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劫匪,就一定不会心生怜悯。因为他也走投无路了,再不吸点马上就要去西天,所以男人一把捏住谢清越的衣领,作势要把她提起来,给她点颜色瞧瞧,逼出医保卡密码,既然这女子那么舍不得医保卡,那么这张医保卡里一定有乾坤。
男人身上没劲,提了两下没提动。他揉了揉眼睛,知道瘾要犯了,眼睛鼻子又开始发痒了。男人深吸一口气,双手一齐捏紧谢清越的衣领,腰部一用力,果然把谢清越提起来了。
不等男人回过神,身下传来一阵剧痛,男人一声惨叫,本能地弯腰就要倒地,却见谢清越一瞬间挣脱了男人的控制,如敏捷的灵猴,她长臂一捞,从男人手上夺回了医保卡,转身就跑。
可男人再瘦小也是男人,小个子男人倒地后依旧拽住了谢清越的一只脚,他不能让谢清越跑了,今天的“口粮”他还没找到呢,谢清越就是他的希望。
男人把谢清越拽倒在地后,试图再度拿刀威胁她,可是犯瘾的人眼花手抖,原本只想吓一吓谢清越的那把匕首就失了准头,竟一刀划过谢清越的脖颈。
男人没有用力,刀锋也很轻。
那刀轻轻划过谢清越白嫩的皮肤,带起一抹微红,泛出一层浅浅的涟漪,那涟漪悄无声息地放大,卷起一层诡异的浪,露出惨白的皮肉。
那皮肉瞬间被一股红色的潮淹没,伴随一阵高气压的喷射声,谢清越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唤,颈间便如爆了壳的水管,血浆四溅……
谢清越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头无力地歪倒一边。
男人有点晕,不知道为啥这女子突然就不动了。
正在懵逼间,猝不及防地,一阵震慑寰宇的警报声如天雷般在这片空旷的废墟上空乍响。
“嘀呜嘀呜——嘀呜嘀呜——”
男人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警察竟然来得这么快?
男人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放开了谢清越,一把扔掉手里刀,连他才抢到的二十块钱和手机都一并扔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朝地铁隧道深处逃去……
……
谢清越无力地倒在地上,她听见那回荡半空中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睁开眼睛想找手机,却只看见一片黑暗。
谢清越心里着急,爸爸生死不明,妈妈的药还没买……
好不容易,眼前出现一抹微光,
谢清越朝那声音的来源处伸出了手——
亮光的正中央有个字,谢清越用尽全力睁大了眼睛:
那里模模糊糊有个“匀”字。
是路寒匀啊。
谢清越的心又揪起来了,路大老板又有什么事要找她?
这回她倒是听到了电话,可是她动不了,想接也接不了。
谢清越无奈地笑,心说路寒匀想开除她就开除她吧,那男人冷血无情,心肠太狠了,不知恩义,寡廉鲜耻。
谢清越一边笑一边呕,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满头满脸都红通通的,还拼命地转动脖子四处张望——
她想找妈妈新办的那张医保卡。
可是她的头实在太重了,呼吸也困难,谢清越着急,努力伸长脖子,用尽全力呼气。
呼——呼——呼——呼——
撕心裂肺的警铃声还在继续,天地已开始旋转,世界开始坍塌,天地间似乎突然生出一张大嘴,谢清越被吸入其中。周围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把她吸噬,带她翻滚,将她挤压……
……
“清越!清越!清越!”
谢清越猛然睁开了眼睛。
“清越!清越!清越!”蒋青抱紧谢清越的肩膀拼命地摇,“乖女啊!你怎么睡个觉都搞这么大阵仗哦?你是要吓死你妈吗!”
谢清越费力地转过头,看见蒋青苦瓜似的脸,谢兴元坐在床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清越,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见谢清越醒来,谢兴元激动,一把拉住谢清越的手,关切地问她。
“爸!”谢清越尖叫一声,猛地扑进谢兴元的怀里,抱紧谢兴元的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你好好的啊!”
谢兴元被吓了一跳,连蒋青也惊呆了,以为谢清越还没睡醒,现在又开始梦游了。
“乖女儿,爸爸一直都很好呀。”虽然被谢清越哭得一头雾水,谢兴元依然很耐心地柔和了嗓子回应谢清越,还不断轻轻拍打她的肩以示安慰。
“清越梦到什么了?”谢兴元温柔地问。
“……”谢清越一噎,连惨绝人寰的哭声都断了片。
哪怕谢兴元再能无原则地宠溺谢清越,谢清越也不能直接对谢兴元说我梦见老妈病重,老爸你死了吧?哪怕说谢兴元生死不明也不行。
呸呸呸呸!大逆不道!
谢清越咽下一口唾沫,很费力地开口解释:“爸,妈……我梦见我工作丢了,你们两个一起拿笤帚打我……”
话音未落,一旁的蒋青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噗——毛都没长齐,还工作。妈劝你赶快继续接着睡,现在四点钟,你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那半张没有做的卷子,妈给你摊书桌上的,起床后赶快做,哪怕画圈,你也要给我画完,今天上学你们老师要收的!”
?
谢清越惊讶,抬起头来盯着蒋青一脸狐疑——
蒋青披头散发的,却是满头青丝。她应该是被谢清越自睡梦中吵醒了,一脸不耐烦,虽然情绪不高涨,但是也精神气十足的,没有半分生病的迹象。
谢清越惊悚,转过头来看正被自己搂紧的谢兴元。她发现谢兴元也变年轻了许多,脸上的皱纹都消失了,留着谢清越熟悉的板寸头,一身肌肉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正值壮年,
电光火石间,谢清越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她悲喜交加,直想仰天长啸一声:老天有眼,我谢清越重生了?
第3章 星光翻过夏天
很快,谢清越发现自己并不是重生这么简单。
她似乎还Get到了自己身体深处不一样的某种密码。
清晨六点,当谢清越展开她十多年都没有再看过的数学书时,她发现那一串串外形独特的函数与数列一瞬间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这些东西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丑陋嘛……
谢清越在心底暗暗地说。
她粗粗翻了一遍自己高中的数学书,觉得还不错,逻辑清晰,知识点分析透彻。
谢清越抿着嘴不住点头,编写教材的老师水平尚可,阐述问题的能力也还可以。
意犹未尽的谢清越一鼓作气把书架上那一本本《高考题型全归纳》、《百校联盟》、《小题疯狂刷》统统拿来过了一遍目。
待她合上书本时,奇迹发生了!
书上的字词句段,统统都一字不差地印入了谢清越脑海里。
谢清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一台无所不能的超级电脑,凡是她看过的书,做过的题,只消一遍,谢清越便可以把它们统统都化为己有。
这就意味了,从前那个谢清越所有不会做的题,记不住的单词,过目就忘的历史,从此以后便统统都是过往云烟了!
周身的血液沸腾,谢清越冲进浴室对着镜子捏自己那张明显变得稚气的脸:镜中还是那双亮晶晶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头,樱桃般的嘴。
再伸手摸摸同记忆中一无二致的大脑门,是这里面的东西变了!
哈哈!这是要变学霸的节奏?
……
谢清越来到客厅时,看见蒋青正在往餐桌上摆饭。
“清越,出来了?卷子写完了吗?”蒋青一边摆盘,一边问谢清越,她只期望谢清越能把老师发的作业本填满,至于内容嘛……
她和谢兴元都不讲究了。
谢清越学习不好,蒋青努力过很多年了都收效甚微,谢兴元也经常开导蒋青,“咱们的女儿她只能这样,小孩子不会读书,但人品好,三观正,一样可以行天下的。”
蒋青现在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清越不会读书,就算打死她也读不好。好在清越还是乖孩子,不会做的题,她都会认真把它们填满,不会背的书,她也会熬更守夜地努力去背诵,争取能多记一句两句的。
谢清越点点头,笑眯眯地回应蒋青,“是的,妈,我做完了。”
蒋青高兴,心说这小孩哪怕脑子笨一点也依然是很懂事的乖孩子,学习这么不顺利的,她也能天天保持好心情,开朗又活泼,完全不用担心她会不会抑郁,或是精神出问题。
“好,乖!”蒋青笑眯眯地往谢清越面前送过来一碟杏仁饼,“来,乖女尝尝你路伯伯送来的杏仁饼,知道你爱吃,这次路伯伯过来看寒匀,特意给你多带了点。”
“……”
谢清越垂下了眼,大难不死后再度听见这个姓氏真的是一件很让人丧气的事。
在做完蒋青放在书桌上的那套题后,谢清越就知道了自己现在正读高三,由于高考生必须回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高三这一年,路伯伯的儿子路寒匀就回来苏城了。
路伯伯本名叫路世涛,他是父亲谢兴元的战友,两人同时退伍,退伍后谢兴元进了苏城一家国有汽车公司当试驾员,路世涛则去了南方一家机床厂当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