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着嘴,嘴里呜哇哇的说着什么。
然而口水混着血水,根本无人听得清。
徐芳园见此状况,不由微微挑眉。
她饶有兴味的看了眼堂上眼神轻蔑的李知府,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这李知府倒是真会找机会下手。
藐视公堂?
吕非恒起初踢打吴铁兰肚子的时候,便已经没将公堂放在眼里了。
现在才说,怕是有些晚了吧。
眼下李知府的反应与其说是主持公道,倒不如说是气急败坏。
吕非恒方才说当初?
徐芳园挑眉。
莫不是李知府和吕非恒做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聂远山淡淡道:
“李大人,怎么还没审,倒是先用起刑来了?”
“回禀大人,实在是吕非恒过于无礼。”李知府诚惶诚恐的看向聂远山:“不过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
聂远山皱了皱眉。
然而,他终是没说什么。
聂远山摆了摆手,浅笑:“这是李大人的地方,不必管我。”
李知府连忙应是。
吕非恒已然无法言语,之后的审话,只能靠着摇头和点头来回应。
如此,整个过程倒是出乎寻常的快。
不过半个时辰,吕非恒已被判处斩立决。
瞧着此事已有结论,徐芳园瞧见天色已完全暗了,便不想多呆。
待得退堂,她朝着李知府说了吕星儿大概会被拐到何处后,告辞离开。
李知府正卑微的对聂远山说着话,根本没有功夫搭理她。
他随便挥了挥手,示意徐芳园随意,然后弓着身子,想要继续先前的话头:“大人……”
却不曾想,聂远山完全不理他。
聂远山看着徐芳园:“你要走了?”
徐芳园点头:“我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家里人?”聂远山眉头微蹙:“你不是只定了亲么?”
徐芳园一愣。
她听到了啥?
李知府原本被聂远山无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此番听言,猛然发觉自己似乎有找到了话头,便主动替徐芳园解释起来:
“徐大夫说的该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聂远山顿时豁然。
他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如此,不过……”
聂远山抬头看了眼天色: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家回去该是不安全。
要不,我让人回你家给你家人报个平安,明儿我再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不必了。”徐芳园摇头:“我挺安全的。”
聂远山:“……”
“聂大人也是一片好心,徐大夫你不如……”
“我答应了小奕?,让她在书院等我。”徐芳园轻声打断李知府,她浅笑:
“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失约。”
李知府听言,很是想要掰开徐芳园的脑袋看看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那苏奕?不过是商贾之女,比得上堂堂聂大人么。
就在李知府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再劝一劝徐芳园的时候,聂远山浅笑道:
“徐姑娘真乃重信之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姑娘了。
只是这夜黑风高的,姑娘一个人回去总归是不安全,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徐芳园本还是想要拒绝。
可她刚要开口,却是瞧见李知府朝着自己疯狂眨眼睛。
于是,她只能勉强答应。
“既然如此,那下官这便去安排。”李知府忙道。
说完,不等聂远山和徐芳园反应,噔噔离开。
聂远山:“……”
徐芳园:“……”
“那什么,要不我们去外头等吧。”聂远山想了想,问道。
徐芳园点头。
两人走出大堂时,李知府已经备好了马。
见着马儿,聂远山皱了皱眉。
李知府忙小声道:“大人,徐大夫住在龙潭镇上,路上多有崎岖,马车白日行驶倒也无碍,这夜晚行路却是有诸多不方便。”
聂远山听言,眉头终算是有所舒展。
他看向徐芳园,浅笑:“如此……”
话到一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批黑马飞驰而来。
李知府大喊:“来人,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聂远山也是被那飞驰而来的马儿骇了一跳,但很奇怪。
瞧着那马儿直直的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瞬间,聂远山竟是下意识的往前,用身子挡住了徐芳园。
徐芳园:“……”
她很是默了一会子,才有些尴尬的开口:“两位大人受惊了,马儿上的人是我的父亲。”
“徐姑娘的父亲?”聂远山怔住。
李知府也是满脸错愕。
不是说这姑娘的父亲是乡下汉子么,怎么骑马的模样比自己府衙里头的那些个衙役还要像模像样?
见着徐芳园,徐千林甚至都来不及勒马停下,便直接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纵然骑术了得,但到底是多年未曾骑马,如今又没了前掌。
刚落地的瞬间,徐千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徐芳园见状,忙上前扶住。
“闺女儿,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见着徐芳园,徐千林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一把将徐芳园握住徐芳园的手,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徐芳园本有许多困惑,可当她感觉到徐千林的颤栗后,浑身一怔,什么问题都没了。
过了许久,徐千林方才将徐芳园的手放开。
徐芳园朝着他浅浅笑:“阿爹,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千林喃喃。
他看着徐芳园,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徐芳园见不得徐千林这般模样,她故作轻松的张嘴:“阿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817章 不自在
“阿姐!”徐千林还未回答,稚嫩的童声从远处传来。
徐芳园寻声看去。
只见得良田亦如徐千林方才那般急吼吼地骑马而来。
和徐千林一样,也是未等马儿停下,徐良田完全不管身后的仓夕,急不可耐的从马背上跃下。
不过,因着他近来功夫精进的缘故,徐良田丝毫没有踉跄。
他刚落地,便朝着徐芳园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与徐千林含蓄的表达不同,一抱着徐芳园,徐良田便嗷嗷大哭。
“阿姐,你担心死我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还好你没事,呜……”
“阿姐,你都不知道你没回来,我和阿爹有多担心,我们以为你……”
徐良田越说越伤心,话到最后,只剩了嚎啕的大哭。
徐千林见状,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不曾想,徐良田干脆抱着徐千林一道哭了起来。
仓夕慢慢翻身下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是,当仓夕的目光落到聂远山身上时,神情顿时一变。
……
眼前的变故让聂远山始料不及。
起初听闻那汉子是徐芳园的父亲之时,他是想要上前解释一番的。
但还未来得及解释,徐良田便蹿了出来。
看着眼前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场景,聂远山心有些不自在。
分明是感人至极的亲人相聚,却让聂远山莫名觉得胸闷。
看着那一老一小将徐芳园抱着的模样,聂远山觉得胸口好似有一块大石头般狠狠压着。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看到眼前的景象。
李知府最会察言观色,瞧着聂远山脸色不好。
他忙咳嗽两声。
徐芳园听着李知府的咳嗽,轻轻地拍了拍徐良田的肩膀,失笑:
“还有外人在呢。”
徐良田恋恋不舍的将自家阿爹和阿姐放开。
他看了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的聂远山,旋即转头看向徐芳园。
他的眼睑还挂着泪:“阿姐,我和阿爹都快担心死你了。”
说着话,徐良田拽了拽徐千林的手,委屈巴巴的对徐芳园讲:“阿姐,你都不知道……”
话到一半,徐良田忽然察觉到徐千林有几分走神。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阿爹?”
徐千林回过神来,他勉强笑了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伸手抚了抚徐芳园的头发,柔声道:
“你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人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李知府上前,浅笑:“说来今日之事多亏了徐大夫。”
徐千林看向他。
李知府被徐千林灼人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顿。
很是愣了一会子,他才复又笑着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李知府尽量将过程说得云淡风轻。
却不曾想,话音刚落,徐家父子脸色却是大变。
徐千林和徐良田紧张兮兮的看着徐芳园:
“毒针?”
仓夕闻言也上前:“什么毒?”
见着他们这般紧张,徐芳园不由失笑:
“你们别这么担心,只是迷药罢了。”
“那没大碍吧?”徐良田问道。
徐芳园点头:“没有,醒了便没事了。”
徐良田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千林和仓夕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咳咳。”徐芳园有几分心乱,下意识的岔开话头:
“对了,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仓夕哥说的。”徐良田道。
“仓夕?”徐芳园狐疑。
徐良田点头:“仓夕哥说你在东南方向,所以我们便一路追过来了。”
仓夕还是先前的那副淡然面孔。
他清浅道:“说了没有大事,不必担心的。”
“都到衙门了,还不是大事!”徐良田撇了撇嘴,显然是不认同仓夕的话。
……
本就觉得不自在的聂远山在看到仓夕的瞬间,心中那股子莫名的烦躁到达了顶峰。
他面色微变。
李知府会错了意,连忙笑道:“这位难道就是徐大夫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