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白天随便折腾,天黑了还不是姓苏的天下?苏慕云并不急躁,反而享受着猫抓老鼠的兴奋:特种部队威名赫赫,也才不到一百人,敌得住他和父亲的千百亲兵么?冒辟疆英雄一世,照样死不瞑目。
哼哼,死的冤枉?章辟疆能当军长,难道不是沾了苏将军女婿、苏睿妹夫的光?章延广区区一个私生子,野种,也敢认祖归宗?爷爷心太软,父亲也窝囊,只有他始终记着惨死的姑姑,不肯释怀。
太阳还没落山,苏慕云就开始憧憬,居高临下站在章延广面前的情形;上次他当众打掉自己两颗牙,这回嘛,要他一条命。
眼看大仇得报,苏慕云有些想念陶娇:近来无法脱身,大半个月没踏足小木屋,着实憋得狠了。女人嘛,表面哭哭啼啼,身体却很诚实,短短一年多,这位美丽娇弱的禁脔像多鲜花一样不情不愿地绽放,像水蜜桃一般鲜艳多汁,令他食髓知味,乐不思蜀。
关于未来,苏慕云踌躇满志,雄心勃勃:以陕西为立足点,逐渐扩张、吞并其他中小基地,雄霸中原,大权在握。有句话怎么说的?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做梦也想不到,父亲倒下了。
大概对章辟疆心怀歉疚,又担心章延广发现、报复,一个多月忙着将章辟疆旧部打散的打散派出的派出调动的调动,苏睿夜不能寐,耗尽最后一滴心血。
苏慕云这才发现,父亲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比章辟疆还年长一岁;虽然在他心目中犹如高山,也到了风烛残年、油尽灯枯的时候。
足足照料苏睿一天一夜,寸步不离的马院长边切脉边遗憾:“要是在西安就好了,医疗条件好得多,现在照不了片子,只能慢慢来,采取保守疗法。”
望着穿着白大褂的马院长安排医生输液,又取出银针,解开父亲衣裳针灸,长时间陪床的苏慕云十分烦躁:“怎么个意思?不就是中风么?有把握没有?”
“初步诊断是脑梗,还好发现得早,年纪大了。”平时马院长对苏家父子相当客气,此时却顾不上委婉,指着自己脑袋左侧:“里面八成长了肿瘤,压迫神经。”
苏慕云瞪了他一会,才说:“那赶紧治吧,该怎么治怎么治,有把握没有?”
马院长叹口气,低声说:“我们肯定尽全力,不过....还请做好思想准备,就算治得好,首长的腿....怕也站不起来了。”
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病床上的苏睿睁开眼睛,浑浊目光慢慢移动,停留在他身上,嘴巴歪着,想说话却流口水。
母亲去世多年,父亲又成了这个模样,八成被他气的,于是苏慕云很有点心酸,抱着脑袋坐在旁边,看着马院长带领两位医生忙忙碌碌,不时回答苏睿过往病史、生活习惯。
门被猛然推开的时候,马院长正絮絮叨叨叮嘱中风后遗症和康复事宜,苏慕云挥手打断,听到手下疾声说“章延广带着手下冲出灵堂,扔下大半物资,开着十二辆车....”
他腾地站起身,喝道:“我怎么说的?只要是他带回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露面就开枪!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手下有点委屈,怯生生的:“想开枪,没敢:年博士挡在前头....”
秦鼎基地坐拥数千官兵、数千幸存者,年博士只有一个,德高望重尽人皆知,上过课本受过主席接见,联合国表彰,广播电视轮番播放,小孩子都不会认错。
苏慕云愣住了。
年博士不止“挡在前头”而已。
十二辆军用吉普如同一字长蛇,顺着宽阔的主干道疾冲,年博士坐在第一辆,从副驾车窗探出大半身体,提着手电和喇叭,中气十足地大声吵吵:“我是年隆平!外出调研,前面的小崽子们,想不想吃饭呐?统统给我让开!”
负责监视特种部队的守卫进退两难,眼睁睁看着载着章延广和年隆平的车子利箭般疾驰出去,咽口唾沫,生怕被军法处置,把炮弹对准第二辆车--副驾也坐着个老太太,戴着眼镜文绉绉的,气定神闲喊“我是宋雅琴!西交大前任校长,学生满天下,说不定教过你语文数学,听说过没有?”
西交大的话,陕西人都不陌生,守卫也憧憬过,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第三辆车:载着的老头子也不是善茬,自称师从梁思成,陕博和大唐芙蓉园都是他设计建造的。
于是守卫萎了,直到第十二辆车在视野中越变越小,也没敢开火:车上坐的甄平凹呐,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作品入选教材,电影电视剧不计其数。
平时没少仰慕大名,听说和这群专家学者艺术家同在一个基地,守卫还挺荣幸来着。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章军长死得不明不白,有传言说,这位章队长是他私生儿子....
一栋栋建筑屋朝后方掠去,远方围墙看不清晰,各种颜色的帐篷犹如雨后春笋,章延广手指扣在自动步仓扳机,不敢丝毫松懈。
前方黑洞洞,厚重大门就在数十米外,数辆汽车堵在前头,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我要出基地,研究种秋水稻,给基地补充粮食!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年隆平!”老爷子年纪不小,却比年轻人还强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都给我让开!我种水稻时候,你们爹妈还没生出来呢!天上的星星起的我名字!国物院中南海我随便进!我见过四届主席!联合国秘书长!看看这是什么?”
他骄傲地举着一枚徽章,“共和国徽章!头一份!今天给你们开开眼!”
司机小白把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快得像离弦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堵路的汽车之前。
车门豁然洞开,年隆平颤巍巍往下爬,一个黑影像猛虎下山似的跃出三米,眨眨眼的工夫就冲到为首守卫面前:距离太近,自己人又多,对方反而不敢开枪。
电光火石瞬间,守卫一个照面就被卡住喉咙,动弹不得,只听咔嚓一声,手臂脱臼,失去战斗力了。
章延广把他揪在身前,喊道:“都是自己人,我不伤他,枪放下。”
对方面面相觑,有的顾忌同伴,还有的明显迟疑:章延广常年奔波在外,寻找物资武器和汽油,基地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这么劳苦功高的队伍,真要枪炮相对?
两道人影跳下吉普,三下五除二跳上挡在路间的车子,驶到路边,用枪指住守卫,搬开沉重的大门门闩。
一位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家相继下车,捶着腰跺着脚,念叨“晕车”。年隆平咳嗽几声,喃喃说“对得起章军长了。”
还有几位老头老太太很是后怕:与其帮章延广,不如说被年博士说服了:章辟疆等着儿子对象来投奔,等得脖子都长了。
谁没有父母儿女?
“老人家,我走了。”回到座驾的章延广朝车下抱抱拳,鼻中发酸:再见不知何时,恩惠不知怎么报答,“保重。”
白发苍苍的年隆平喊:“记着我的话!”
来路传来响动,引擎轰鸣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如同春雷。
是苏慕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用夜视镜看清为首车子副驾的章延广想也不想,扳动扳机,一枚大口径子弹赫然洞穿挡风玻璃。可惜对方知道他的能耐,躲得极快,只击中座椅。
“走!”不等章延广说完,车子像阵风似的疾闯出门,就此驶入广阔天地。整整三天,基地大门紧紧阖着,没有车辆出入,早晚清场是例行公事,于是丧尸并没几只。
望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秦鼎基地,一辆又一辆吉普车加入自己队列,章延广有种活下来了的欣慰,又有种发自内心的空虚寂寞:
明月一日复一日,秦鼎却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还好兄弟们都在,父亲也在:几个沉甸甸的提包静静躺在后备箱。
刚说一句“也不知道年博士他们....”,章延广就被身后骤然升起的巨响打断:一枚□□从基地大门发射,最后那辆载满八名同伴的吉普车成了火球,在视野中越燃越亮,阵阵夹着火星的风打着旋儿吹远。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算周一更新,久等了,抱歉。
☆、第 48 章
2021年9月9日, 襄城郊区, 锅炉厂
每次狩猎归来,七号别墅都热闹得像过年,今天也不例外:除去另一队外出狩猎的队员和轮值干活的,大家围拢在厂房前的三辆车子跟前,一样样往外搬。
“华为Mate30~新鲜出炉~”雷珊搬出一大叠还没拆封的手机盒子,有点像搬砖, 非常得意地说:“谁还没有?拿着玩吧, 换下来的留下。”
挤在前面的52号冯磊嘟囔一句“谢谢”,就老不客气地挨个拆开挑选颜色,赵元峰等人也高高兴兴挑拣,又拿出自己的旧手机比较照相功能。
史萧然绘声绘色形容:“小原子说要手机, 运油路上看见一处挺大的万达广场,里面什么都有,最后一天特意摸过去, 把店门一关, 直接用麻袋装,从后门溜出来的--容易吗我们?”
“不容易不容易, 记你一大功。”蹲在地上的方棠咯咯笑着,左手翠绿右手橙红,犹豫不决地说:“哪个好看啊?”