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魏纾交代完了孩子就交代赢驷,“还有你,别老是泡在公务上,天凉了记得添衣,努力...加餐饭...”
魏纾的眼前已经发黑了,拼命抓着最后一丝光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赢驷的手,“最后一点,不准...不准娶别的女人...”说完眼前彻底黑了。
其实她还想说自己并不是那个魏纾,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都要死了,就别再给他徒留希望了。
赢驷看见魏纾拉着自己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就这样悄悄地睡了,周围一片压抑的啜泣声。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明明前一天还很鲜活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纾儿!纾儿——”赢驷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摇着她,“不许睡!你起来呀——”声音里全是悲痛。
见眼前的人毫无反应,赢驷额头青筋爆出,目色赤红,彻底疯魔了,拔出了剑疯狂砍着桌子和墙壁。
周围的一众侍女都被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模样吓住了,一个个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这时沉睡的婴儿嚎哭了起来。
赢驷听到哭声,一把从产婆怀中夺出孩子,猩红的眼狠狠瞪着啼哭的孩子,就像瞪着不死不休的仇人。
“都是你...都是你...”赢驷嘴里喃喃,喜妹见状生怕他一时冲动,大喊:“王上!这是您和王后的孩子啊——”
见赢驷有一瞬间的呆愣,赶紧跑上去将孩子抱走了。
赢驷也随她去了,只是整个人头发散乱,状若癫狂,摇摇晃晃地回到了窗边,看着魏纾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抓住了她的手,眼底死寂一片。
“噗—”一口心头血控制不住,喷了出去。
“王上!”周围的人大惊,却被他如恶鬼般的眼睛瞪在原地不敢动弹。
“纾儿...”赢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脑子里像是被几百个人捶打着,心也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疼得在滴血。
直到她走了赢驷才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她,可惜一切都晚了。
沉浸在自己悲痛之中的赢驷并没有发现魏纾左手手腕微微发着烫,也没有注意到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魏纾在黑暗中走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出路,身体也冷得很,就这样一直走啊走,突然觉得全身一暖,眼前似乎也出现了点点光芒。
浑身上下像是被阳光包洒,暖洋洋一片,渐渐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终于走出了黑暗。
“水...”魏纾觉得喉咙里干渴地要命,一呼吸就刮得喉咙生疼。
赢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似乎听到纾儿的声音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思念她所以产生了幻觉,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生怕又失望一场。
“水...”见大家没动静,魏纾又拼命的憋了一句。
一旁的喜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狂喜道:“王上!醒了!王后醒了!她喊着水呢!”说完反应过来了要水,连滚带爬地到处扫寻着水在哪。
赢驷晕乎乎地理解着“醒了”的意思,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迟缓却越来越有力的跳动,脸上渐渐露出狂喜之色。
然而他刚刚才吐了血,现在又极度兴奋,一悲一喜相冲击直接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了。
这下可好了,这个还没好呢,那个又晕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想将他抬到榻上,却发现他死死地扣着魏纾的手不放,若是强用力又怕伤了魏纾。
于是只好将赢驷抬到了魏纾的身旁,又派人去将外面的太医令叫了进来。
喜妹现在也顾不得赢驷了,她护着手中的水,赶紧跑到魏纾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细心地喂给她喝。
久旱逢甘霖,魏纾拼命地汲取着杯中的水,很快一杯下肚,略有些不满足,迷迷糊糊皱起了眉,“还要...”
一旁的侍女机灵地接过杯子,又去倒了杯水,连喝三杯魏纾才没有继续喊渴。
这时太医令已经走上前来,喜妹连忙催促:“快,老大人,王后醒过来,王上又晕了过去,您快给看看。”
太医令看看这望望那个,决定还是先给魏纾看,毕竟还是这位情况比较严重。
等把完了脉,太医令一脸惊奇地看着魏纾,“奇了,先前的脉象明明就已经不行了,现在竟然好了?”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能好就是最大的喜事,“王后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有点虚,好生修养,再喝点药也就行了。”
又转向一旁的赢驷,细细把脉,凝重着脸道:“王上这是大悲大喜,冲击心脉所致,日后还需好生调养,否则恐怕与寿命有碍啊。”
魏纾刚从梦中醒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王后!”见她醒来,太医喜着脸问候。
魏纾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你刚刚说什么?王上怎么了?”
太医令连忙宽慰,生怕她又因为这件事又出什么纰漏,“王后不必担心,只要王上日后好生调养,不轻易动怒,那就并无影响。”
闻言魏纾松了口气,只要能调养就好,想到了刚刚的异样,魏纾轻轻摩挲了下左手手腕,意料之中的得到了些微回应。
“老太医你就先下去给王上准备汤药吧,其余的人先下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王上。”魏纾迫不及待想将她们支开查看空间。
“可是王后...”喜妹还想说什么,看到魏纾坚定的眼神又咽了回去,“那王后,您有什么事一定要叫婢女们。”
魏纾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要是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等他们全部退下后,魏纾闭上了眼睛,意识进入了空间,却发现原本明亮辽阔的空间如今变成了灰蒙蒙一片,原本还流淌着的细小灵泉已经干涸了。
魏纾大受打击,她的东西就这么没了?操控着意识走向灰蒙蒙的地方,却发现怎么走都走不进去。
又倒回去看那口已经干涸了的泉眼,想到将自己就醒的那种感觉,的确是灵泉无疑了,难道是因为救了自己所以干涸了?
也只有可能是这样了,魏纾叹着气,别的都无所谓,就是这灵泉,她还想着能用灵泉给嬴驷调理身体呢。
退出了空间,魏纾睁开眼,看着还紧紧抓住她右手不放的嬴驷,看着他原本黑亮光滑的头发变得有些黯淡,整个人憔悴地不像样子,嘴唇也有些干裂,胡茬都细细地冒出来了。
魏纾伸出左手使劲勾着喜妹放在床边的水壶,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唇,却见他突然勾起了唇,难道是在做梦?看来还是个美梦,魏纾也含着笑用手指描摹着他的脸。
嬴驷自从晕过去后就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看到自己去魏国被刺杀,然后被魏纾救下,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嬴驷在梦中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接着就是两人大婚,拜了天地后在寝殿内,他看到魏纾下了那个迷药,接着事情却不对了起来,被自己识破后'她'一把将酒吞尽,接下来却真的中毒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让太医令及时将'她'救下,'她'也像自己吐露了实情。
一样的是受魏王胁迫,不一样的却是'她'真的下毒了。
嬴驷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噩梦,他的纾儿是不会这么对他的,拼命想离开却怎么也离开不了,只能硬生生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接下来嬴驷就看着那个‘他’因为救命之恩还是忍了下来,只是除了第一夜,'他'很少再碰她。
几年后两人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他给他们的儿子取名为荡,为荡平中原之意,后来儿子渐渐长大,也确实英勇果敢,只是性子有些鲁莽。
再后来张仪给他献了一个楚国的女子,‘他’十分喜欢这个楚女,与魏纾也渐行渐远。
是的,就是魏纾,嬴驷不觉得这个梦中的女子是他的纾儿。
嬴驷被困在这个梦中只能看着这三人的悲欢离合,其余一概不知,他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面的愤怒,再到沉默。
他反问自己,如果当初纾儿真的那样对待自己,那么他还会爱上她吗?还是会像这‘梦’中的自己一样,与她渐行渐远,再也不敢碰她,转而喜欢上别人。
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很清楚,他的纾儿永远也不会像这个梦中的女子一样那么对待自己的,正因为现在在他身旁的是她,所以他才会愿意只要她一人。
嬴驷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眼前扰乱他心神的画面,回想着当初他和纾儿之间发生的每一件小事,每一点细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纷乱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突然感觉唇上一润,接着有人用手指在他脸上摩挲着,这柔软细腻的手感,嬴驷不用看就知道是魏纾。
等等,嬴驷突然想起了自己晕倒前魏纾似乎刚刚醒来,猛地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熟悉的脸不是魏纾又是谁?
“纾儿...”嬴驷的声音有些哑,贪婪地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虽然也许只是短短的一个梦,但对他来说却仿佛分别了一生了。
“王上!”魏纾惊喜万分地看着嬴驷,“你醒了?!”
“纾儿”嬴驷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搂住她不放,“你吓死我了...”语气里还带着点颤音,显然是真的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