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怔忡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好,你长大了,自然也不需要哀家替你做主说些什么了,你想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听到太后这句话,顾之澄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
莫非......母后终于同意了?
可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顾之澄一颗心重新坠落下去,摔得粉碎无声。
“......但若你一定执意要与那杀害你父皇的仇人在一块,那你就当从没有过哀家这个母后吧!你与他成亲当日,就是哀家去黄泉之下见你父皇之时!只盼你还能顾念一番往日咱们母女情意,将哀家葬入你父皇所在的皇陵之中。”
顾之澄:......
太后走后,顾之澄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说什么顾念母女一场......
母后又何曾顾念过她呢?
轻淡沉稳的脚步声从剔红山水宝座屏风后传来,陆寒颀长峻拔的身姿慢慢走出来,眉眼皆是一片看不出神色的清冷。
原来方才太后与顾之澄在这儿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顾之澄愁眉苦脸地看向他,叹了一口气,“母后还是不同意我们......”
陆寒揽住她的细腰,往怀里一带,低眸替她揉着眉心,“无妨,很快就好了,你莫要太担心,交给我便是。”
陆寒总是这样说,仿佛胸有成竹一般,风轻云淡地安慰着她。
可顾之澄却不如他这般能按捺着自个儿,又长长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好似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愤懑和不快都赶走,“可是......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呀......”
等不及想要和他成亲。
等不及想要养几个像话本子上的那种......可爱的小崽崽~
陆寒轻笑一声,吻了吻她微微翘着的唇角,似娇嫩俏丽的春桃般,惹得他眸光微暗,“陛下等不及什么了......?”
顾之澄嫩白的指尖抓着他的衣襟,薄颊透红,微微滚烫,但心中所想的这些羞人的话,又怎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可陆寒将她圈在怀中,垂眸看向她的视线灼灼,烫得她越发脸红耳热,只好转了转眸子,想旁的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顾之澄从陆寒怀里挣脱出来,顺手抓起太后送过来的那个珐琅镶金匣子往陆寒怀里一扔,装模作样地佯装生气道:“哼,你瞧瞧这个匣子里,可有你中意的?若是有,朕这就给你指婚!”
陆寒莞尔一笑,把那匣子往桌上一放,重新将顾之澄拉到怀里来,禁.锢得紧紧的,他身上清冽如冷月的气息如铺天盖地般包围着她。
陆寒垂下脑袋,灼热的吐息喷在她修长雪嫩的脖颈之上,“自然是有中意的......”
“???”顾之澄杏眸圆睁,嗔道,“你说什么......?!”
还真有?
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竟然还敢抱她?!
顾之澄连忙手足并用地挣扎起来,再也不愿意被陆寒这样抱着。
陆寒轻轻发笑,整个人伏在顾之澄的身上,肩头耸动起来。
这小东西真是有趣,每次他说什么她都信,就连这样显而易见的逗她的话,她也轻易相信,头昏脑热地栽进来。
陆寒紧紧圈着顾之澄,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香味,满足地说道:“臣中意的人,就在臣的怀里,不知陛下可愿意指婚?”
“......”顾之澄一下子就安静了,将脑袋埋在他怀里,轻软的嗓音被闷出了几分娇羞的烫意,“你......我......嗯......”
陆寒的怀抱好似个火炉,烫得她口齿都不伶俐了,脑子里晕乎乎的。
其实只是她闷在陆寒怀里,呼吸不畅,缺氧所致。
陆寒将她小脸从他怀里掰出来,就看到她小脸红扑,杏眸里沁着水光,让人瞧着就一颗心化成了一汪春水,绵绵不绝。
他忍不住又低眉吻了吻她。
顾之澄揪着他的衣襟,轻声道:“再过十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
“嗯,想要什么贺礼?”陆寒顺手拈起她耳边一搓小碎发搓了搓,嗓音低沉而温柔。
“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还能有什么想要的?”顾之澄眨了下眼,狡黠的回道。
她现在唯一想要还没有得到的,就是和陆寒成婚的这件事了。
顾之澄垂下眸子,轻轻牵住陆寒的小手指说道:“小叔叔,若是我生辰那日,能在宫宴上公布和你即将大婚的消息就好了......”
“有何不可?”陆寒回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笑道,“迟早要说的,你生辰那日说与诸位大臣听,双喜临门,更是好事。”
“可是母后她......”顾之澄脸色一白,不敢再想下去。
以太后的心性来说,顾之澄知道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和陆寒在一起,那太后也能说到做到,直接去黄泉之下陪先帝去了。
顾之澄不想自个儿的生辰成了母后的忌日,漆黑的瞳眸里满是顾忌的碎光摇摇欲坠。
陆寒神色淡淡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太后会好好活着并且祝福我们的。”
顾之澄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但眼底仍旧是化不开的一片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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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3】单更
今年顾之澄的生辰宫宴办得格外隆重。
因是她十八岁的生辰, 又有摄政王一手操持着, 所以其他大臣们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准备了丰厚的贺礼, 不敢怠慢。
今年的宫宴依旧是在清和宫办的,这儿地方敞亮,又在前朝和后宫的交接处, 不论是宴请诸位大臣还是及其家眷, 都十分适宜。
而顾之澄生辰这日, 也如往年一般, 从清早就下起了簌簌的鹅毛大雪,将整座皇宫的红墙绿瓦琉璃顶都缀上了一片纯白无暇的雪色。
到了晌午,这簌簌的落雪就停了, 金灿灿的一轮圆日高挂天边。
正是雪后初晴的好时候,让人心头都被照得暖融融的, 爽利舒坦了不少。
宫人们早早就开始摆设宴席, 将皇帝坐的金龙大宴桌和太后坐在金蝠凤纹宴桌都陈设妥当,又将东西两边都摆满了一字排开的主位宴桌, 留给四品以上的大臣们坐。
而若干张五品以下的陪宴桌则设在殿外东西两边的廊下,身侧是地坪上落了皑皑一片的雪色,亦是井然有序。
幸好今日晴好,就算坐在殿外也无凛冽的寒风吹打, 只要一方暖日照得和煦。
到了申时,开始有教坊司的乐师站在清和宫两边廊下奏乐,吹的并不是寻常大宴的九奏曲, 而都是些顾之澄喜欢听的乐曲,也是陆寒早就打点吩咐过的。
顾之澄缓步入了座,紧接着便是太后、摄政王,再由官职大小,依次入座。
入座后,便是朝臣们送上贺礼的环节。
陆寒知道顾之澄不大喜欢看这些,因为来来去去左不过都是些“奇、精、珍”的贺礼,顾之澄身为皇帝,从小到大这些奇珍异宝都见惯了,所以也不甚在意,每年都是匆匆看一眼就收进了私库中,再赏人的时候也是让身边的总管太监去拣选的。
所以陆寒便操办着将这一步省了,提前让礼部将大臣们要送的贺礼抄到了礼单上,直接呈给顾之澄看。
顾之澄故作仔细地摊开认真扫视了一圈,才温声道:“诸位爱卿有心了,这些贺礼皆是又精致又别具心思的,朕很喜欢。”
当然,最喜欢的还是这清单之上的第一列,第一个名字,摄政王。
他送的礼物。
顾之澄的目光从陆寒名字后面那长长的一串贺礼上扫过,带了些温和的笑意。
太后婉转动听的声音却忽然从旁边传来,“今日是皇帝生辰,大好的日子,诸位大臣一同庆贺,哀家心亦甚喜。”
顾之澄和太后接二连三地开口说话,殿内的奏乐就立刻停了。
只有大臣们随口附和着点头,都是笑盈盈的,说些好听的场面话。
可太后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哀家见各位大臣都携了府中女眷入宫,这热热闹闹阖家团圆的画面,让哀家瞧着也很是欢喜和乐,可唯独摄政王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哀家瞧着也心酸,择日不如撞日,哀家今日便为摄政王指一道婚,也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共享天伦之乐。”
殿内的大臣们都沉默了。
因为摄政王的脸上并没有被太后指婚的喜悦之情,反而沉得很。
所以他们不敢瞎附和,万一这恭喜的马屁话拍到了马蹄子上,那可就坏事了......
顾之澄听罢太后说的话,心头一颤,立刻压低了声音急急唤道:“母后......!”
可太后却不搭理她,反而笑眼如旧看着陆寒,明丽娇艳的脸上半点察觉不到陆寒此刻沉沉的脸色一般,温声问道:“摄政王,你觉得哀家的想法如何?”
顾之澄看向陆寒,见他一身青珀色织锦软云蟒袍衬得眉眼清冷,瞳眸黢黑,站起身来直直望向太后,拱手颔首道:“臣多谢太后美意,但恕臣不能从命......”
太后脸色微变,又听得陆寒清冽酥沉没什么波动的声音在殿内括出低低的回音来,“......臣已与陛下有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