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如果昭夏顺利联姻,他就完了。
秦盈盈微微一笑,“几日后两国就会正式商议和亲之事,希望梁国相早做决断。”
梁逋道:“就算我可以拖上一时,你能保证你们的太皇太后和中宫太后愿意毁约?”
“这就是我的事了。”秦盈盈站起身,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就这么说定了,届时大殿议亲,还请梁国相努把力。”
梁逋变脸,“我还没答应呢!”
“要努力哦!”秦盈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对了,刚刚你说错了,汴京的‘夷门’不是这个门,梁国相回去还是多读点书吧!”
说完便背着手,晃晃悠悠下了楼。
梁逋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勾起一个奇怪的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刚才帅不帅?就说帅不帅?”
马车上,秦盈盈兴奋地扭来扭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渣渣。
崔嬷嬷嫌弃地坐远了些,就不能对这个乡野丫头抱什么希望!
宝儿则是嘿嘿傻笑,无条件赞美秦盈盈,
高世则抱着剑,闲适地倚在车门上,看着高远的青天,嘴角含笑。
回到宫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为了不让赵轩发现她私自出宫,秦盈盈正门都没敢走,打算翻墙进去。
然而,脑袋刚伸过墙头,就看到赵轩正背着手站在葡萄架下,一张脸黑得呀,搁到砚台里磨一磨就能写字了。
秦盈盈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好巧呀!”
赵轩哼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
秦盈盈苦着脸,出宫见别的男人被儿子抓包什么的,简直酸爽。
“那个,你听我解释哈,我就是太闷了,想出去转转,其实什么事也没干,什么人也没遇到。”秦盈盈眨眨眼,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赵轩嗤笑:“我问你见什么人、做什么事了吗?”
嘎?
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吗?
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看看秦盈盈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心一虚,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
赵轩脸色一变,“下去。”
“哦。”秦盈盈鼓起脸,努力翻墙。
赵轩心里越担心,嘴上却严厉:“我让你下去。”
“我这不正要下去嘛!”秦盈盈委屈。
赵轩:……
他是怕她摔下来,所以想让她退回去,而不是翻墙。
“笨死了。”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身体却无比诚实地攀到墙上,把秦盈盈抱了下来,动作要多小心有多小心。
秦盈盈攀着他的手臂,满眼都是小星星,“我儿子真帅!”
赵轩被她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语气不由变软:“你不必如此,和亲之事并非死局,大不了就是一战。”
“能不打仗就别打呗!”战争都是残酷的,可不像说起来那么荡气回肠。
秦盈盈碰了碰赵轩的手臂,弱弱地问:“我擅自去找梁逋,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赵轩很快道:“没有,我只是……”只是怕你受委屈。
秦盈盈眨眨眼,“只是什么?”
“没什么。”
“说嘛!”
“饿了,传膳吧。”
“好嘞!”
满怀慈母心的秦盈盈立马忘掉了刚才的问题。
***
赵轩不得不承认,梁逋确实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只是,纵使他愿意站出来搅局,倘若太皇太后和向太后不松口,这件事还是办不成。
太皇太后那边就不用想了,唯一有希望站在他们这边的只有向太后。
可是,怎么说服向太后呢?
秦盈盈发起了愁。
只能说是幸运吧,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巧。
向太后宫里养着十几只猫,她最喜欢那只虎斑色的,还取了个可爱的昵称——小虎头。
小虎头平时由一个名叫吕田的小太监照顾,这个小太监和圣端宫还有一段拐着弯的渊源。
当初赵轩暗地里出宫办事,刚好撞见出宫告状的向太后。向太后跟前的吕公公机智地替赵轩遮掩了过去,赵轩还了他一个人情——把他的侄子吕田调到了隆佑宫。
当初秦盈盈在早朝时见到吕田,还因为人家长得好看羡慕了很久。
吕田虽然长得白白软软,看着像个细致人,实际性子大大咧咧,总是丢三落四,一天被吕公公揪着耳朵教训八百回。
这次也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那只虎斑猫吞下去一块银锭子。
人吞了金都有可能死,更别说猫了。
虎斑猫疼得嗷嗷直叫,向太后的心揪了起来,急吼吼地让人去找兽医。
然而,整条牛行街上所有做动物生意的都请来了,没一个敢为向太后的猫看诊。
向太后又急又气,火气难免撒到了吕田身上,非要叫人把他捆起来打死,就连吕公公求情都不管用。
一时间,隆佑宫又是人喊又是猫叫,事情闹得太大,这才让秦盈盈知道了。
秦盈盈立即想到一个人——张小娘子,就是先前帮她验药渣的那位女大夫。
宝儿说过,张小娘子师从一位从胡地来的游医,学的正是疡医。所谓“疡医”,说白了就是主攻外科手术的大夫。
秦盈盈立即让宝儿和高世则去接张小娘子入宫,自己则是去了隆佑宫看情况。
她到的时候向太后正抱着她的猫哭。
小太监吕田被押在长条凳上噼哩啪啦地打板子,屁股都打开花了,鲜红的血渗到裤子上,惨极了。
秦盈盈一看就心疼了,连忙把人救下。
向太后瞧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我宫里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
“我来是为了救它。”秦盈盈指了指她怀里的小虎头。
向太后急切地问:“你真能救它?”
“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能尽力而为。”秦盈盈耿直道,“但是,如果你连试试都不肯的话,那它一定会死。”
“不许说那个字!”向太后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秦盈盈怎么能错过?
她拿出道具小手帕,开始演戏,“太后娘娘有所不知,从前我也养过一只小猫咪,也是这样的虎斑色。从拳头大,一点点养起来,当亲儿子似的对待……”
秦盈盈从小猫咪怎么吃食怎么扑蝴蝶,一直说到怎么掉进水沟,怎么没救起来,自己怎么想它,半真半假,边说边哭,鼻涕都给哭出来了。
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向太后反倒不哭了,扭头问向姑姑:“本宫方才也像她这么丢人吗?”
向姑姑忍着笑,低声道:“娘娘体面着呢!”
向太后哼了哼,就说嘛!
向姑姑又道:“娘娘若是把眼泪擦擦,再好好听太妃娘娘说说救虎头的法子,就更体面了。”
向太后忙拿帕子擦了擦脸。
恰好,张小娘子到了。
秦盈盈立即收了声,颠颠地跑过去把张小娘子拦在门外,“有句话得提前跟你说,里面那位比我官大,而且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娘子若反悔了,我这就让宝儿把你送回去。”
张小娘子笑笑,“多谢太妃娘娘好意,具体情形顾姑姑已经在路上同妾说了。妾是医者,救人一命是救,救猫一命也是救,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秦盈盈目光一闪,郑重道:“张大夫高义。你只管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保你性命无虞。”
“妾深谢娘娘。”张小娘子深施一礼。
秦盈盈扶起她,亲自挽着她的手来到向太后跟前。
向太后原本满心希冀,一看来的是位女大夫,还这般年轻,立即不乐意了。
秦盈盈努力和她讲道理,说张小娘子虽然年轻,却已经行医十余年,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她给许多流浪猫、流浪狗做过手术,很有经验,不然秦盈盈也不敢找她。
然而,向太后就是不信。
正僵持,向姑姑站出来,说:“奴婢信太妃娘娘。就像太妃娘娘说的,若不立即动刀虎头就真保不住了,还请娘娘早些决断。”
向姑姑明面上是向太后的贴身女官,实际俩人自小相伴,情同姐妹,她说的话比谁都好使。
终于,向太后决定试试。
只是,试之前还要放下狠话:“若虎头没了,你也别想活。”
张小娘子脸色一白。
秦盈盈立即道:“那不行。你要是这个态度,我现在就带着人走。”
向姑姑连忙打圆场。
秦盈盈寸步不让,“你得用猫发誓,无论虎头能不能活下来,都不许伤张小娘子一根汗毛。”
向太后梗着脖子不肯答应。
向姑姑道:“太妃娘娘若信奴婢,奴婢便替我家主子答应下来。”
秦盈盈点点头,又道:“也不许私下报复。”
向姑姑点头。
“更不许阻挠她继续行医。”
向姑姑再点头。
“还不能使手段把她赶出京城。”
“秦三娘!你够了!”向太后发飙了。
秦盈盈吐吐舌头,见好就收。
张小娘子很快准备好手术用具,清理出一间净室,把小虎头抱了进去。
或许是善良的人身上自带气场吧,向来不喜欢接近陌生人的小虎头,在张小娘子怀里异常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