。
慕云殊知道,万霖永远将年轻的后辈们,看作是书画的未来。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天万霖接受采访时,有记者大着胆子将话筒递到慕云殊这里来,“慕先生,您年纪轻轻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就,许多爱好国画的年轻人都将您当做了榜样,您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慕云殊不会回答。
因为他站在万霖的身旁,一直是垂着眼帘,漫不经心的疏淡模样。
或许是他身上承载着的光环,再加上他这样一副冷淡隽秀的容颜,所以令很多人都不敢轻易接近,便是连看他,目光都有些小心翼翼。
记者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话筒,却忽然听见他清泠的嗓音传来:
“正如万老师所说,不论是国画,还是书法,未来都不在我,而在他们身上。”
这或许是这位年轻的国画大师第一次这样真切地面对镜头。
所有人都不由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镜头,语气仍然平静疏淡,却是很认真地说,“因为年轻,所以你们的选择会有很多。”
“如果你们愿意选择这条路,我希望你们是因为真的喜欢。”
年轻的热忱,总像是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只有真的喜欢,才能凭借着年轻的冲动,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说完,他就对着万霖微微颔首,低声说了两句话,就率先走出了礼堂。
在慕云殊走下阶梯的时候,站在对面绿荫下的一抹纤柔的身影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今天的云勾月,特地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米白色长裙,搭了一双浅色系的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一张面庞清丽动人。
偶尔路过的学生,都曾将目光片刻停留在她的身上。
“慕老师。”见慕云殊目不斜视地走下阶梯,云勾月立刻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慕云殊抬眼,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慕老师你好,”
云勾月鲜少像现在这样紧张,她刚说了半句,就不自禁地伸手将耳畔的浅发往后一绕,然后才说,“我是云勾月,我学习国画已经七年了……”
“我,很喜欢慕老师的《燕山图》。”
云勾月说话时,连呼吸都不自禁地放缓了一些,她的手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包。
慕云殊对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些印象。
在丹青奖的颁奖典礼上,他看过大屏幕上出现过的,那几个新秀奖获得者的名字,及其获奖画作。
那时,“云勾月”这个名字旁,是一幅有关春日繁花的画作。
“《春日宴》?”慕云殊问。
云勾月或许是没有料想到,慕云殊竟会记得她的作品,她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微微弯起,那双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惊喜。
“谢谢慕老师。”
云勾月仿佛从未如此激动过,她平常性子冷清,人又有着一股子傲气,几乎没有在什么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情态,“我早年看了你的画作,就一直以你为榜样……”
她稍稍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像你一样,成为更好的国画画家。”
云勾月是天才型画家吗?或许是的,但从小要强的她,为了对国画的这份热爱,也同样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她对于国画意韵的感悟力或许在许多人之上,而她也同样比许多人要更加努力。
她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尤其是在多年前,第一次看见慕云殊的那幅《卞州四时图》时,她就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再后来,她喜欢上了他的那幅《燕山图》,并且复刻了一幅,无论她在哪儿,她都会带着那幅画,把它放进自己的画室里珍藏。
年少的她时常会想,这位年轻且神秘的国画大师,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或许是好奇的时间太久,令她的这份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尤其是在那夜,她瞧见那张模糊的侧影照片时,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夜都始终不能平静。
后来在丹青奖的颁奖典礼,她终于见到了他。
云勾月从来没有想过,这位国画大师,竟还有着这样一副令人惊艳的皮囊。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在到后来在京都工作的这些年,她几乎从未对任何男人动过心,或许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清傲的,也或许,是她原本就在期待着什么。
那天她就坐在台下,看着他在台上发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失神。
或许年少的那份仰慕,在那一刻就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你很有潜力。”
慕云殊只说了这一句。
或许是因为对国画的热爱,所以他也同样欣赏所有热爱国画的年轻后辈们,而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也的确是当下新一辈的翘楚。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慕云殊拿出手机,一见屏幕上的“逐星”,就对她稍稍颔首,只道,“我还有事。”
云勾月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见他已经绕过她,匆匆往前面走去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