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回来。
灵画派,也依旧是一片太平。
临睡前,汪染将自己的打算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便也没有再等,而是睡了过去。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谢清河还未回来,汪染却收到了一枚传信符。
那传信符是她的师父白灵境发来的。
因传信符制作中用了汪染的一滴精血,所以可以无视禁制定位汪染,同时,还能避免被人拦截。
这是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时候,才会用的传信符。
当初汪染被宣玺抓回魔宗,白灵境都没有用这符,如今发来,可见那里写的事情非同小可。
汪染神情中也带了几分慎重,打开那传信符,仔细的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几遍之后,脸色也更加凝重。
她眉毛紧皱,将那传信符收起,坐在床边静静的思考了会儿,这才起了身,出了门。
那传信符中的事情不可轻看,且和汪染的关系也不小,现在的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本来谢清河的死路,汪染已经铺好,可事到如今,她只能先缓一缓了。
汪染出了门,直接去找了点墨,问他谢清河的去处。
点墨自是一番话滴水不露的给汪染挡了回来,让她什么多余的信息都得不到。
汪染也不以为意,毕竟她来的目的,并不是刺探消息。
她露了笑:“既然他不在,那也无妨。还请你帮我转告他,我有事情想跟他谈谈,今晚酉时,我等他来。”
点墨自是称是。
汪染道了谢,便回到了房间内。
她写了三封传信符,分别下了不同的禁制,便将它们放了出去。
之后,汪染活动了下筋骨,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为今晚与谢清河的见面开始准备起来。
当天晚上,直至戌时,谢清河才出现。
他一进汪染的小院子,便见满园灯火,衬托的院中海棠更为娇艳。
酒香菜香引人食欲,汪染正站在那小桌子前,冲着他笑着。
“你来了,”她声音轻轻,透着友善和顺从:“为了招待你,这可是我亲自下厨,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清河眼神微闪,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桌上的饭菜上,菜色很是清淡,倒也和他的口味。
就连那酒,也是谢清河喜欢的莲子酒。
只是曾经因为蛊毒病弱,谢清河很少喝,他未曾想到,汪染竟然注意到了他的喜好。
谢清河站着没动,他重新抬头,看向汪染:“你找我,就是为了叫我吃饭的吗?”
汪染的眼睛笑的完成了月牙:“当然。”
“我很忙。”
“这是正事,”汪染走上前,来到谢清河的身前,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他的面前:“我知道,龙掌座的事情,是你帮我拦下来的。”
“虽说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情,复杂纠~缠。可两件事情不可混为一谈,你帮了我大忙,我自然是要跟你道谢。”汪染继续说道:“我想了,你什么都有,我能给的不多,如今,便也只能亲自备下这一桌吃食,希望你能喜欢。”
谢清河的目光落在汪染的脸上,他并没有接那酒杯,银色眸子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若是你找我,只为这件事,那便没有必要。”
他虽这样说,可脚下却没有动,并没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汪染仍旧是笑,她举着那酒杯:“仅这一晚,我们不是敌人。”
她弯了眉眼:“我做的菜,可是很好吃的。”
“这酒,也是我亲手酿的,封存了许久,今日特意拿出来的。”
“我的手都要举酸了,你还不肯喝吗?”
谢清河眉目微敛,视线落在了那举起的酒杯上。
由上及下的这样看着汪染,显的她的脸很小,透着顺从和柔顺,格外的惹人怜爱。
她的眼睛似乎泛了水一般,柔的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谢清河抬了手,接过了那酒杯,与汪染另一只手上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便将那酒饮了下去。
汪染一直笑着,她伸手,拉住了谢清河的衣袖,将他拉到了那桌前,让他坐下,将筷子递到了谢清河的手中:“来,尝尝我的手艺。”
似是开了头,之后的便也不会再如最开始那般抗拒,谢清河夹了一片莲藕,尝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他抬眼便见汪染一双眼睛晶亮,似乎含着期待,避开了她的目光,半响,才开了口:“很好吃。”
汪染露了笑:“你喜欢就好。”
她的声音甜甜的,带着某种清透的诱~惑,不知怎么的,谢清河又想起了那晚的那个吻。
那个吻的味道,似乎也是甜的。
汪染又给谢清河满了酒:“你之前不能喝,都是忍着的吧。今夜在此,你不需要再掩饰和忍耐,放松一下,没关系的。”
谢清河的手轻轻的颤了下,他拿起了那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谢清河的眼神便有了些迷蒙之色,冲散了以往那眼中化不净的冰山感,他看向汪染,问道:“染儿,你想见我的舅舅吗?”
汪染心中一跳,面上却任何笑着:“你若想我见,我便去拜访。”
“呵,”谢清河轻轻笑道:“你又在说假话。”
“我没有。”
“罢了,”谢清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其实见与不见,也没有什么分别。”
汪染给他满上,问道:“悬棋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不知是否因为喝了酒,谢清河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竟透着几分怀念的味道:“我因为蛊毒,每日都恨不得死了,可我在家中寻思,却是不允许的。是舅舅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
“舅舅给了我选择,他让我选择是死还是生,我选了生,便随了母姓,跟着舅舅来到了灵画派,做了他的弟子。”谢清河又喝了一杯酒:“他待我很好,这些年来,为了给我解毒,费了不少心力。”
汪染继续倒酒:“我听说,悬棋上人一直在闭关,已经不怎么在修真界走动了。”
闻言,谢清河又喝一杯,他手中把~玩着酒杯,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将酒杯推到汪染的面前,示意她帮忙倒酒,却不再谈悬棋上人的事情了。
汪染没再追问,但心里,对那悬棋上人的下落,也有了几分猜测。
谢清河见汪染倒了酒,拿过那酒壶,亲手给汪染的酒杯也满上:“你陪我喝一杯。”
汪染便与他碰了杯。
喝下了那酒,谢清河忽然开了口:“汪染,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落寞,像是感知到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泛着某种不安感。
☆、第 144 章
第144章
汪染否定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答应了你, 便不会走的。”
谢清河轻轻的笑了, 他这一笑, 没了往日里隔人千里的冰山感,反倒有几分通透和亲切, 如若亲厚的君子一般。
“染儿,”他的声音喃喃,连带着眼神也带了柔意:“我不傻。”
“能杀了宣玺的人,不是笨的,”谢清河看着汪染,慢慢的说道:“我知道,那日在东方家,你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我威胁住的人。”
汪染放下手中酒杯, 抬眼看向谢清河:“清河,你醉了。”
谢清河又饮了一杯酒:“我只是觉得,我这一生中, 难得的有这么一个想要的人。我想要你跟我回灵画派陪我, 所以, 哪怕你只是装作被我威胁, 只要你能过来,那边足够了。”
汪染眸中浅淡,声音也淡淡:“可这世上的事情, 唯有勉强二字最不可得。”
谢清河闭了闭眼,又饮下一杯:“你说的对。”
“可那又怎么样呢?”谢清河眼底泛着红:“我不勉强别人,我就要勉强自己。既然这样, 染儿,还是你担待些吧。”
汪染闭了嘴,她伸出筷子,给谢清河夹了一片青菜。
谢清河仍是倒酒饮酒,他对那莲子酒的味道极其迷恋,竟半口饭菜也不想沾。
他看着汪染,笑了笑:“染儿,你那个小师弟,霍诚,就是东方家的那个蒙面人吧。”
汪染面上一派镇定:“你为何会这般想?”
“我看着这个人,就觉得心里讨厌。”谢清河露出迷惑之色:“好像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一样。”
“而他用的剑,虽然是普通的玄剑,可剑路看上去,却像是上元的。”
“其实,”谢清河看了汪染一眼:“我看宣玺和东方木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当时要不是那蒙面人拦着,我已经打算直接击杀东方木了。”
“只不过,看到东方家里那乱成一团的关系,我觉得,如果能让你主动死心,也是好的。”
汪染静静的看着谢清河:“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清河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汪染嘴角挑笑,眼眸印着星光,璀璨至极,她给两人斟了酒,跟谢清河碰杯,而后一饮而尽:“你说的是。”
她想起刚刚谢清河说的那股恶感,联想起羿伊尘想让自己杀死谢清河的目的,开口问道:“清河,你可认识一个叫羿伊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