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会偷懒,客人们十点以后就会到来——”班纳特太太听到楼梯上的动静,不由得大声抱怨说。
“天哪,这是谁!”班纳特太太简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
“上帝,上帝啊!”她闭闭眼,又睁开,眼前仍然有五个女儿,偏偏最前头的那个陌生极了!班纳特太太求助的看向其他女儿,四个姑娘都含笑不说话,只把玛丽向妈妈跟前再推了推。
“我是在做梦吗?”情感丰沛的班纳特太太突然哭了起来,“我的小玛丽,妈妈的小宝贝,哦,你真美,真的!”
她语无伦次,捧着玛丽的脸,喜欢极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啦!”
四位姐妹的眼眶都要被这一幕感动的红了,听到妈妈的这句话,大家突然发觉再也找不着那股酸涩又喜悦的心情了。
莉迪亚吸吸鼻子,抱怨道:“哦,妈妈,你总能叫我们省下眼泪。”
“这可太班纳特夫人了!”伊丽莎白和简相视而笑。
太太且没工夫搭理这些讨厌的姑娘呢,她满眼满心都是蜕变的如白天鹅的三女儿,“班纳特先生,班纳特先生!你快出来!你快来!”
她大声嚷道,“快出来看看,看看我们的小宝贝!”
班纳特先生被这拉铃一样的声音吵得不得不从书房里出来,他的夫人急忙搂着玛丽宝贝转身,叫他看完全不一样的女儿。
班纳特先生也一愣,随后这位越来越好的父亲就笑起来:“我一直都知道,爸爸的小玛丽博闻强记,是家里读书最多的好姑娘!可爸爸没想到,这是位既有学识,又漂亮极了的小姐!亲爱的,你总令爸爸骄傲!”
玛丽的眼眶红了又红,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笑着流泪的小姑娘依旧美的惊人。
惊喜、欢欣、赞叹之后,班纳特夫人单方面宣布,玛丽小宝贝已经超越莉迪亚,成为她最爱的女儿了。并且因为这件美丽的衣服,她大度的原谅了莉齐昨天的惊人花销,但表示下不为例。
伊丽莎白赶忙依偎着她讨好,“太好了,亲爱的妈妈。我想我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做点异国小糕点,给大家品尝——哦,这全是因为你,妈妈,我是为了犒劳我们辛苦的班纳特夫人,才愿意一展手艺。”
甜言蜜语对太太而言,总过于好使,班纳特夫人随机就表示莉齐也是妈妈的爱女。
吉蒂偷偷皱皱鼻子,跟大姐小声笑说:“看吧,我们都是小可怜,玛丽、莉齐,然后是莉迪亚,最后才轮到我们。”妈妈爱谁就不停的提起谁,上帝保佑妈妈多爱一点玛丽她们。
简笑道:“妈妈,你不爱吉蒂了吗?我们的小吉蒂伤心的要哭了。”
吉蒂被班纳特搂进怀里亲吻额头的时候依然在冲大姐噘嘴,她艰难的从妈妈胸.前挣脱出来,头发都乱了。简急忙给她顺理好编发,才勉强叫吉蒂再理睬她。
班纳特夫人浑身都是力气,她再也不埋怨大家不帮忙了,只恨不得宾客们现在就登门才好。
姑娘们虽然养成了大方得体的用餐习惯,可在班纳特太太殷切地要发光的眼神下,也只得加快进餐速度,这成了近来班纳特家吃的最快的一顿餐点。
刚从饭厅出来,太太就命伊丽莎白把明国的熏香点起来,她振振有词:“她们可不会懂你那些高雅的动作。莉齐,在宾客到来时,我需要我们的客厅满是香味。所有人,一迈进班纳特家,就得大吃一惊!”
伊丽莎白只好铺灰、打篆、起篆、燃篆弄起来,不一会儿,四方铜炉里就飘飘荡荡的起了一行青烟。
在班纳特家其他人眼里,莉齐的动作轻盈优雅,像是做过千百回那样有一种特别的韵律感,美的简直像一幅画。
“我想给莉齐画一幅肖像画!”玛丽喃喃的直言直语。
简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想到用那块丝绸做什么礼物给莉齐了。
最小的两个小脑袋已经凑到伊丽莎白跟前,小.嘴巴不停的问这问那。伊丽莎白好脾气的一一回答。
“……这是‘福’字篆……放心吧,这一个炉香可以燃很长时间,至少得四五个小时,不会客人没来就燃尽的……”
班纳特太太一边看着女仆们准备,一边支起耳朵来听,她打算一会把这些说给邻居家的太太们,她们一定不懂这些高雅的东西。
……
“这是什么香味?天呐,班纳特太太,难道你们家有人用香水吗!”
“那是什么!”
“是那个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
“班纳特太太…”“班纳特太太!…”
班纳特夫人不能更心满意足,她穿着伦敦的裁缝制作的长裙,请邻居们品尝东方的茶叶,客厅里还燃着明国的贵重香料,跟她的朋友们轻言细语的说这些东西的来历,名堂。整个梅里顿谁能有这样的排场呢?
等大家都安稳下来,很有先见之明的女主人这才叫女儿们走近了来给客人问好。
伊丽莎白看着妈妈忽然慢声细语的说话,实在有些怪异,更别提她这会儿慈祥极了,语调轻柔的唤:“孩子们,快过来。”
‘妈妈才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才这么想,朗博恩的邻居们就意料之中的惊呼起来。
“这位小姐是谁?”
“玛丽小宝贝。”班纳特太太笑的花枝乱颤,“金夫人,您可真有趣,怎么连我们玛丽都不认识了?”
“玛丽?”
“不可能!”
“怎么会是玛丽?”
“玛丽原来长这样吗?”
“玛丽竟然是个漂亮姑娘!”
别指望乡下的太太们能像城里的贵妇人那样言行举止始终保持体面,很显然,班纳特家一件接一件的怪事叫邻居们都惊讶极了。
书房里,橡木门也并不能阻隔女人们的声音。班纳特先生貌似烦恼的说:“女人们总爱大惊小怪,玛丽不过随便穿戴的精神些,她们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闻大事一样。”
同样爱的金先生倒觉得理所当然,他一边羡慕班纳特先生书架上那套最新版的百科全书,一边说:“玛丽的变化叫我也大吃一惊呐,不比简差多少。”简可是梅里顿远近闻名的美人。
班纳特先生挥挥手,好像不以为然的说:“玛丽可比她姐姐们还要有学识,这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这两个宁愿也不愿玩牌的先生,其他男士早坐在一起玩起了卢牌。他们连同金先生听闻班纳特先生的话,都忍不住看他一眼:谁不知道班纳特先生年轻时因为美貌才娶了不学无术的班纳特太太——一位有不少土地的绅士宁愿娶一个法律顾问的女儿,这在风气更保守的当年可是一件大新闻。在座的先生们就没有不知道的。
门外,班纳特太太被恭维、赞美包围,她太得意啦,终于惹得一位太太不高兴了。
“你看她像只招摇过市的孔雀!”金夫人有些妒忌的跟卢卡斯夫人小声嘀咕。
爵士夫人温和的笑笑,绝不肯出言附和。
金夫人自讨无趣,看见被年轻姑娘包围着的朗博恩的五朵初绽的玫瑰花,忽然想起一件能压下班纳特太太气焰的消息。
她故意神神秘秘的说:“你们听说了吗?”
各宅邸的主妇们在一起时,最爱的就是些花边新闻,她们说起来,往往都以这句话这种口气开始。金夫人的话一出口,立刻就引来大家的主意。
被人催了几次,金夫人才说:“梅里顿的那家开不下去的伞店,就是‘汉娜夫人伞店’。它的那个主人不是因为把侄女们扔去伍德托克的寄宿学校,学校爆发霍乱,因此害死了兄长家的所有女儿,把声誉败坏光了才开不下去的,后来就离开了梅里顿。可现在他们家发达了,听说是继承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田产,也可以称得上绅士了呢。”
“真的?他家做了那样的事,难道还打算回梅里顿吗?”
金夫人捂着嘴:“我也受不了跟这样的住的近,但听说他们已经准备把店铺买回来了。”
“远房亲戚为什么会把财产留给他,照我说,这可不是个品德高尚的好人。”
金夫人笑起来,又故意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但完全靠运气。听说他的亲戚家没有儿子,田产只能传给血缘最近的男性亲戚,财产一旦要限定继承人,那可就不知道要落到谁的手里啦!”
作者有话要说:注:“凡是依靠口红、香水等化妆品诱骗男人结婚的女性,都要受到惩处。”——参考自口红的历史,英国18世纪的确有这样一条法律,直到19世纪末期才回到主流社会视野。
“财产一旦要限定继承人,那可就不知道要落到谁的手里”——这句话引自原著,本来是班纳特太太跟柯林斯先生说的。
第32章 假面舞会
不识趣的金夫人果然是班纳特家这场聚会的唯一败笔。不过她这种行为也不甚体面,各家的主妇在心里都不大以为然,觉得她这人不可深交,在主人家故意说这样的话刺女主人,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举动。
随后的晚宴菜品丰富,班纳特夫人甚至在蔬菜沙拉里放了一根黄瓜,虽然每个人的盘子里只能分到一两片,可这也足够令宾客们喜悦了。大家都感到班纳特家待客的郑重,甚为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