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是什么意思。”陆亮疑惑。
“就是,就是---姐姐才吃过饭,要消消食儿。”陆离不能被个小孩子给问住了,认真的胡扯。
陆亮“哦”了一声,自以为懂了,“姐姐身体弱,积食便不好了。姐你等着,我去叫那个坏女人。”
陆亮咚咚咚的跑出去大声传话,“进来吧,我姐要消食儿。”
盛容摸不着头脑,“这是何意?”
盛容的婢女新荷卖弄聪明,“这小孩儿是说,他姐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儿?”
“原来如此。”盛容了然。
但盛容扶着婢女的手进了院子,却并没有看到陆离。
陆离和沈氏都在屋里。
新荷替盛容抱不平,“大小姐到底是她曾经的主人。主人到了,她竟敢不出来迎接?”
“快别这么说。”盛容柔声阻止,“今非昔比了。”
“人家现在是乡君了,正三品。”另一婢女未舒语气酸溜溜的,简直能闻出山西老陈醋的气息了。
“可是,当初她和咱们一样,是盛府的婢女。”新荷满心不服气。
新荷这句话说得很大声,而且是故意冲着厅门说的。
厅内没什么声音。
新荷大为得意。
她说的是实话,陆离就算生气,又能奈她何?
新荷殷勤的打着帘子,“大小姐请。”
盛容由新荷和未舒扶着进入厅中。
一条长凳横在眼前,长凳上站着一个孩童,正是方才出来传话的陆亮。
新荷吃了一惊,呆在那里。
“啪”的一声,陆亮伸出手,响亮的抽了新荷一记耳光。
新荷快被打懵了,羞愤交加,“你这孩童,怎敢随便打人?”
陆亮站得高,格外神气,“你这婢子,小爷看你不顺眼,就要打你!”挥起胳膊,又是一记耳光。
新荷想要还手,却见陆离手里拿着鞭子,笑吟吟的盯着她,不由的心中一寒,手悄悄缩了回去。
“好了阿亮,下来吧。”陆离笑道。
乐芹忙抱下陆亮,奶娘把长凳搬开了。
“盛大小姐,你这婢女嘴不好,我弟弟古道热肠,替你管教一下。”陆离笑容亲切,“你不用谢他,这是他应该做的。”
“也不用夸我。”陆亮昂起小胸脯,“姐姐说了,我年纪还小,谦虚一点比较好。”
新荷气得狠了,平时极为讲究仪表仪态的人,竟然不停打嗝。
未舒虽然没挨打,却和新荷一样生气。
古道热肠?谢他、夸他?脸皮厚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大小姐,您快教训陆氏姐弟。”未舒小声的煽风点火。
盛容犹犹豫豫,“算了。咱们是客人,不好对主人无礼。”
未舒气得干瞪眼。
陆离嫣然。
盛夫人也算有心了,特地把盛家嘴巴最毒最爱挑事的两个婢女派给了盛容,可那又怎样?
新荷嘴不好,陆亮直接上手抽,看谁吃亏。
“盛大小姐,请坐。”陆离满面春风。
新荷和未舒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扶着盛容落了座。
盛容半点替新荷出头的意思也没有,一脸的温柔喜悦,“阿离,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开心极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方才不见我?现在你想通了吧?”
“你想多了。”陆离笑道:“方才我没睡醒,现在睡醒了,如此而已。”
盛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离直接了当,“我才搬回家,要打理的事情多,很忙。盛大小姐,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盛容有些难过,有些伤心,“阿离,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温柔又细心,待我好极了----”
未舒拿帕子掩了半张脸,想要哭诉什么,却见陆亮搬着长凳往她身边挪,一个激灵,停下了。
若是盛夫人在,她才不怕陆亮这个半大孩子。但盛容性子太好,看样子不会为了她和新荷跟陆离翻脸,她还是不吃这个眼前亏吧。
陆离冷眼旁观。
新荷被打怕了,未舒被吓得不敢出声了。陆离倒要看看,盛容这朵纯洁善良的小白花,接下来要怎么做。
“喂,你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好像我姐欺负了你一样。”陆亮叫,“你有话快说!”
“大家都很忙的。”乐芹在旁说风凉话。
盛容脸一红,含混的道:“阿离,你一时气愤离开小寒庄,六殿下不怪你。六殿下说,只要你回去,既往不咎……”
陆离听不下去了,蓦然打断盛容,“潭王府的人死绝了么?”
“什么?”盛容一脸懵懂。
陆离冷笑,“潭王府的人死绝了,才会让你来传这个话吧。”
截止到目前为止,盛容还没和潭王高祯结婚。不仅没结婚,连定婚也还没有。
潭王和盛家在谈婚论嫁,但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既然如此,盛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来传这个话。
“你,你,你敢对六皇子无礼?”新荷大概是挨打没挨够,还敢壮着胆子出头。
陆离悠悠道:“他是六皇子,又不是天王老子,我就是骂他了,你不服气?”
陆离目光不善,新荷下意识的往后缩,“没,没有------”
盛容流下两行清泪,“阿离你不要这样,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和你一起嫁给他----”
“你爹娘肯让你做妾?”陆离奇道。
盛容怔了怔,“阿离你这是何意?”
“你不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嫁么?”陆离质问:“你口口声声和我要好,一定不会委屈我的,对不对?所以,你是甘愿伏低作小了?”
盛容呆住了。
新荷和未舒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起发急,“我家大小姐是世家贵女,尚书府的千金,怎么可能作小?”
“我陆姐姐是朝廷诰封的晋昌郡秀容县欣豫乡君,难道她可以屈居人下?”乐芹喝道。
新荷和未舒真的急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总而言之,我家大小姐尊贵着呢。”
“我姐姐最尊贵!”陆亮格外大声。
“所以,盛大小姐你是什么意思?”陆离追问。
盛容好像才从惊吓中醒来,“阿离,咱俩这般要好,做大做小,何必在意。”
盛容语气轻柔,不无歉意。
陆离被气笑了。
小白花的脑回路,正常人真是理解不了。
渣男的脑回路,也很奇葩。
潭王高祯和这位盛大小姐,还真是很相配。
原书中,盛容如愿成为潭王妃,她倒是不嫉妒,多次劝潭王高祯真正的纳女主为妾,劝高祯和女主同房。高祯抗拒对女主的感情,一直不肯答应。
原书中盛容有这样的表示,虽然是一厢情愿,但还可以认为是没有恶意的。但现在盛容还这么说,纯属有病。
陆离父亲虽然还在狱中,但陆离的身份已经是乡君了。陆离要有多不自爱,才会放着乡君不做,死乞白赖,宁愿作小也要嫁给高祯?
陆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为父母家人着想,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阿离,你对六殿下的感情,我是知道的。”盛容一幅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咱们身为女子,若能嫁给心上人,此生足矣,夫复何求?阿离你放心,我不嫉妒,真的一点也不嫉妒。”
“你,我,还有六殿下,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盛容脸上现出梦幻般的神情。
她所描绘的愿景,在她看来是最美的。
陆离叹为观止。
盛容这朵小白花,很会自我陶醉、自我感动啊。
原书里的情节,女主父亲兄长被盛兴昌害死,盛容声泪俱下的指责盛兴昌,深明大义,正气凛然。但当潭王要问责的时候,盛容就捧着大肚子为她亲爹求情了,求潭王看在没出世的孩子份上,饶了盛兴昌。
虽然为盛兴昌求情,但小白花人设不能崩。盛容哭着说,等生下孩子,她便会自尽,替她的父亲赎罪。
孩子真的生下来了,盛容舍不得孩子,哭得泪人一般。潭王舍不得她死,命令她必须活下去。
为了盛容,潭王包庇盛兴昌,隐瞒了盛兴昌的罪行。
也就是说,潭王因为他善良的妻子和无辜的孩子,包庇了他残忍的、触犯国法的岳父。
潭王徇私了,但潭王觉得他很高尚。亲亲相隐嘛。
潭王和盛容,天生一对。
“真想帮我?”陆离兴致勃勃的问道。
“真的,自然是真的。”盛容频频点头。
陆离逼近盛容,目光如电,“那么,把你父亲在湖广所犯罪行的罪证交给我!”
盛容含泪摇头,“不要,阿离不要----”
陆离眼神一冷,干脆的道:“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空口白牙说什么和我要好、为我打算之类的鬼话。骗人骗己,有何意义?”
“大小姐,咱们快走吧,这个人疯了----”新荷和未舒吓得面无人色,哭泣哀求。
盛容幽怨的、柔弱的看着陆离,晕了过去。
新荷和未舒扶着盛容,惊慌失措的逃了。
陆离很有礼貌的送到大门前。
盛容一直软绵绵的倒在新荷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